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缘怀疑他是故意想在排练时整自己。
但可怜她人微言轻,几位老师一口应下来,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走出政教处,江缘重重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状态十分萎靡。
秦忱瞥了眼,打趣她:“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
“你故意的吧。”江缘嘟囔,一脚踩在黄色的砖块上。
秦忱拉长语调:“学妹老是躲我,我不得想想办法,不然走之前还欠着一个惩罚,那我多亏。”
“走?”她觉得这个字用得有些微妙,猜测着问,“是乐理老师要回来了吗?”
秦忱笑意更深,意味深长道:“学妹好像不太想见到我?”
沉默半晌,江缘想说我可能跟你八字不合,不太适合见面,但又把话咽了回去,她踩着脚下的小黄砖想起那天他救自己的模样。
前方是他们学校的小花园,取名春夏园,旁边崇文楼的走廊也装修的非常漂亮。春夏园后面是操场,此时跑操结束,学生正堵着前路往教室赶。
阳光透过头顶树叶落在斑驳的影,零碎的光芒在脚边燃烧,肆意又热烈。不觉间今年的夏天已经快走到末尾,耳边风扬着树叶轻撞出簌簌的响。
江缘慢吞吞道:“那倒也不是。”
秦忱不知道小姑娘心里波动,快速下了结论:“那就是舍不得我走。”
江缘:“……”
晚自习上完已经十点多,天彻底黑下去。
来来往往的学生从周围经过,车辆拥堵。
她堵着耳机走在路边,手里还拿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是她整理出来的重点。
少年骑车从旁边经过,长腿支在路边:“江缘,我带你回去?”
音乐在耳边播放,江缘并没有取下来,她扫了眼少年陌生的脸庞,摇了摇头。
少年慢悠悠蹬着自行车跟上她的脚步:“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很危险啊。”
被人不依不饶跟着不是什么好体验,一路被问了许多次。虽然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但仍然难以避免的烦闷。
江缘压下心头的烦躁,顿住步伐,摘下耳机看过去,尽量让语气保持平和:“不用了,谢谢你。”
少年有些尴尬,脚下用力一蹬往前走了。
她家离学校不近,往常骑电动车回去也得十几分钟。
早上电动车出了点问题,她是坐公交来得,但晚上这个点没有公交通她家小区,就只能步行回去。
路灯晃着光撒在地面,伴着周边街铺的灯火在夜间闪烁。
离家还有段距离,不知怎得有些心慌,她将小册子收起并摘下耳机。
前面有段路是没有路灯的,往常经过时总有许多回家的同学经过,今天却一个也没见到。
昏暗的角落阒寂无声,灯光截至到前方划出一道明晰的界限。
清冷的夜风掠过,空旷的街道别无他人。
江缘不经意回眸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徐徐跟在在不远处的后方。
心下一慌,她顾不上其他的,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
那辆车从上条街就跟在她后面,可能是想等到前面的没有灯光的地方动手。
江缘掏出手机,正要拨打110时,进来一个电话。
是她爸打来的。
两秒后,她接通电话,刚要说话就被那边堵了回来:“小缘,你跑什么。”
蓦地一愣,她顿住脚步,往后看过去。
那辆黑色的车辆走出个胖胖的男人,虽然她近视看不清,但还是认出来。
那确实是她爹。
身上不知是吓得还是跑出了一身汗,车上空调太凉,江缘打了个喷嚏。
江奇扫了她一眼,无动于衷,也没想到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一些:“你认不出我的车?”
江缘别过头看向车窗外,淡淡道:“嗯,记不住。”
“课本那么多知识你记得住,爸爸的车你记不住?”
懒得搭理他,江缘不想在这种弱智话题上继续:“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江奇笑了下:“想你们了,就回来看看。”
这话太假,她觉得没意思,干脆闭上眼佯装睡觉。
江奇转过头,专心开车。
赵琳看见他回来时,也是一愣,她迅速恢复仪态:“吃饭了吗?”
“这么晚了,谁还不吃饭。”江奇不耐烦摆开她的手。
江缘端着杯子正要去接杯水,闻言心头那点烦躁烧起来,拧着眉看向男人:“你能好好说话吗?”
声音少有的强硬。
被女儿教训,江奇当即冷下脸:“你说什么?”
“你冲我妈烦什么?”她沉着脸和男人对视,维护着自己的母亲。
眼见父女俩即将爆发,赵琳走到两人中间,指责她:“怎么跟爸爸说话呢,过来道歉。”
江缘和母亲对视一眼,看见她眼里说不清的情绪,心软更心疼,她别过头,干巴巴说:“他先跟你道歉,我就道歉。”
在其他事上,江缘一向听话,很少会这样直接反驳她。唯独和江奇有关的事,她半句听不进去。
江奇这几年工作忙起来顾不上家里,她心里有怨气。
见劝不动她,赵琳便只好催她上楼:“这么晚了,那你先上楼休息吧,我和爸爸有些话要说。”
江缘这才转过头跟她对视一眼,端着水杯上了楼。
她家隔音很好,关上门后外面一点动静都听不见。
匆匆洗漱完,她拿出新买的辅导书预习后面的课程。她的进度比班上要快一点,不过并不深入,难题做起来还是比较困难。
挣扎在一道数学题上十几分钟,她推翻三种解法。
江缘趴在桌子上,把难题拍张照发朋友圈。
草莓啵啵: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并补了个评论:明天找老吴救我!
刚发没过一会儿,底下评论就叠起来了,大部分是他们班的同学。
她勾起唇角,这个点的高中生还不睡,要么是在玩手机,要么就是在学习。
别人她不知道,但他们班的肯定是后者。
班长:江缘同学已经比我快两小节了,流眼泪。
刘欣:快两章的我说什么了,小江同学慢点吧,等等我们。
数学课代表:这题好难,是哪本辅导书?
江缘拿起辅导书拍了个封面给课代表发过去,他迅速回了个抱拳表情。
回完才发现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她打个哈欠,觉得肚子有点饿,准备去楼下偷偷拿点面包当夜宵垫一下。
自从赵琳说这段时间少吃甜食后,她连往常每天一瓶的草莓牛奶都戒了两周。
推开房门,她端着水杯站在门口停下来。
爸妈的房间也在二楼,和她中间隔了个书房。
那边的房间传来争吵声。
赵琳压着声音尽量讲道理,而江奇仍然咄咄逼人,江缘怀疑他想以音量取胜。
江奇常年不归家,每次回来必定会这样大吵一次,然后第二天早早离开,接着又是近一年住在外面。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江缘都觉得他脑子有病。
正常人谁会回家一趟只为吵个架。
她面无表情下楼,去客厅接了杯水。
在楼下站半天,直到肚子叫了一声,她才恍然想起下楼的目的。
江缘拿着牛奶和面包走进房间时,那边的争吵声还没停。
一声盖过一声,脑子有病的男人声嘶力竭的吼声穿过隔音墙。
她偏头看了一眼房门,垂下眼睫,握着门把手向后用力甩出一声巨响。
争吵声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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