那道闪电般的光芒并非围剿亚摩的魔法阵,而是来自于亚摩的身体。
亚摩一碰到魔法攻击的边缘,全身便燃烧起红色的火焰,空气中传来碾压的破碎感,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魔法罩开始被亚摩身上的火点燃爆炸,看不见的空气扭曲成一片片破空而来的斩刀,最后碰撞中擦出巨大的赤光。
光亮到了,反而呈现出一种极致的白。
略长的马头率先碰触到了魔法,马头轻而易举地便从半空中跌落,在地上翻滚,砸出大片大片的血花。马身却仍在奔跑,空中喷洒的鲜血将魔法阵制造的攻击途径全部显现出来。
“你能保证对大陆没有任何不利的想法?”
宫殿内,佛西法修挑眉看向奈契斯:“太惊人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流言?”
“你能保证对赛博不存在敌视?”奈契斯又问。
“陛下,看来我不给您一个确切的答复,您是一定不会相信我了。”
谈话结束之后,奈契斯心中鼓跳起来,给予他思考的时间有限,只来得及让他选择目前最有力的局势,他的注意力停在了另个令他在意的地方,说:“你竟然一直都知道,清楚哲罗斯和我的交易的前后。”
“如果这让你感到惊讶的话,”佛西法修得到了与奈契斯的交易,不吝啬地回答,“我只是恰到其处地出现而已,是的,我一直知道。”
“你知道我想对付兰斯洛德。”
佛西法修看了他一眼,竟然承认了:“是的。”
奈契斯心中如浸入一片寒冰之中,他看着佛西法修平静的面容:“我全当你的话是诚实的,但你让所有人都认为你看重她——你也太可怕了。”
佛西法修冷淡的容颜终于发生了变换,这让他从天上降临于此,再和人类别无区别,在这之前,他仿佛只是披着人皮的存在,奈契斯确认刚才那幕并非看错,而是那才是佛西法修的真面目。
他没有起伏的情感,与万物、人类无关,他只是拥有了一双见证了人生死的眼睛。
尤其是他看透了内心——奈契斯突然意识到他出现的原因,佛西法修就是等他们谈话的这一刻,利用目前的局势,现在所有人共同造成的局势,所有条件都被安排成筹码,等待交易,不仅仅是兰斯洛德,还有那些搅动平静的各种因素,甚至包括从哲罗斯口中流露出对于他的诋毁言论。
不,佛西法修并非放过哲罗斯,而是佛西法修毫不在乎世间任何对他的争议,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他根本不屑将自己和人类相提并论。佛西法修更不会将君王放在眼里,因为君王的生命不过昙花一现,于他千年时间里匆匆流过,不会存在一息烙印。
多么傲慢,多么奸诈,奈契斯盯着佛西法修。佛西法修不是来平等博弈的,而是无情宣告,要把所有生路都摆在他们面前,一一摧毁,让棋子自投罗网,还要感恩对方的恩赐。
奈契斯无法拒绝更为妥帖,和佛西法修的交易,就好像他不会拒绝哲罗斯一样。
“也许,我和你又有什么不同呢,”佛西法修模棱两可地说,继而残酷地指出,“我从未存在他们的言语中,他们的攻击就落空,我也不屑他们对我的看法,他们就是朝生暮死、苟且偷生的存在。你也是,不对吗。陛下,您心中的天平已经无限朝向自己,你心中的复仇已经被权欲压制,空前绝后,你是天生做国王的人,注定要放弃和兰斯洛德约定,做一个背叛者。我却没有,我至少能救下亚摩的性命。”
“我是国王,我当然可以主宰任何一人的性命,我不欠任何人的!”奈契斯低声吼道。
佛西法修看向刚才还在爆裂白日光芒的黑夜,现在外面一片安静,任谁都知道小型的战斗已经落幕,尘埃落定之后,再企图改变结果,恐怕就会牵动更多的危机:“也许你能,但如果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决策,背恩忘义的人可不是我。”
来了,可怕的佛西法修,他明晃晃告诉奈契斯,他要用奈契斯之手,来操控人间。
不,佛西法修根本不会与人甘为一伍,他的傲慢比自己还多,奈契斯说:“你还能给我什么?”
“抱歉?”佛西法修说。
“你还能给我什么,包括哲罗斯承诺我的一切,”奈契斯重复道,覆手的同时紧紧握固了拳头,任由湿冷汗液蜷缩在其中,“让我们免去不必要的试探和击溃对方心房的对话,你必须对我坦诚相待,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不然我不会同意之前的口头约定。”
“就算亚摩现在已死?”
奈契斯冷酷地说:“你说的,我现在与权欲密不可分。”
佛西法修闭上嘴巴,久久地凝视他,最后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说:“看来哲罗斯教会了你不少事情。”
“我从小就生活在各种谎言之中,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隐瞒自己的身世,所以我轻而易举能看出谁在欺瞒,谁是真诚。我憎恶背叛,就像它是坚持我的信念,让我怒火攻心,让我决策鲁莽。不瞒您说,在你面前,我好像一张任由查阅的书籍,让我感到恐惧和不安,也让我发胀的脑袋瞬间得到冷却,”奈契斯直逼对方的眸子,似乎能看到自己外壳下颤抖的灵魂,这是一场他自己的战场,佛西法修不会杀了自己,是自己能首先确定的前提条件,克服了对未知的恐惧,对于接下来的事情自然能够更迅速地判断了。
佛西法修叹息般地感慨:“我喜欢和聪明人谈话,但是我也讨厌太过聪明的人。”
奈契斯勾起一侧的嘴角,并不感到荣幸,指出对方来此的目的:“我知道你的最终目标就是得到亚摩,你并非出于个人需求,这个认知难道让我看起来更聪明?”
他甚至从没在对方需要关注、需要防备的名单上,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权利干涉亚摩了,而佛西法修会斩断亚摩与所有人的联系。
“佛西法修先生,我想我知道您来的目的了。哲罗斯可以任你处置,亚摩——”他感到有什么真的从胸口往外撕扯,而且是他一点点,亲自将之斩断的纽带,他并不感到太大的痛苦,因为他就不曾奢求过,“她是您的学生,我知道师承的重要性,我也不会祈求你对她怜悯,求学的路上总是充满坎坷和磨难。”
佛西法修笑了一下,伸出手。奈契斯看了一眼,也递过去自己的,对方冰冷刺骨的手让奈契斯即使感到诧异,却再不会表露出来,就算那不是人所能散发出来的温度,就算那只会出现于闭藏的冬季万物和深秋湿冷清晨,就算那只在哲罗斯和佛西法修身上出现过——但是此时此刻,尚且没人知道佛西法修和哲罗斯的那些过往。
然而奈契斯可不是万能之主,全知之人,但他从另一个角度察觉到佛西法修的意图。
对方不对权势感到兴趣,更不想掌控大陆,佛西法修活了这么久,难道就没一点追求么?恐怕他毕生都致力于追求高深的魔法极致,况且他是如何活了这么久,千年时光的寿命真的是魔法师所能到达的境地吗?——虽然奈契斯不知道实情,恐怕这才是佛西法修需要亚摩的真实原因,而佛西法修更要确保亚摩心无旁骛,不再动摇地听从他的命令。
佛西法修赞许地说:“陛下,你太狡猾了。”
奈契斯压低了声音:“你根本不会在意蝼蚁的智慧,先生,那么我的所有请求也必然不会成为你的困难,不是吗?”
亚摩掀飞了魔法阵,搅动得所有靠近者人仰马翻,惊慌失措,马脖子喷出的腥燥血液成为攻击武器,她从没用过如此柔软的液体,它们一瞬间有了生命,在魔力驱使下乱舞,如同鞭子势如破竹,不断发出瑟瑟的破空声。
黑夜成了它完美的伪装,惨叫是它锁定目标的标记,那一声声猝不及防的闷吭,震荡着不可视的恐惧,最终酿成了今晚的惨剧。它们脱离亚摩之时,就成了自主攻击任何敌人的毒舌,穿过前锋的□□之躯,魔法师们在这一刻就像普通一般惨叫起来,剩余的人知道此刻对抗亚摩无异于螳臂当车,立刻逃窜出去,那种叫喊在小广场上惨无人道地扩散,久久不散,仿佛魔鬼在举办屠杀狂欢。
亚摩凭借着势不可挡的攻击下冲进了革l命者的组织基地,她不再去考虑那些塔楼魔法师对付她的原因,更不去想她动手后会遭受到如何的代价。
亚摩刚一踏入房屋,四周感受她外泄魔力的火光应声而亮,供使前行。哲罗斯亲手除掉革命者组织的对外值班尸体正倒在地上,只差几步,亚摩就会踩在他不屈的躯体上,地面上流淌的血迹沿着走廊盖戳一串脚印蔓延深处。那是皮肤割破的声音,骨头裂出缝的声音,衣服破碎的声音,飘到空中的声音,紧接着被嵌入墙壁,好像穿透坚固墙壁,穿透亚摩的耳膜,穿透着她的身体,把她也钉在了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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