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的练习没有像往常练到那么晚,八点多就结束了。
江缘回到家,在书桌前把试卷和练习册都堆到面前,试图用这成山的作业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拿出英语练习册,这是英语老师专门挑的书,阅读的各种题型划分成专门的板块,可以从自己薄弱的题型进行专项练习。
一般情况下,江缘都是在完形填空上扣分。
她翻到完形填空板块,扫了眼时间,开始做题。
第三次在脑海中想到秦忱的时候,这篇阅读终于写完了。
时间比往常慢了十分钟。
效率非常低。
江缘对完答案,抿着唇不太高兴。
练习册上划出了六道错题,是她有史以来错误率最高。
脑海里不断闪过,在琴房和秦忱的对话。
—“学长,你要出国留学吗?”
—“早就开始准备了,不然你以为我这段时间为什么这么闲?”
她拿起手机在百度上输入茱莉亚学院。
冒出的词条都是关于学校如何如何难考,学生多数都是年少成名,年纪轻轻拿过许多奖。
和秦忱一样,里面的学生都是天才。
江缘拿出软抄本,在新的一行写下。
茱莉亚学院。
相隔太平洋遥遥相望的美国,好远啊。
明天表演结束后,她就再没有理由找他。
一中学习繁忙,以后大概很难见到,也许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她跟自己说,见不到最好,她可以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可是,无法控制的,心上涌上酸涩。
要是对他的印象永远停留在最初就好了。
这样对她来说,秦忱就永远只是那个打架凶还记仇的学长。
她想起以前很多次分别,每次将要分别时,她好像总会有种莫名的预感。
小学三年级时,她忽然有一天说想要回乡下看爷爷奶奶,母亲没当一回事。
一周后,爷爷奶奶在来城里的路上出了意外,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小时候江奇不像现在常年住在外面,每次父亲要出差时,她似乎总能察觉到。
那时候江奇还会趁她晚上睡着时偷偷溜走,可每次都能碰上穿着睡衣站在楼梯旁的江缘。
她怀里抱着玩偶,揉着眼睛奶声奶气问:“爸爸,你又要走了吗?”
可哪怕她有所察觉,却依然阻止不了任何一场将要到来的离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说“永远”,不再去挽留将要离开的人,于是就像这座房子,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江缘躺在床上,泪水打湿枕头,迷迷糊糊地想。
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江缘倏然睁开酸涩红肿的眼睛,她摸出手机在上面敲出几个字。
【茱莉亚音乐学院申请条件】
如果挽留不了,那么是不是可以试着去追赶一下。
仅仅在网上查找资料是不够的,她想着国庆之后就转到音乐班了,到时候可以去问邵洺霆,但是不能让秦忱知道。
如果他知道自己喜欢他,会不会像赶走那些人一样,再也不理她。
江缘将笔拍在桌子上。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江缘顺利在校庆这天熬了个通宵,眼肿得不行。
五点的时候,她爬到楼下冰箱,摸出冰袋敷在眼睛上,试图拯救一下。
校庆这天,学校没有要求早自习,可以晚点再过去。
她敷在右眼上,拿出张试卷开始写。
七点时,她已经又换了个冰袋,再次轮换到右眼上,英语发下的试卷也已经写完了。
手机铃声响起。
江缘探头瞄了眼,是秦忱。
她握着笔又拿出一张数学试卷开始写:“干什么?”
熬通宵加哭了几个小时的声音,不是很能听。
脑海中闪过张秃和老吴说得“破锣嗓子”,这下嗓子真哑成“破锣”了。
那边听到她声音,显然愣了下:“你怎么了?”
江缘心虚,清了清嗓子,笔下做题的速度倒是没停:“没怎么啊,你干嘛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你就准备用这种状态上台?”秦忱语气听起来有些冷,通过话筒隐隐约约传来关门的声响。
江缘不服:“我又不是上台唱歌,拉小提琴还用嗓子吗?”
秦忱冷冷道:“我现在已经在去你家路上了,你最好能在我到之前编好理由。”
江缘:“……”
挂断电话后,她立马把软抄本锁进抽屉,又将钥匙藏进衣柜才放下心。
接着她看见镜子上眼睛红肿的人。
无语。
这冰袋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
正当她准备用冰块直接贴脸试试的时候,门铃响了。
江缘:“……”
完了。
江缘穿着白色的睡裙,头发披散着,眼神慌乱地推开门。
“到底怎么了?”秦忱俯下身体,与她视线齐平,盯着那双红肿的眼睛蹙起眉。
被人盯得不自在,她别过头打着哈哈随口道:“没怎么,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如果没有严重的鼻音可能会显得稍稍可信些。
秦忱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着。
以为蒙混过关,她将人领进家里,一夜未睡此时困意才上来,打了个哈欠,她又从冰箱拿出个冰袋。
她刚要问喝什么的时候,身后凛冽的气息漫延而来,挟着心情不是很好的强势。
长手一推,将冰箱关闭。
江缘:“……”
她不安地转过身,对上那双微微上挑,此时却毫无笑意的眼眸。她下意识往后躲,直到整个后背贴在冰箱上,退无可退。
右手仍然撑在头顶的位置,秦忱半俯着身体凑近她:“江缘,你知道我脾气不好耐心有限对么?”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江缘下意识点点头。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说实话。”秦忱暗着眸子,语气冰冷。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以往就算是罚她也是带着笑的。江缘对着他幽深的眼睛,觉得委屈。
她知道自己不能说。
说了,一切就都完了。
秦忱默然等着,伸出冰凉的指尖触碰她红肿的眼睑,湿热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
他几乎是在瞬间慌了神,迅速的逃离也没能避开在灼着手背发烫的热意。
秦忱意识到自己太凶了。
这才手足无措起来,他拧着眉:“抱歉,我——”
眼泪一旦开了闸就很难止住,江缘越想忍,便越是忍不住,哭到最后有些气愤。
“我都说我没事了你还问,我就是心情不好哭一哭,我怎么知道一觉起来就肿成这样了。你还问你还问,你比十万个为什么还能问,这下好了,眼睛更肿了,待会儿上台不是表演是丢人。”
秦忱:“……”
带着哭腔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可怜,但她一吐槽起来没完又很好笑。
秦忱到底是没忍住,笑出声。
哭诉戛然而止,她瞪着眼睛:“你还笑,你居然还笑,我哭起来很好笑吗。”
“我错了我错了。”秦忱半蹲着身体,立马认错。
鉴于他认错态度良好,江缘决定暂时原谅他。
秦忱拿着冰袋给她敷眼睛,他没照顾过人,动作小心翼翼地,生怕她觉得不舒服。
江缘闭着一只眼睛,犹豫着找个半真半假的借口:“学长,你有过自己过生日的经历吗?”
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秦忱淡淡睨她一眼:“我不过生日。”
江缘哑然,刚要起身又被人按回去,斥道:“别动。”
便又讪讪靠在沙发上。
“今年要一个人过生日?”秦忱问。
她点点头。
沉默半晌后,秦忱慢吞吞开口:“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来我家过中秋。”
江缘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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