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有些人是真的从小就会打麻将的,上了桌之后架势特别足。
邵瑞念莫名有些虚,不过也不知道是手气好还是脑子好,打了两个小时,好多轮下来,她竟然只输了两把。
宋庆彻底服了,眼睛都花了,“我信了,信了,这世上真的有神……”
邵瑞念笑了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臂,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楼下有人点了外卖来,二楼的人又一窝蜂下去了。
“ktv”依然在营业,只不过没人唱歌,纯粹当个背景音乐。
班上还是有很多人对邵瑞念好奇的,一会儿问她哪儿毕业的,一会儿问她干吗学新传,问来问去,连她喜欢谁有没有男朋友这种问题都开始抛了出来。
邵瑞念从小到大被围观惯了,早就知道如何应对,开着玩笑地把问题都答完了。
大家有的坐在地上,有的在桌上,邵瑞念靠着沙发,盘腿坐在地毯上,在茶几上吃饭。
手机震了震,她看了眼,是林然尔打电话来了。
邵瑞念本想出去接,但是鉴于周围全是人,实在不方便,她便只好接了起来,“喂,妈。”
那头传来一个声音,“……不是,是我。”
居然是秋蕾。
邵瑞念的语气一下变温柔了许多,叫她,“秋蕾?”
屋子挺吵的,但她这柔柔的一声,大家还是静了静,都朝她看了过来。
邵瑞念没注意到,听见那边秋蕾“嗯”了一声,她又问:“怎么了?吃饭了吗?”
秋蕾有些别扭,“吃完了。”
手机开了免提,被她放在了书桌上,卧室里静悄悄的,只有邵瑞念的声音,还有零零碎碎的音乐声。
“你打给我,怎么又不说话?”邵瑞念笑了一下,不经意偏过头,忽然发现好多人在看着自己。
她愣了愣,露出个不解的表情。
班上同学赶紧都低头吃饭去了。
窃窃私语却压不住,“这是……有情况呢?”
“不是吧,听着是个女孩的名字,可能是妹妹?”
秋蕾确实也不知道自己打过去干什么。
她想了想,“我们今天讲了古诗。”
邵瑞念回神,问道:“哦,所以你要背给我听?”
“不是。”秋蕾才不想在电话里背给她听,又碎碎念道:“英语老师还叫我念课文了。”
邵瑞念,“那你念得好吗?”
“不好。”秋蕾声音低了一些,“班上同学笑我。”
邵瑞念张了张嘴,秋蕾又替她安心了,“不过我没有生气,是我学的不好。”
“口语是急不来的。”邵瑞念温柔地哄她,“还是等我回来教你吧。”
秋蕾答应她,“好。”
两个人安静了好久,邵瑞念觉得这气氛也不太对,“秋蕾,我还没吃饭,先挂了。你早点睡,好不好?”
秋蕾又是答应,“好。”
不等邵瑞念挂,秋蕾像是生怕耽误她吃饭似的,把电话给挂了。
邵瑞念觉得奇怪。
秋蕾在学校经历了什么吗?感觉情绪特别低落。
宋庆突然推了推她,“谁啊?”
邵瑞念醒神,“我妹妹。”
宋庆咬着筷子尖,“怎么我姐就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呢,一天天就知道吼我。”
“你要是想,我也可以做你姐姐。”邵瑞念对她露出个笑。
“别,可拉倒吧,一个就够我受的了。”宋庆又凑近一些,“有照片不,让我看看你妹妹长啥样,跟你像不?”
她这么一问,邵瑞念突然来劲了,就好像有个宝贝想拿出来炫耀似的。
她说:“有。”
手机里一堆秋蕾的照片呢。
她一点开相册,好多个脑袋凑了过来。
有一张是在游乐场拍的,秋蕾带了个兔子发箍,邵瑞念叫了她一声,秋蕾抬起头来,就这么一个瞬间给拍了下来。
照片里的女孩大眼睛透着无辜,头上戴的兔子耳朵萌的不行,一张脸又乖又可爱。
好几个人看了,倒抽了口气,“哇——”
班长迟疑地问道:“这,是你亲妹妹?”
邵瑞念故意点头,“是啊,好看吧?”
宋庆接她的话,“可太好看了吧!我都以为哪个明星的后代呢。”
她也开玩笑,“你们家没抱错吧?感觉你们俩的颜值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当然,不是说你丑的意思。”
邵瑞念,“哦,谢谢你。”
她又翻了其他几张出来,有的是偷拍,有的是合照。
偷拍的秋蕾总是面无表情,合照时却笑得灿烂。
宋庆准确得出结论,“你妹一看就很粘你。”
邵瑞念对她笑了笑,“可以啊,宋大师,看得很准。”
宋庆又抱住她的胳膊,“有你这么温柔的姐姐,我也会很黏你的——”
班上其他人都被她的腻歪样给逗笑了。
吃完了饭,班长组织了真心话大冒险,尽管老掉牙,却能最快地拉近距离。
邵瑞念输了两次,一次选了大冒险,一次选了真心话。
大冒险是喝了一小杯醋,酸得她脸都皱了起来,下一轮果断选了真心话。
有人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邵瑞念想了想。
“没有。”
到了再晚一些,大家关了别墅的灯,轮番唱起了歌来,意境氛围都很到位。
邵瑞念在昏暗的环境中听着班上同学唱歌,突然觉得,还好当初填了南大。
所有的美好际遇都根源于某个瞬间的决定。
真正会幸福的人,也往往都是那些落子无悔的人。
疯到了凌晨两点,大家又来了顿夜宵,终于都扛不住了,慢慢去睡了。
邵瑞念在分房间时表示希望她一个人一间房,大家分了分,确实能空出来,就让她睡去了。
碰到床的那一刻,邵瑞念什么都没来得及想,便沉沉地睡着了。
闹钟在六点钟响起。
邵瑞念是那种没睡够就会头疼的人,睁开眼时痛苦得不行。
她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关掉闹钟,花两分钟醒了过来,掀开被子下了床。
简单洗漱之后,慢慢也有人醒了,她跟大家说了一声,便先打车回家了。
七点的时候,邵瑞念已经到了家门口,她掏出钥匙开门,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嘴还没合拢,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了。
邵瑞念觉得奇怪,等看见门那边的秋蕾,反应过来了。秋蕾看了她一眼,靠近她怀里,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把人抱住了。
那一瞬间,清晨的冷冽空气还黏在皮肤上。
家里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在睡懒觉。
邵瑞念后知后觉,秋蕾不是在学校经历了什么。
而是,因为自己不在她身边,觉得害怕了。
昨天的那通电话,乍看莫名其妙,但大概也是这意思。
……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邵瑞念失笑,弯下腰把人抱住了,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
“好啦好啦,我回来了。”
邵瑞念不知道秋蕾在门口等了多久,看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头发披散着,素净的脸上表情倔强,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不安全感。
她摸了摸秋蕾的头,“秋蕾,要再睡会儿吗?”
秋蕾问她,“你要吗?”
邵瑞念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她点点头,“要,昨天好晚才睡。”
秋蕾便拉着她回卧室。
邵瑞念解了身上背着的包,从里面摸出个小盒子来,坐到床上之后打开了。
里面是一条细细的手链,坠子是朵黄色的小花,有五个花瓣。
邵瑞念把秋蕾手上的解下来,给她戴上新的,“这个我就收回来了,你戴更适合你的。”
秋蕾看着手上微亮的手链,脑子里竟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问:“贵吗?”
邵瑞念哪儿想得到她会问这个,一下子笑了出来,“什么?”
这问题太突兀了。
或者说,秋蕾问这个问题,实在太突兀了。
虽然以前秋蕾大概也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但自给自足,应该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
邵瑞念揉了揉她的脸,笑道:“不贵,贵的我也买不起啊。再说了,让你戴贵的去学校,被别人误会是炫富就不好了。”
虽然这银链子也确实不便宜。
但没必要让秋蕾知道。
秋蕾信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邵瑞念戴上秋蕾给她买的手链,抬手脱了外套,背过身换了睡衣。做完这一切,她仰头倒在了床上,“好困——”
秋蕾也躺上去,侧躺着,看着邵瑞念素面朝天的模样。
邵瑞念迷迷糊糊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又闭上了,转过了身来,伸出一条手臂搭在秋蕾身上,轻轻在她背上拍着。
“快睡吧,睡吧……”
她碎碎念着什么,嗓音渐渐含糊不清,但在秋蕾听来依旧好听。
秋蕾已经睡不着了。
她索性睁着眼睛,看了邵瑞念好久。
她总是会想,怎么对我这么好。
是因为她漂亮吗?毕竟邵瑞念总夸她好看。
但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
不过,秋蕾唯一明确的是,她生活中所有好的事情,都是来自于眼前这个人。
邵瑞念让她叫她,可秋蕾总找不到一个好的称呼。
她不想叫姐姐,因为觉得这样不对。
她想,以后,总能想出一个更好、更亲近的称呼吧。
十岁那年,秋蕾失去了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然后迎来了另一个最重要的人。
那个人几乎带给了她往后的一切。
一串十块钱的彩色手链,和一串近一千的花朵手链。
本质上来说,它们是相同的。
因为都承载着沉重的心意。
都见证了一段特别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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