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完秋蕾的问题之后，邵瑞念至少纠结了有小半个月的时间。
她恨自己嘴太快，又恨太早让秋蕾知道这些，最后兜来转去，想的却是——
秋蕾有喜欢的人了吗？
不知为何，邵瑞念心里陡然出现了一片乌云，兜头罩着她，让她没办法静下心来做事。
像那些盼着自家孩子好的家长一样，邵瑞念不希望秋蕾遭受别样的眼光。
到这会儿了，她终于好奇起秋蕾的日记内容来了，也不会再去想什么个人空间，唯一想的就是哪天潜回家，把秋蕾的日记偷出来看两眼。
邵瑞念是个行动派，说偷就偷，结果到了家，拉开秋蕾的抽屉，里面却空空如也的。
日记本不翼而飞了。
肯定是秋蕾藏起来了。
邵瑞念有些沮丧，感觉自己错失了什么很重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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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生阶段和本科还是有很大不同的，邵瑞念跟着导师做学术，她脑子比较灵通，和导师也有了多年的默契，两个人出成果还是挺顺利的。
而且文科不比理科，不用天天泡在实验室钻研数据，相反更需要研究者观察生活和社会，去发现掩藏在生活细节中的有价值内容。
同样学术能力出类拔萃的，还有关河。
她们俩基本包揽了整个学院的国奖和一等奖，轮着拿，秀得整个学院都知道了这俩竟然住在一个宿舍。
“你们不会晚上也在关门造理论吧？”
“学霸之间聊天都聊什么啊？”
“你们俩能培养出几个导师和院士？”
“你们已经打算好了让南大新传院成为全国top1吗？”
对于这些玩笑话，邵瑞念都是一笑置之。
毕竟没有人比她清楚，关河是个多么不喜欢和别人聊天说话的人，甚至同住一个宿舍，她们都是各住各的房间，一个星期说不上十句话。
于是平日在学校里，邵瑞念只能把远在文学院的宋庆叫出来，一起吃饭、泡图书馆。
到了研究生了，再母胎solo的人都会想结束这一尴尬的身份，宋庆奔着那个男孩儿去的，一阵猛攻之后却也一直没得手。
邵瑞念听了她的表述，“怎么感觉你不是要去谈恋爱，而是要打下一个山头？”
“有吗？”宋庆皱了下眉，气势汹汹的，“管他什么，我非得追到手不成。”说着，又垮下脸来，“念念，他不喜欢我，单相思好难过啊。”
“单相思。”邵瑞念复述了一遍这个词，莫名又想到了很久以前的某一天，秋蕾在路边低垂着眉眼，问邵瑞念在不在意的一幕。
秋蕾也对谁单相思了么？
要是秋蕾也像眼前的宋庆一样，为了某个人她不知道的人伤春悲秋，郁郁寡欢……邵瑞念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气死。
不是被秋蕾气死，而是被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某人气死，竟然敢让他们家秋蕾难过。
等宋庆倒完苦水，邵瑞念早就吃完了饭，宋庆看着食欲不高，也收了盘子，和她一起离开食堂了。
研究生拢共也就三年时间，眼下第一年就要走到尽头，掐指一算，似乎也没有获得什么实打实的成就。
宋庆没追到喜欢的人，邵瑞念没找到未来的人生方向。
唯一可以拿出来说的……
宋庆一脸生无可恋，“我长了五斤肉，算是上天给我的礼物。”
邵瑞念抿了抿嘴，“我发了两篇论文，考到了驾照，掉了五斤肉。”
说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宋庆抖着胳膊抬起手了，“啊啊啊，我要灭了你这个牲口……”
邵瑞念躲闪不及，大笑着跑开。
等放了暑假，邵瑞念要搬回家里住，秋蕾和邵河星说要来接她，结果只有秋蕾一个人来了。
邵河星终于考上了附中，和李响哥俩好地挥霍时间疯玩去了，私心也认为他姐只想看到秋蕾，自己去了也是拎包的份，不如不去。
邵瑞念拖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在宿舍楼下看到了秋蕾。
秋蕾上前来，伸出手，“都给我吧。”
邵瑞念把小箱子推过去，“你拿这个就好了。”
秋蕾却不接，径直拉过大的行李箱，邵瑞念笑了笑，只好拽着小行李箱跟她往前走。
“唉——”邵瑞念没由来地长长叹了口气。
秋蕾立马偏过头来，“你干嘛叹气？”
“就是觉得时间过得既慢又快，人生既短又长。”邵瑞念轻轻一笑，“不过还好，你有好好长大，我才觉得这时间也算是有价值。”
秋蕾盯着邵瑞念，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有些话，等长大了，她总会听懂的。
有些事，等长大了，邵瑞念也总会知道的。
秋蕾不急。
她也觉得时间很有价值，至少她学会了忍耐，学会了缄默。
邵瑞念回家没多久，祝铭康忽然给她发了消息，说约她出门散步。
她的手机正放在书桌上，邵瑞念在给秋蕾讲题目，屏幕亮起的时候，两个人都看到了。
秋蕾瞥见了那行字，立马收回了视线，握紧了手里的笔。
邵瑞念捞过手机，思考了一会儿，回了句“行”。
她把笔帽改上，站起身，“秋蕾，我出去一下，你先做题，回来再给你讲。”
秋蕾却忽然拉住她的手腕，“你喜欢他吗？”
邵瑞念顿了一下，“不喜欢。”
秋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口，但还是没忍住，“不喜欢他，你为什么要和他散步？”
她还想说，你一直都是和我散步的。
邵瑞念翻过手掌，抓住秋蕾的手，“祝铭康平时不找我的，这会儿肯定是有事才叫我去散步。虽然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但还是朋友，出去散步……也是可以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秋蕾的表情，邵瑞念有种越解释越说不清的感觉。
秋蕾骤然松开手，一脸压抑的失望，“知道了，你去吧。”
她背过身，继续抓着笔算起了题目来。邵瑞念忽然摸了摸鼻尖，感觉自己好像让秋蕾伤心了似的。
祝铭康是到了邵瑞念家楼下才发的消息，邵瑞念一下去便看见了有个高大的人影戳在了树底下。
过路的女孩子们都会朝他投以视线，但是没有人敢上前要个联系方式。
确实，远看，祝铭康不像是个很容易被勾搭上的人。
邵瑞念小跑过去，“你什么时候到的？”
祝铭康晃了晃手机，“给你发完消息到的。”
邵瑞念才不信，但是追问也没意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怎么突然叫我出来散步？”
“朋友之间，散个步也不过分吧？”祝铭康自然地换到了靠马路的那一边，低头看着邵瑞念，“怎么，本来不想出来？”
“那倒没有。”邵瑞念冲他笑了笑，“你说得对，我们是朋友。”
两个人安静地走了一阵，渐渐到了公园的湖边，湖面被风吹得起了皱褶，周遭的知了叫着，每个夏天的夜晚都让人觉得熟悉。
邵瑞念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感觉现在，特别像以前高中熬夜刷题那时候。”
祝铭康停了一下，笑了，“对，基本大家都是刷到一两点才睡。”
邵瑞念纠正他，“其实我很少刷到两点，最多最多也就是一点，林女士不允许我熬大夜。”
祝铭康“哦”了一声，“那就是我吧。”
说完了，他又忽然说：“其实也不对，我经常都是三四点才睡，只是从来没告诉过你。”
邵瑞念一愣。
祝铭康两手插在裤兜里，像毫不在意似的说了起来，“你不知道的有很多，为了做你后面的那个第二名，我付出了多少。”
“时间一长，我觉得自己对你的感情太复杂了，有时候想赢你，有时候又想心甘情愿地排在你后面。”
说着，他尴尬地笑了一声，“是不是不该说这个？明明之前已经揭过去了。”
邵瑞念，“没关系，有些事也没那么容易过去。”
祝铭康点点头，“对，是没那么容易。”
绕着湖走完了一圈，祝铭康像是整理好了思绪，说道：“其实，我是想跟你说，我打算退学了。南大真的不如清华，我什么都没学到。”
邵瑞念：“……你也不用这么实诚。”
“哈哈……”祝铭康终于笑了起来，“朋友之间嘛，说点实话怎么了。”
邵瑞念也明白，南大是个偏文科的大学，祝铭康来这儿就是没事找事，非得给自己的人生找块绊脚石。
“那你想怎么的？”邵瑞念问他，“出国还是，去工作？”
“都不是。”祝铭康翘起一边嘴角，“我找了以前几个大学同学，打算创业了。不管是出国读书还是上班，我觉得都不太适合我。”
也是，一个高考完就徒步西藏的人，能安分上完大学就已经让人谢天谢地了。
邵瑞念自然支持他，“希望你能做个有人性的大资本家。”
祝铭康哈哈笑起来，“好的，我会铭记这句话的。”
这是第二次，祝铭康没有考虑邵瑞念而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但是两个人都挺如释重负的。
这次散步也不是什么告别，但邵瑞念清楚，祝铭康真的放下自己了。
有些人，就是只能做朋友啊。
爱情这种东西，本就是时间没办法印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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