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赵璋也从卫霖口中得知了傅竟夕在月老庙中发生的情况,还得知了李兼祺妄图纳她为妾的消息。
真是好一个知府之子,好一个知府之女,就因为小姑娘无父无母,无人撑腰,就胆敢折辱她至此。
“卫霖,现任的苏州知府是谁?”
“回禀陛下,现任苏州知府姓李名肃,乃成德二十年进士。”
赵璋回忆了一会:“朕好像有点印象,他父亲是不是李枰?”
“是,陛下记得不差。”
赵璋冷笑一声,他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当年堂堂当世大儒的儿子竟然没有连个三甲都够不上,将将得了个进士而已,印象自然是有些的。
“李枰有这么个儿子就够丢脸的了,没成想孙子孙女更不济。”
卫霖跟了赵璋十多年,在他眼里陛下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毕竟御极十多年,掌生杀大权,亦享有四海,可没成想会为了个十六岁的女娃子发了这么大的怒火,便是公主也从未引得陛下如此反复。
“陛下打算如何?”
“先派人暗中查探,莫要打草惊蛇。”
卫霖应下后,赵璋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那丫头今日可好些?”
卫霖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陛下是在问傅姑娘的情况,便如实回答道:“傅姑娘今日心情倒是好了些,就是脚还伤着,一直躺在床上。”
赵璋本来想去见见她的,只是,一方面自从昨晚听说了她的身世,心里总不是滋味,怕今日见到她会失态,以免吓到她,另一方面,则是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去看望她。
赵璋觉着她就应该是一直开心的,就像那日见到她那般,一直笑着,才对。
“卫霖,好好查查傅大夫给你那件衣服的消息,不要错过任何细节。”
卫霖也疑惑着,今日早上,傅大夫给了他意见陈旧的像是孩童衣服的布料,让他能查到什么查什么,他正一头雾水,结果陛下又来吩咐他。
他斗胆问道:“卑职斗胆,不知陛下是想让卑职查什么?”
赵璋本能地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傅竟夕的私事,只能搪塞地说道:“只要是和那衣物相关的任何事,朕都要知道,明白了吗?”
卫霖听及此,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任务,只是他真的是没有一点方向。
傅竟夕已经在床上躺了两日了,期间师父倒是来看望过自己,还给她换了药,可她看着师父给她换药的模样,总是忍不住地想起那日先生给她上药的样子。
她觉着他好香,和师父身上药材的味道不一样,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就是好香,可先生这两日都没有来看自己,他是不是也讨厌自己了,就像当初罗嬿的哥哥一样。
傅竟夕有些难过,可先生那么好,想必一定是自己不懂分寸才招了先生的嫌,毕竟自己有时候说话口无遮拦,傅竟夕心里告诫自己下去再见到先生一定要注意分寸,先生不是师父,不能随自己的性子来。
傍晚,赵璋还是没忍住想去看望傅竟夕,没成想一进屋内见到的却只有傅子渊,完全没有傅竟夕的身影。
傅子渊,看到赵璋进来后连忙施了一礼。
见陛下问起傅竟夕,便答道:“竟夕觉着这里住得不如家里舒坦,便回去了。”
赵璋不满地看向卫霖,仿佛在质问他,人你都看不住吗,为什么没回禀这件事。
卫霖也很委屈,他又没有监视傅竟夕,在医馆就只有自己就一个人,根本分身乏术,哪能时时刻刻盯着。
已经日落西山了,赵璋觉着,今日实在太晚了,现在就这么过去实在是有些唐突,明日吧。
其实傅竟夕并不是真的觉着呆在家中比医馆舒适,而是若是待在济仁堂,则会时不时地期盼先生能来看看自己,她觉着自己不该如此,心里告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先生有他的事情要忙的,自己只是先生故友的徒弟,怎么能这么麻烦他呢!
就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已经如此依赖先生了,大概是从那日他为自己上药开始的,又或是更早些他安慰自己开始吧。
门外忽然传来了动静,自家的这扇门只要有些风吹草动,就嘎嘎作响,真是要了命了。
“夕娘,你在家吗?”
“在的在的,嬿娘。”
听到嬿娘的声音,傅竟夕很快回应了她,起身下床去给她开门。
扭伤的脚碰地后还是有些疼痛,不过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当时也只是有些肿而已,注意点还是可以走路的。
罗嬿在看到傅竟夕一拐一扭地来给自己开门后,立马扶着她回到房间,一起坐到了桌子旁。
思忖片刻,罗嬿开口道:“夕娘,原本前几日便该来看你的,可我娘非拉着我给铺子里帮忙,是以今日才来看你。”
罗嬿说起,不安地看着傅竟夕的表情,因为她说谎了,那日回家之后,她娘得知她拉着大哥和夕娘一同去了月老庙,很是生气,竟然罚了她禁足,后来还是不知道大哥和娘说了什么,娘才放她出来,但也告诫她下不为例。
至于这件事,自然不能告诉夕娘,以夕娘的性子,要是知道她娘对她成见如此之深,怕是会逃避和自己的来往。
“啊呀,这些小事,我又不是得了什么大病,你看我养了两天,如今都好的差不多了。”
原本罗嬿还想和傅竟夕多聊几句,可没过一会,门口就传来了她母亲的声音:“罗嬿,你当我是死的不成,昨日和你说的话,你是半句没听进去是吧,我让你呆在家,你就非要来这里吗?”
傅竟夕看着嬿娘为难的神情,也知道嬿娘又要因为自己被她母亲责罚了,心下不免愧疚。
傅竟夕在看到罗伯母进来后,连忙起身想给她倒杯茶,结果茶还没到满,嬿娘便被拉了出去。
傅竟夕一直知道嬿娘的母亲不喜欢,甚至是讨厌自己,嬿娘顶着这么多年的压力与她来往很是辛苦的。
她悄悄跟到院子门口,还没出门,便听到了嬿娘与她母亲的争吵。
“你这死丫头,我昨日怎么和你说的,让你离那个姓傅的远一些,你是聋的吗?”
“娘,为什么呀,夕娘那么好,凭什么呀?”
罗母更生气了:“之前你与她来往也就罢了,左右是你们女儿家的事,可你前几日,竟拉着你哥去见她,你是想气死我吗?”
罗嬿不明白,哥哥和夕娘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就不能见面了呢?
“哥哥怎么就不能见一见夕娘了,为什么呀?”
罗母却觉着,有些话怎么好当着她女儿讲,便不再言语,只拉着罗嬿离开了。
傅竟夕听到此,只觉着气力都被抽干了,无力地倚在门口,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引得罗母这样的讨厌,嬿娘肯定很是辛苦吧。
赵璋今日想着怎么都要见一见小姑娘,便来到了傅子渊居住的巷子里。
却没成想,看见的是傅竟夕跌坐着门口的一幕,双手抱膝,还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上。
赵璋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轻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赵璋的第一反应是是否有人来找她麻烦了,是李府吗?
听到赵璋的声音,傅竟夕慢慢将脸抬了起来,她很难受,很想当着先生的面哭出来,可她告诉自己不能在先生面前无礼。
便只能再度将头埋了下去,偷偷擦掉眼泪,深呼一口气,再面对赵璋。
“无事的先生,我就是来关门,没成想这门这么难关。”
“我先扶你起来吧,地上凉。”
傅竟夕看着先生想来扶自己的手犹豫了,躲开是不是太明显了,扶一下而已,先生想必是关心晚辈才如此的吧。
便没有拒绝,任由赵璋将她扶了起来,只是起来后,不经意地从赵璋的触碰中挪了出来。
赵璋觉着小姑娘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有些拘谨了,可却挑不出具体不对在哪。
“先生是来找师父的吗?可是师父没在这。”
傅竟夕觉着赵璋大概率是来自师父的,不然难道是来看自己的吗,之前他都没来。
赵璋摇摇头道:“不是,是来看你的,屋外凉,先进去吧。”
正巧一阵微风吹过,似是带着阵阵清香,却又转瞬即逝。
赵璋本想扶着傅竟夕进去,却被她以她想多走走的话敷衍了过去,他只觉着她的状态很是不对劲,进屋后,看见桌子上摆在三个茶杯,赵璋试探性问道:
“是来了客人们?”
傅竟夕点点头,觉着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答道:“是嬿娘,就是和我去月老庙的姑娘,今日特地来看我的。”
“只有她吗?”桌上明明有三个茶杯,还有一杯茶似是都没有动过。
“嬿娘的母亲后来寻她来了,您说她是不是傻,出门都忘记和家里人说一声了。”
赵璋注意到,小姑娘虽说开玩笑的口吻,可却带着少许哭腔。
“是和人吵架了?”
只见傅竟夕拼命摇着头,嘴里还嘟囔着:“嬿娘怎么会同我吵架呢?”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