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翁,我与沽儿八识相通,为何在此间却连结不上?可是因天界不同寻常?”
南极仙翁听到后,不由心下一惊,这小龙与那女孩子竟然互通了八识,这可是连佛祖都没有预料到的,原来定数亦非一成不变,好在因果还是会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不管是何种缘故,所幸这条小龙并不能探察到女孩的位置。
老神仙想罢,很快说道,“互通八识可是极为罕见的情况,老夫也是头一次在天界遇到,所以实在不知连结不上是何缘故。”
“是吗?”
泓峥冷冷回道,已是渐起疑心,他回想此番自己进入天界后的种种遭遇,愈发感到莫测诡异,好似有谁在背后操纵一般,一切都是那么巧合与刚好,他很想立时质问这老神仙,可他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
他有求于南极仙翁,现下还是不要意气用事为好,等沽儿摆脱了迦楼罗的宿命通,他再好好探究一番这背后有无隐情。
面前的小龙一双明眸微微眯起,寒光迸射,某仙翁便知其耐心已所剩无几了,可他动用慧眼,照见比天眼更远的彼方,却始终没有看见那枚乾坤袋。
老仙翁不得不运动弘法,传音于万里之遥,直入佑圣真君的脑海,
“真君,你可要快些将乾坤袋还回来,那小龙年轻有为,很不得了,万不可被他察觉到太多,你与他亦绝对不能相见!”
十万里相隔却只在瞬息间,某真君立时听到了远方仙翁的提醒,他不再耽搁时间,力求心无杂念,开始平静地与女孩讲述如何才能医治他的病。
“沽儿,此处是我所居的巨芦洲,你且看向那里”
女孩顺着他的指点眺望远方,看见了一座湖心岛,那岛上芳草萋萋,随清风摇摆,菖蒲与鸢尾交错生长,开满一簇簇或嫩黄或淡紫色的鲜花,可就在这样清新雅致的景色中,却突兀的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个”
沽儿想要瞧个仔细,便不自觉踏前几步,垫脚张望,可她眼力实在有限,好在佑圣真君为她解了惑。
“是石磨。”
那灰白夹杂的一方石磨样式拙朴,与人间的并无二致,可是在这天界,却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于此时,某真君才接着说道,“你上去后,自会发现一袋豆子,请为我磨一碗豆浆。”
女孩眨眨眼,不敢置信这治病的方法竟然如此离奇,而且只是动手磨豆子,又何须她来呢?眼前的佑圣真君可是威名响彻三界的战神,力大无穷,倒海拔山尚不在话下,又怎会连一方石磨都推不动呢?
她的疑问,他当然清楚,可此刻却不愿解释,他心中自是明了,他纵有一身鸿钧之力,却唯独对这方石磨束手无策。
这天地间,能够推动它的只有沽儿。
石磨是佛祖变化的法器,只是一种幻象,它好似一把锁,只有与之匹配的钥匙才能开启它,而沽儿正是那唯一的机枢。
她是钥匙、是药引,是与他冥冥中牵扯极深的存在,可他却无法明说。
他是天人,早已断情绝欲,却因化身殷秀别的影响,竟致对她生出了妄心,这是天理不容的,再妄动一次,他必定会堕入大五衰,仙人之躯彻底死亡,重归轮回之路。
想到这里,他不禁朝上看去,天之上亦有天,那极天的佛祖呀,为何要如此对他?女孩是解药亦是毒药,他选错一步,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这是考验吗?
他与她只能如此吗?
咫尺天涯。
“佑圣真君,您怎么了?”
沽儿等着仙人解答,可那一位却迟迟不语出神良久,女孩终是忍不住唤他一声。
“沽儿烦请你帮个忙。”
他终是不能明白地告诉她。
虽然仍很好奇,但女孩并没有追问下去,神仙应该就是这样的吧,话不尽述,实乃天机不可泄露,她崇敬他,即使不知内情也会尽心尽力地帮助他。
“真君客气了,您是北境的守护神,我能为您效劳,荣幸之至。”
某真君听闻此言却并不如何喜悦,女孩帮他实乃出于大义,而他一时的妄心贪图的却是私情。
缘起缘灭,他终是封闭心神,恢复波澜不惊。
女孩也即刻出发,她与真君此前站在巨芦洲的外围,再向内便是一片大湖,湖面开阔,她需得自行划船才能到达远处的湖心岛。
神仙当然不用乘船来去,于是佑圣真君当场变出一艘小船,供她使用。
沽儿很快登船,那船身虽然小巧却极稳,她不多时便掌握了摇桨的技巧,轻快地划着船出发了。
佑圣真君负手而立,默默在岸边驻足观望,他不能帮她太多,此行还需靠她自己。
女孩却并没有觉得此行如何困难,她置身其中,满目皆是缥缈如画的景致,很是欢喜惬意。
她终于可以好好地欣赏一番仙境了。
这巨芦洲仿佛一处泽国,大大小小的湖泊纵横密布,就连高耸的群山间也是飞流瀑布随处可见,那水色是一种极淡的石青色,木桨搅动下,竟会流泻出金色的闪光,沽儿简直看得入迷,反复鞠起一捧水,看那灿金碎光从指缝间缓缓滑落,沉醉于这耀华神光之中。
而零星分布的陆地上,则生长着许多奇花异草,凡尘正值严冬,可此处却繁花似锦,绿草如茵,翠色阔茂的柏树结成天然的围屏,粉雕玉琢的芙蓉花则与之交相辉映,花中娇蕊流光溢彩,见者无不目眩神迷。
女孩徜徉其中,心神为之激荡,她无比专注,誓要将这些奇景深深印刻进脑海与心中。
不多时,她又发现惊喜,竟辨认出许多珍贵草本,最瞩目的当属一颗硕大的灵芝,竟倾斜着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就这样身处岌然险峻处,生长了千万年。
目光下移,深茂的树林间,她又看到了许多紧紧攀附在树干上的藤蔓,那黄黑色多须的粗壮藤条名叫威灵仙,消骨鲠、祛风湿最具神效,她此前还从未见过如此稠密粗大的,作为医者当然心生向往,恨不得立时攀援采来。
不行不行,这里可是天方仙境,她怎可胡思乱想。
沽儿摇摇头,将妄想晃出去,而后加紧赶路,朝着湖心岛进发。
可她不知道的是,某位真君竟在无意间延长了她的路程,他并不是刻意为之,只是这巨芦洲中的一切都可随他的心境产生变化,他见女孩不住打量四下,似是很喜欢这里,心中便不由自主生出期许,希望她能够尽兴畅游。
他的心思很快得到了回应,巨芦洲中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皆有灵性,它们毫无保留地展现自身,让女孩得以领略巅峰妙觉之境。
在这烟波浩渺、瑰丽奇绝的山水间,一方孤舟承载着女孩,她手中的木桨划开石青色的湖水,荡漾出金波涟漪,是何等烂漫壮阔的盛景。
若是巨芦洲会说话,定会问一句,“真君,你是想让她留下来吧?”
不过此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可说,在这天界,永远都无法言说。
旅程终有尽头,沽儿终是来到了湖心岛,小船稳稳停靠,她轻盈一跃,便踏上了岸。
她随即又见仙草,眼前的一颗千年松树下,忽然从根部钻出两团雪白的物什,转眼间便幻化成白马与白鹭,奔驰于林中或翱翔于天际。
眼见这变化如神的一幕,女孩惊诧不已,原来她曾经在某本医书上读到过,千岁松下或有千岁茯苓,可以变化成飞禽走兽,若得而服之,便可得道成仙。
“这巨芦洲真是极乐宝地呀”
见识了诸般灵宝仙药,沽儿羡慕至极,很想追上那千岁茯苓一探究竟,可她终是记起自己身负使命,这才恋恋不舍地收敛心神。
石磨近在眼前,她环绕一圈,果然在放置磨盘的石台上发现了一个布口袋。
这应该就是佑圣真君说的豆子了女孩立时打开口袋,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豆子可以治好仙人的病。
豆子映入眼帘,沽儿很快分辨出来,她竟然认识!
“这是鸳鸯豆”
鸳鸯豆诸位可能并不熟悉,但若提起它的另一种名称,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此物又名相思子,正是那首流传甚广的名诗《相思》所赞颂之物。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女孩轻轻念诵一遍这首脍炙人口的诗篇,可神情却并不轻松,很快便蹙起了秀眉。
这相思子在凡尘中是隽永爱意的象征,可是她作为医者,此时此刻着重考虑的则是它的药效,这半黑半红的坚硬小粒颇有效用,但亦是剧毒之物,运用不当极易产生不良后果,所以她平日里甚少运用。
可是眼下,她却要生磨这些相思子,为佑圣真君做药,这,真的没问题吗?
沽儿踟躇良久,不禁向对岸遥望,真君好似也在看着她,女孩终是以神仙当然不可与凡俗相提并论为由,下定决心开始动手磨起豆子。
她握住磨盘上的把手,试着推动,感觉非常顺滑省力,一只玉碗也随即悬在槽口处,等着接药。
女孩抓一把光滑坚硬的相思子,先不论它有没有毒,她很怀疑这东西能不能磨出浆液,但事实胜于雄辩,总要亲自验证一下才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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