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发现文字缺失,关闭/转/码/或/畅/读/模/式/即可正常阅读          陈留是距离东京城最近的城市,坐落于出汴河要道之上,十分繁华。

    三月清晨,运河解封后,大小商船便又航行在这条大宋最繁忙的运河之上。

    做为运河的中转和仓库之地,这里的港口有好些个泊位。今天,停泊的货船送来的一筐筐大蒜,如今,听说江南福建一带开辟出许多温暖湿润的山地,种植大蒜。

    因着能入药,这些东西的价格涨得十分地高,京城附近也有许多农户想种,可惜和小麦播种期重复了,加上天气寒冷,只能种一季,这才做罢。

    船刚一靠岸,便有人招呼着泊位旁等待的力夫,让他们帮着把船上的货物搬下来。

    一名五十来岁的老汉也在这些力夫之中,他头发全白,腰上系了一条汗巾,与其它力夫一起,将一筐筐大蒜挑下货船,在连接船与码头的狭窄木板上走的十分稳当。

    来来回回十余次,船上的货物很快搬光,船主也爽快地把钱结给他们。

    按每人搬的货物重量,这老汉领到了一百余钱。

    “收成不错啊,”旁边的力夫看他小心地把钱放进口袋,不由笑道,“你那小儿娶亲的钱,差不多了吧?”

    那老汉掂量了下钱袋,摇头叹息道:“还早呢,小赖子还要读书,开销甚大,哪有那么多余钱娶妻。”

    “要我说老周你也是糊涂,把你那女儿嫁出去,不是便有钱给儿子娶妻了么?”旁人笑他,“偏偏要去那什么织坊,还要她去学什么提花,将来怕是都便宜了外人!”

    “你懂什么!”那周老汗怒道,“如今河上船多货多,我一日赚的钱,就能养家,还有余钱供儿子读书。我女儿若是会了提花,来日去婆家有一技傍身,便能挺起腰,婆家也要敬重他,不让她做重活粗了手,那是能过好一辈子的事!”

    旁边的力夫不由得皱眉,有人不悦道:“婆姨们就该干活,你心思这么重,哪个敢娶你家姑娘。”

    “等我女儿学会了提花机,就织坊里的高工,每月就能得两贯钱,两三年就能买一户青砖房,普通人家,我还看不上呢!”那老汉不屑地道。

    “看把你能得!我听说那提花难学得很,你别把话说太满!”

    “哪里满了,我姑娘生来就机灵,纺线最均匀,织布最细密,那些来修织机的,她看了那么几次,就会了。织坊里可看重她了,涨了好几次工钱,她说想有一个自己的织坊,给我过好日子,对了,前些日子,她还领了好些废毛料回来,给我和她弟织了一双手套,你看——”

    “行了行了,又有货船来了!”懒得听这老汉显摆他女儿,旁边力夫立刻打断他。

    但这次的大船,送来的货物便有些奇怪了。

    那是铁件,还非常大,中间空心,连接着几个圆形的东西,没有四五个人抬不动它。

    船主专门让码头小吏找来附近最好的力夫,说这东西贵重,万万不能弄坏了。

    周老汉虽然老了些,但经验丰富,不但能搬,还能指挥几个熟人,便也在其中。

    但这东西实在是不好搬,需要四个木架,好几根麻绳固定,尤其是在船上搬到岸上时,那船失去重压,猛然冒上来一截,木板震动,一名力夫平衡不稳,手上木架滑了下去。

    他旁边的周老汉哪承得住这么大的重量,就算勉强支应,那铁器还是重重地压在他的腿上,瞬间,老汉的一条腿血肉模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你们这些废物!”那船主大急,“快把我的机器担到一边去,这东西要是有损伤,你们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周围的力夫急忙合力将那铁机器抬开。</p

    >          船主愤怒地看了那在地上哀嚎的老汉一眼,招呼着人把机器抬走:“慢点、慢点,这边,这可是神霄院的新物件,我费了老命才买回来的,借了好多钱,要是出了问题,我一定找你们麻烦!”

    一行走了,也不理会地上哀号的老汉,他们这些力夫经常遇到这些意外,但也只能自认倒霉,有相熟悉的人将周老汉架起,找个木板将他抬去最近的医馆,周围的街坊邻里也帮着去织坊,将他的女儿叫回来。

    漂亮伶俐的姑娘过来时脸上还蒙着头巾,身上沾满了细小的毛絮:“大夫,我爹爹怎么样了?”

    大夫来看之后,上了药,包扎好伤口,不由地摇头:“伤得太重,伤口深不说,腿骨也断了,这天气渐暖,令尊年纪大了……”

    他的未尽之语大家都明白,那姑娘眼睛里立刻凝出泪水:“求您救救我爹,求您想想办法。”

    “唉,”大夫摇头道,“我先开些方子,你看今晚令尊会不会烧,若是伤口感染,还是需要回春丹,而且他年纪大了,在床上易生痈疮……你得早些准备才是。”

    “就没有其它的法子么?”姑娘慌乱地问。

    “东京城神霄院外的陈氏医馆于外伤一道极有建树,你将他早些带去,或许能救,”那大夫迟疑了一下,“但那里治病价格不菲,你若无钱,便回来,我开些方子能让他好受些。”

    “多谢!”周姑娘谢过大夫指点,请帮忙的邻里人去打听有没有愿意搭人去东京城的船,又给付了诊费,再出门寻了两个青壮,将她的父亲带走了。

    那大夫感慨道:“倒是个聪慧的姑娘。”

    他坐回诊位,又拿起一本木封精装的大本书籍,翻开最近看到的一页,看着上边极为清晰的肌肉解剖图。

    这是神霄院出的新书《体学》,虽然有无数油印的同版,但他还是花了三贯钱买了这本精装正本,因为正本里的线条、细节,要比油印版清楚无数倍,医道之事,容不得一点马虎。

    真想去那神霄院的医部学习些时日,听说那里汇聚了京城内外科的无数圣手,他只是学费还差了不少,还要考《体学》《卫生之道》《经脉学》这些东西,考过了才能入学。

    也不知他如今的学识能否过关……

    -

    而另外一边,周姑娘也心急地在船上等到了自己那从学堂过来的弟弟,姐弟俩带着父亲一起,搭着船顺运河前去京城。

    五十里路并不远,早上搭的船,顺着水流,在傍晚时就已经到了汴京城外。陈氏医馆非常有名,他们很轻易地就找到地方。

    只是让他们担心的是,那里求医的人,太多太多了。

    医馆大得吓人,两人兜兜转转,费了许多心思,才找到了治骨骼外伤的地方。

    可大夫看了之后,提出的价格却让两个贫家子白了脸色。

    回春丹三贯一颗,周老汉的伤很严重,至少得服三五天的药,每日两粒,也就是说,加上缝合外伤药,至少要二十贯。

    “阿姐……”

    周姑娘心急地咬住唇,她总共只有三贯钱,只能央求大夫先处理伤口,让老父好受些。

    那名有些憨厚的大夫也没多说,便清理了老汉伤口上的草药,拿出酒精、针线,给病人处理了伤口,用纯色的纱布包扎。

    周姑娘看他缝伤口的手法,记在了心里。

    她让弟弟好好看着父亲,自己便在医馆里打听消息,她暂时没法回陈留的织坊,需要在这里找一家大坊签下三五年的长契,最好是找一个要提花织女的织坊,也许就能得到这二十贯了……可是织坊一般只要自家培养的织女,她的机会很渺小。

    但在打听了一会后,她知道了另外一

    件事。

    最近,皇后带着一些官眷扶助老弱,很是救助了一些孤苦无依的家庭,很多人都在称赞皇后的仁德。

    周姑娘心中一动,立刻打听起了怎么才算是“老弱”。

    问了一下,知道是五十岁以上,家里没有贵重之物,衣食无着,便算是老弱。

    周姑娘觉得或许可以试试,便打听了那“慈恩所”地址,匆忙过去。

    但当她到了这慈恩所,才知道这里的贵女官眷因为先前有人行骗,对扶助人有许多要求,还要调查户籍,看是否是真的孤苦无依。他们效率极慢,扶助一个人,往往需要审核五到十日,若是慢的话,十天半月也是寻常。

    她的父亲哪等得了这么久?

    周姑娘咬咬唇,在院外等了一会,这时天色已晚,她看来人有许多戴着帷帽的姑娘进进出出,上了华贵的马车。而在最后一位出来的女眷,却没戴上帷帽,她看着四十许人,几无钗环,但却十二分的雍容华贵,相比之下,她们织坊的管事那点气势,就像蚂蚁一样渺小。

    很快,她下定决心,突然冲了出去,但还没她跪到对方面前,周围突然冒出两个健妇,一左一右,将她压跪在地,胳膊反扭在身后,痛得他险些叫出来。

    她慌忙对那贵妇凄声道:“求夫人救命!”

    那夫人垂眸看她一眼,对身边的一位妇人点点头,便上了马车。

    而周姑娘则被扭着拖入了后堂,被数几个人押着,凶狠地询问她,让她说出了生平所有事情,她叫周冰儿,陈留人,有一弟弟,小时丧母,家贫,靠父亲挑货养大,这次是父亲受了重伤,才会来这里求助。

    她没按流程来是太心急了,不知道这里的需要汇报审核……请贵人饶恕。

    被反复询问后,她被关在一处小房间里,心急地等了一宿,才被放出去。

    让她高兴的是,如她所料,这一晚上,她的家事就已经被查清了,父亲也符合资格,可以被救助。

    这让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燃眉之急解了,剩下的事情她可以慢慢想办法,回头需要好好报答那位夫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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