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白瑟缩了一下肩膀, 难得有些语塞。
明明宋安的语气也不重,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很温和,可他却觉得像是犯了什么大错, 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哦, 虽然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转了转眼珠, 很快就狡猾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因为父亲有了李珍儿之后, 就不再重视我了。仆人们见风使舵,对我一点都不尊敬。我内心落差太大,无法承受压力, 精神已经变得不受控制,才会一时冲动做出傻事。”
看他这么可怜, 宋安就不会再追究了吧……
宋安却不避不讳地直视着他的双眼,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的谎言:“你撒谎, 你如果真的是那么懦弱无力的人,我绝对不会多看你一眼。”
听到这话,李秋白却是耳朵一竖,立刻高兴起来:“你也喜欢我是吗?”
宋安微微一愣, 掩饰性地敛下眼眸,飞快地用手推开他凑近的漂亮脸蛋, 清了清嗓子才说:“我在跟你说正事。”
李秋白见他不好意思, 胸口怦怦乱跳, 仿佛早已不动的心脏都又充斥满了血液一般。
好可爱啊, 就连这不愿意承认,甚至还想转移话题的样子, 也这么让人心动。
他故作严肃地坐直了身子, 表示自己正在好好听。
宋安这才接着说, 只不过刚刚凝聚的气氛已然消散, 只余下一股无奈的暧昧之色。
“你分明是把生命当儿戏看待,对这个世界感到无聊,无所谓地选择了死亡。”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看入了李秋白的眼睛:“可生命是很珍贵的,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绝无重来的可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失去,而不是机缘巧合变成灵体状态,我们就不会相遇,只会如同两条平行线一般,永远都没有交集。”
他有些难过地侧过脸,轻轻用手指按了按发胀的额头,鲜艳滋润的薄唇微微颤动了两下,却再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李秋白原本嬉闹的心一下子被重重击中了,他从宋安的神色中感受到了浓浓的不安和悲伤。
他脸上戏谑的笑意一下子收敛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搓着两根手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人。
难怪宋安会说生他的气,这么一想,他好像确实挺让人生气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彻底死亡,与十几年后到访的宋安擦肩而过,内心里翻涌出的黑暗疯狂,就恨不得将这个世界吞没。
不能允许啊!
“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道歉,但这句话说出嘴的时候,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困难的。
他是发自内心地在向宋安道歉,自然而然地就吐露出了真心的话语。
他张开手臂将宋安抱在怀里,珍惜的,小心的,如同捧着最脆弱的水晶一般。
人类的温度真是让人迷恋啊,还有那淡淡的香味,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沐浴露,真是好闻到让他舍不得放手。
刚刚还认真承认错误的李秋白,又动起了歪脑筋,趁宋安不注意,飞快地取下自己的一颗眼珠,直接扔进了浴室里,一直滚落到无人注意的角落,贴在墙壁上安好才悠悠转动两下,确定视角没有问题。
黑雾很快充斥满他的眼眶,又长出了新的眼球,完全不会让人怀疑。
他可不是想偷窥什么哦,只是想保证宋安的安全。毕竟别墅里还潜藏着可怕的杀人恶灵呢,若是盯上了他柔弱可爱的宋安可怎么办~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宋安推开了冷的跟冰块一样的李秋白,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口翻腾的情绪,又坐好面向电脑。
“我要开始工作了,别打扰我。”
李秋白才不想离开,如同一块橡皮糖一样,死死地黏在他的身上,笑眯眯地用下巴蹭着他的肩膀。
“你看你看,我陪着你,保证一句话都不说。”
宋安拿他没办法,只能尽可能地忽略他的存在,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突然,他皱紧了眉,将其中一张照片放大到极致。
照片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李珍儿头戴金色的纸质皇冠,面前还摆着三层蛋糕,很显然就是在过生日。
如果他没有看错站在他旁边的就是叶然吧,果然很英俊……但是……
宋安冷冷地盯着照片,叶然的眼睛虽然也是对着镜头,可手却一点都不老实。
他的一只手非常绅士地揽住了李珍儿,可另一只手却背到了身后。如果只是这样,确实不会让人有任何怀疑,可站在他背后的漂亮女孩却一脸僵硬,即使脸上挂起了笑容,眼瞳里也充斥着恐惧。
而叶然的表情却是享受和回味,这样偷偷摸摸的刺激举动,显然让这位花花公子很是满意。
“这个女孩是谁?”
宋安问李秋白,半点拐弯抹角的意思都没有,更别提用话术小心翼翼地套取情报了。
李秋白很喜欢他这种坦诚,仔细看了两眼,又皱着眉回忆了半天,才算是从记忆的角落里,把这个不熟悉的人给挖了出来。
“薛
清清,戴璐的女儿。”
戴璐的女儿?宋安记得灵晔说过,戴璐的女儿是病死的。但他看这张照片,这位薛清清脸色红润,根本就没有半点生病的模样,怎么可能就在李珍儿死后没多久,就也跟着病逝了。
戴璐曾经说过,李珍儿之所以自杀是因为发现了叶然的出轨行为,可她却半点也没提自己的女儿就是那位出轨对象。
当时宋安还在想,以李珍儿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样子,只要叶然有心隐瞒,恐怕很难发现他的出轨。
现在看来,分明是叶然想染指薛清清,才会在别墅里被李珍儿发现异样。
戴璐是故意隐瞒的。
要么是为了女儿的名声,要么就是想要混淆他们的视线。
宋安不敢耽搁,就打算看看戴璐有没有在房间里,也好去找找线索。
可他忘了身上还挂着个拖油瓶,半天都站不起来。
“我有事要去忙,你先回去歇着。”
“我跟你一起去。”
李秋白才不想跟他分开,而且他也很好奇,宋安会在这里发现什么秘密。
宋安拿他没办法,只能叮嘱他小心。
他记得戴璐是住在二楼的尽头,那个地方非常偏僻,很少有人会过去。
地毯吞没了脚步声,走廊的柜子上摆放的套娃,仿佛有神志一般嘻嘻哈哈地盯着他。
宋安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一下门把手,没有锁,很好。
他又将耳朵贴在上面,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人,你可以直接问我啊……”
就在他屏气凝神之际,李秋白突然靠过来,在他耳边悠悠地说起了话,口中的凉气冰冷瘆人,激得他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无语地转过脸,看向这个惹事精,见对方无辜地瞪着漂亮的桃花眼,只能咽下到嘴边的话,无奈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仿佛没注意到自己的举动多么暧昧,宋安很快收敛神情那个,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不算多大,装扮得也很简约质朴,倒是挺符合戴璐的身份。不过这里面的用色很压抑,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不难想象这些年戴璐的心底埋藏着多少悲伤。
也是,丧女丧夫,一直未嫁,这些悲痛每日每夜地折磨着她,又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桌子上并没有任何照片,衣柜里直挂了简单的几件衣服,戴璐就像是彻底抛却了过去,已经重新开始生活般无牵无挂。
可这就像是欲盖弥彰一般,越是在意,越
是要假装自己不在乎。
这是……
宋安在橱窗里看到了一个有些老旧的音乐盒,上面的漆有些都被摸掉了,不难想象主人平时对它的爱不释手。
他打开透明的玻璃门,将音乐盒取出来,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穿着跳芭蕾舞的小女孩,随着柔和的天鹅湖音乐缓缓转动。
很多女孩都会喜欢的礼物,想必这一定是戴璐女儿薛清清非常在意的玩具。
他的手指摸过下方的木头缝隙,很快就找到了缺口,一下子将其掀了起来,里面露出了几份泛黄的纸张。
宋安小心翼翼地将其抽出来,那竟然是一叠病例。
烧伤……
病例里写得很清楚,十八岁的薛清清被重度烧伤,伤势严重、危在旦夕。即使医院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可这个美丽的女孩还是在忍受了将近七天的折磨后,不堪疼痛和并发症,撒手离开了世界。
是遭遇了火灾吗?不然怎么会被烧伤这么严重。
宋安有些不解,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这里这么偏僻,除了戴璐恐怕不会有人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飞快地将盒子关上,放回原处,找了个柜子,躲了起来。
好在他眼疾手快,不然绝对会被抓个正着。
原本这个柜子藏一个人恰到好处,但根本就可以隐身的李秋白也非要躲进来,就显得拥挤了很多。
宋安不得不调整好姿势,才能透过柜子上半开的百叶扇朝外看去。
李秋白笑眯眯地半揽着他,即使柜子里黑得要命,他也能清晰地看见宋安脸上的紧张和认真。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可真是一点都没错啊!
戴璐似乎有些累了,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这才站起身去洗了个脸,回头解开了头发,让自己放松一会儿。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巧的玩偶,是个奇奇怪怪的小木人,雕刻得非常简陋,面部却用艳丽是色彩画出五官,带出诡异的色彩。
可这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甚至还温柔又慈爱地摸着小人的脸,仿佛在看自己的女儿。
她很容易就陷入到了自己的情绪里,一会儿是温柔如水的模样,一会儿又变得狰狞可怕。
当她发疯的时候,会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箱子,从里面取出银针疯狂地扎着白布制成的小人儿。
那样子哪里还有白日里的平静,简直就是个疯子。
许久,她房间里的铃铛响了,这才站起身,又将自己的头
发梳理整齐,确认没有任何异样后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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