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哥,这是?”
徐容道:“这位是云若道长,道法高强,道长说寨中妖气冲天,疑心有妖物作祟。我担心乔乔,便将道长请了上来。”
顾乔心虚地瞥了眼连斐,道:“……敢问道长,您可察觉到妖气来自何方?”
云若捋了捋山羊胡,细长的手指在虚空中一指:“来自那个方位。”
顾乔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怔了一下,咦?那不是关押钟意儿的别院么?难不成她也是妖?
等等,连斐这么大活妖就坐在他面前,他是没有发觉,还是佯作不知?
心神略定,顾乔道:“既然道长说那边有妖,就有劳道长帮忙除妖,定当重谢。”
云若微微笑道:“重谢便不必了,斩妖除魔是小道的爱好而已,若能助人,便是锦上添花罢了。”
顾乔嘴角微抽:“……”
好家伙,还有这爱好?
几人起身去别院,连斐立在顾乔身边,神情淡然,唇角含笑,看着青袍道士箱箧里的幌子,不禁笑意更浓。
入了门,见钟意儿正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听到徐容咳了一声,她才抬起头,满眼惊慌。
“二当家……顾寨主……”
她比初见时消瘦了许多,越发显得下巴尖尖,我见犹怜。
顾乔见她如此怯懦,目光落在桌上的纸上,不禁一怔:“钟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钟意儿慌乱地收起纸张,红着脸低下头,“害寨主坠下山崖受伤,我心中愧疚不安,便想着抄写经给寨主祈福。”
顾乔有些惊讶,转头看向云若:“道长,妖会良心发现么?”
云若似是梗了一下,吹着山羊须道:“妖怪性狡,做出如此伪装也不是不可能。”
顾乔点了点头:“那有劳道长驱妖吧!”
说着,她与连斐徐容往后退了退,留给他充足的场地发挥。
钟意儿一脸茫然,看着道士挥舞着拂尘在她周身转来转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含混不清,听不真切。
忽地,道士指尖窜出一簇火苗,他从箱箧里取出一张黄纸画符,腾地点燃了,燃烧的灰烬落了钟意儿满头满脸。
钟意儿垂下眼,眸中闪过一抹戾气。
云若盯着这女妖看了片刻,心下疑惑:“怎的妖气忽地就消失不见了?难不成是他法力又有了增进?”
“道长,如何了?”
云若回过神来,道:“妖怪已然被我驱走,不知是何处小妖附在了这位姑娘身上,是以才有如此浓烈的妖气散发出来。”
他收了法器,转过身说:“寨主可以放心,小道近些日子都会留在本地,若再有妖物出没,小道定然会将其收进锁妖袋中,以绝后患。”
“如此便有劳道长了。”
顾乔遣人给云若安排了饭菜,他略用了些便离开了寨子。
见顾乔似是松了一口气,徐容看了眼身后的院子,道:“乔乔,这钟意儿着实有些古怪,钟贤与钟祺已离开了梧城,当真没管她的死活,如今她又与妖怪扯上了关系……”
他略微顿了顿,道:“不若将她送下山去。”
顾乔想起方才她可怜柔弱的样子,不禁有些心软,道:“送她离开也行,给她准备些银两,就当作是她回家的盘缠。”
徐容笑着看她:“乔乔还是见不得别人受苦。”
顾乔耸了耸肩:“这也算不得什么,反正我银子多到用不完,举手之劳而已。”
回到听花苑后,顾乔喝了半盏凉茶长舒一口气,她看向连斐,忍不住问:“阿斐,钟意儿身上的妖气是怎么回事?”
连斐笑了笑:“无他,一个小把戏罢了。”
“你如何得知容大哥会带道士上来?”
连斐道:“我并不知,只是在听到有人向你说起道士时,便提前做了准备。”
顾乔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云若所说的妖气冲天,是与你的发情期有关?”
连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乔乔真聪明。”
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得有些浑身发紧,顾乔起身掀了帘子去里间看音音。
她正在软榻上与雪球玩,肉乎乎的小手抓着狮子猫的耳朵,应是没把握好轻重,雪球有些委屈地低声呜咽着。
顾乔连忙将雪球抱走,安慰地抚摸了它一会儿,见它在怀中发出震耳的呼噜声,她这才放下心来。
连斐目睹这一切,虽知道是音音弄疼了雪球在先,但他还是有些忍不住吃味儿。
乔乔从来没有对他这么温柔过。
午后落起了太阳雨,窗外雨声潺潺,打湿了芭蕉与竹林。
昨夜顾乔被连斐哄着给他疏解,虽并未真的……但也磨得她腿疼。
睡得迟,梦中也不得安稳,朦胧而真切的画面凌乱地浮现在面前,那是她所遗忘的与连斐的过往。
此时屋外雨声不断,屋内便显得愈发寂静,音音早已熟睡,雪球依偎在她身边,紧紧地贴着她,丝毫不记仇。
顾乔不禁笑了,下一瞬却被人拦腰抱起压在了床上。
床帐坠落,她看到连斐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是暗色。
“别,青天白日的……”
连斐笼罩着她:“乔乔以为我想做什么?”
顾乔眨了眨眼:“你不是又发情了?”
“我不是又发情。”他俯身在她颈上啄了一记,“我是一直处于发情期。”
顾乔:“……然后呢?”
连斐却只是摩挲她的脸:“我方才很不高兴。”
“嗯?”
“我嫉妒雪球。”
顾乔愣了一下:“啊?嫉妒它什么?”
嫉妒它猫懒又贪吃,还是嫉妒它如厕规律?
“乔乔都没有那样抱过我。”少年的声音微闷,漆黑幽邃的眼眸凝视着她,“我也想被乔乔按在怀里揉搓。”
顾乔:“……这不太合适吧。”
如此好看的脸,被胡乱揉搓多不好呀。
“哪里不合适?”少年执拗地看着她,“雪球有的我都有,它没有的我也有,且样样都比它强百倍。”
等等,什么东西是雪球没有的而连斐有?顾乔目光下移,脸颊微烧,咳了咳:“它只是一只小猫咪呀,你干嘛跟它比呢?”
“就算它是一只小狗,我也嫉妒它。”
少年两手撑着床,虚伏在她怀中,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嗓音低落:“在我不在的这半年多,乔乔就喜欢上了别的毛茸茸,而乔乔答应过,只喜欢我一个的。”
顾乔:“……”
她怎么听出了一股控诉薄幸负心人的味道?
“阿斐,你别这样,我对雪球的喜欢,跟对你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呀。”
少年眼中闪过一抹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旧戚然低声:“我性子愚笨,乔乔仔细说给我听听好么?”
顾乔最见不得他哀伤的样子,连忙道:“我只会抱抱揉揉雪球,却不会与它一同睡一个被窝呀,也不会让它到处亲到处……”
她蓦地红了脸,后面的话没再继续说,只是杏眸中闪动的潋滟流光,泄露了羞赧的心思。
连斐看得真切,心口怦怦直跳,他低头在粉嫩唇瓣上轻啄一口,哑声道:“乔乔对我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顾乔耳根滚烫:“嗯。”
连斐低声笑了,薄唇贴在她耳边:“所以乔乔在听说有道士要来除我时,慌了神?”
“乔乔怕我被道士抓走杀掉么?”
顾乔倏地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
“那道士道行太浅,压根儿伤不到你分毫,你又何须说这种话来吓我。”
见她轻蹙蛾眉红了眼眶,连斐不禁慌了,握住她的手道:“乔乔,我、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在你心中的地位罢了,你别哭。”
顾乔看着他:“你为何如此急着确认?”
连斐抿了抿唇:“我时刻铭记着与乔乔的半年之约,如若不能让你动心,我便要离开你,我……并没有那么笃定。”
“为什么?”
她可还记得一开始少年那张俊俏的脸上满是矜傲,似乎她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连斐眼睫轻垂:“我没想到其他人的威胁,也没想过你会不会变心。”
顾乔有些疑惑:“谁的威胁?容大哥?我们不是已经都说开了么?我只当他是兄长而已呀。”
见她对周维阳的心思一无所知,连斐也不点破,小声道:“大概是我太在乎乔乔了吧,看谁都像是在看情敌。”
顾乔忍俊不禁:“你呀,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重的。”
连斐蹭了蹭她的掌心,低声问:“乔乔别讨厌我,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忍不住想把你藏起来。”
如此温柔情话谁扛得住。
顾乔圈住他的脖颈,唇角微弯:“不能被你藏起来,但是与你一道睡个午觉还是可行的。”
窗外雨声渐小,屋内的低语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见顾乔眼底微青,连斐便放出了尾巴圈住她,安分地睡了一觉。
醒来后已经临近傍晚,雨脚停歇,夕阳悬于西山。
连斐从顾乔房里走了出来,钻进厨房做几道顾乔爱吃的菜。
游廊下,小鱼与小鹤对视一眼,偷偷捂住了嘴。
第二天,猛虎寨流传着一条新鲜出锅的小道消息——连公子流连寨主香闺,与寨主好事将近。
寨中过不了多久就要办喜事啦!
徐容听到这消息时,微微愣神片刻,之后便释然一笑。
当消息传到周维阳耳朵时,他正在吃着唐子松做的早点,果馅儿酥饼香脆可口,鸡汤馄饨浓郁好吃,不得不说,她做饭真的很有一手。
唐子松的声音如魔音贯耳,不断重复着:“连斐睡在了乔乔房里,二人好事将近,某些人就不要暗中搞鬼,坏人姻缘啦。”
如此念叨了五六七八遍,周维阳终于吃完了饭,放下筷子:“唐子松,你是不是暗恋我?”
唐子松险些从板凳上跌下去,她跳下凳子,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你在说什么屁话?”
周维阳擦了擦嘴,笑得不怀好意:“若不是暗恋我,你为何如此不厌其烦,在我面前说连斐与乔乔姐如何如何。”
唐子松继续扮凶:“这有什么因果关系?”
周维阳忽地靠近她的脸:“不就是因为……你嫉妒。”
“哈?”
唐子松仰天大笑:“我嫉妒什么?”
周维阳喝了口茶,满脸笃定:“你知道我喜欢乔乔姐,所以你总在我面前将她与姓连的绑在一起,就是对我爱而不得,心生怨怼。”
他眼睛忽地一亮,长长地“哦”了一声——
“所以你对我下药,其实是想过对我霸王硬上弓的吧?”
唐子松:“……”
她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拎着食盒走了。
周维阳愣了一下,见她在院中顿了顿,跟他娘说了句什么,他娘神色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搞什么?
“娘,唐子松跟你说了什么?”
周大娘略有犹豫:“子松说,你好像疯了。”
周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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