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元公子走了。”

    浅凝姑娘缓缓跪下,柔顺地俯首,声音带着一点失落和忐忑:“他拒绝了我…”

    窗边软榻靠坐着紫衣美人,  望着窗外,  恰好能遥遥望见淬心塔尖锐的塔尖。

    罗夫人望了许久,  她眼中浮动着莫名的异彩,  像是在望一场难忘的旧梦,  好半响才倦了似的,  一手撑额,  慢慢回过头来,打量着浅凝姑娘。

    一身素衣少女,  身段纤细,  柔顺美好,  楚楚可怜的眼眸能激起天底下九成九男人的呵护欲。

    “太柔弱了。”

    罗夫人忽然叹气:“不像她,  我见过,那是个青竹般亭亭俊秀的姑娘。”

    浅凝姑娘因她话语中的失望而恐惧发颤,连忙叩首:“奴婢无能,  请夫人指点。”

    “你应该…”

    罗夫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应该怎样呢?背脊挺得更直一点,笑起来更宽容一点,眼眸里要有与生俱来的悲悯与明透,望着一个人时,  眼神温柔得近乎无情。

    那是一种独特的风骨,  罗夫人很清楚那种气质致命的吸引力,无论是对男人还是女人,  所以她也就更知道,那是学不来的。

    “罢了。”

    罗夫人有些乏味地摆摆手:“就这样吧,  等日后见多了,抓住机会,未尝不能成事。”

    浅凝姑娘嗫嚅:“他还会来吗?夫人,他有了心上人,那位姑娘那样好,我还能得手吗…”

    浅凝姑娘没敢说出口,其实她有些怵这个少年,她见过很多男人,可她只在少年身上感觉到强烈吸引力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某种说不出的恐惧。

    明明只是一个金丹初期,可他身上像是带着一种力量,一种冥冥中能颠覆一切的可怖力量。

    罗夫人听见,却笑起来。

    “会的。”

    罗夫人笑:“云家在查我们,他与云家少主交好,他会帮云家的忙再来的,只要来得多了,总是有机会的…至于心上人,那个姑娘再好,他也得不到的。”

    浅凝姑娘惊讶地望向她,罗夫人轻摇团扇笑得凉薄:“那姑娘,是个温柔的无情人,这小郎君一腔痴情,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再强大的男人,一受了情伤,也就有了弱点,而你就要去抓住那个弱点。”

    浅凝姑娘唇动了动,似有犹豫,罗夫人脸色瞬间冷下来:“废物!把机会都送到你面前,这犹犹豫豫的像什么样子?!”

    浅凝姑娘惊恐磕头:“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我打小就告诉你们,虽然养你们在这小楼西陪男人,却不代表你们要受制于男人,他们不过是你们手中的玩物,你们勾引他们、吸他们的魂、夺他们的魄,你们才要占上风,占了上风,就永远不会受伤。”

    罗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狰狞,一张如花的面庞糅杂着恨意与渴望,以至于甚至在控制不住地扭曲:“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不是好东西!不能爱上他们,不该爱…”

    “夫人。”

    管事小心翼翼的声音:“慕容家来了人,说慕容家主已经下了暗宫去瞧老祖宗…新一批货已经运下去了,慕容家那边问您,新人什么时候能送下去?”

    管事的声音打断了房间恐怖压抑的氛围,罗夫人脸上的狞色渐渐收敛,恢复了妩媚温柔的模样。

    她对浅凝姑娘摆摆手,浅凝姑娘惨白的花容这才有了点血色,软着腿爬起来,匆匆磕了磕头提着裙摆仓皇着退下。

    “精挑细养着,还是没出息…”

    罗夫人望着浅凝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颇为感慨:“算来算去,我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小月最得力的。”

    管事谄媚说:“自然的,小月姑娘是您亲自教养出来的,当然最能为您分忧。”

    “原来自然是最得力的。”

    罗夫人回想起上次见到的小月那张瘦削而渐渐轮廓分明的脸庞,冷笑:“但现在是不是另有了小心思,可就说不准了。”

    管事:“再有小心思,还不是夫人养的提线木偶,您想什么时候提回来,就能把她乖乖提回来。”

    “这倒是。”

    罗夫人抚了抚面颊,轻轻笑了:“便再让她野一阵吧,希望她能赶快办好差事,否则…”

    “你去告诉慕容家的,且再耐心些,我们已经选好新人了,只等着合适的时候把他送下去,定会让他们满意的。”

    “是。”

    ……

    奚辛抽出手臂,看着江无涯腹部贯穿的血洞,冷笑一声,转身化为流光冲向天际。

    殷红的血淌出来,大颗大颗坠进雪地里,伤口迅速愈合,江无涯有些疲惫地阖了阖眼,转过身正要离开,隐约感应到了什么气息,转向一个方向。

    雪崖边不知何时立着一道瘦削身影,黑袍白发,面孔苍白妖异,薄红的唇,眼窝深刻,眼尾弧度狭长得近乎尖锐,浑身透着一种极阴郁残酷的冷漠。

    喜弥勒缩在妖主身后,两个耳朵还在淌血,要往常早叫嚣着要把人抽筋扒皮了,但如今只是满头冷汗,心想这大瓜吃的,妈呀,他真不想吃啊,这都是硬塞他嘴里的啊——江剑主别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江无涯望见妖主,有些惊讶,随即微微一笑:“妖主。”

    妖主看着江无涯,血凝般的眸子在他白衣上格外刺目的血痕转一圈,漠然颔首。

    “让妖主看笑话了。”

    江无涯有些无奈地笑笑,这么说着,眉目却平静,没有半点被听到什么隐秘的尴尬和恼怒。

    他早已经过了需要在意别人想法的时候,说句实在话,这普天下,能伤他的,也只有他放在心上的那么两个。

    这俩孩子,但凡往他心口捅刀,一捅一个准。

    “看笑话”什么的只是寒暄话,妖主从不回答这种客气话,江无涯并不在意,客气问:“妖主来凡人界是为何事?可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

    妖主终于开口,嗓音嘶哑:“不需要。”

    言简意赅几个字,却让喜弥勒暗自瞪大了眼睛。

    真是邪了门,他们陛下从没把任何人放眼里过,就是之前东海那位半化神境的神经病雾都君也是说干就干打得昏天黑地,爱答不理全看心情,难得对这位江剑主竟然有问就答,算难得和气了

    ——大佬的世界,果然让人看不懂。

    江无涯点点头。

    这一代的妖主是位难得的雄主,这许多年将妖域镇守得井井有条,江无涯并不担心成纣忘记分寸,也不多说什么,点点头,身形倏然消失。

    喜弥勒见了,倒吸一口凉气:“——破碎虚空,这可是半化神境的神通,难道这位江剑主也…”

    妖主漠然望着江无涯凭空消失,眼神没有一丝波动,转身朝着雪山深处走去,喜弥勒赶紧颠颠跟上:“陛下!”

    皑皑雪山连绵,在里面让人分不清方向,妖主伸出手,苍白瘦长的手指微微屈起,风从指骨间穿过,留下些许已经稀薄至极的晦暗妖气。

    妖主缓缓停下。

    喜弥勒屁颠跟上来,望着面前与其他地方无甚区别的雪地:“陛下,可是这里?”

    妖主不答,他挽起袖子就要表忠心:“陛下您等我把它挖出——”

    妖主微微抬头,黑色兜帽微微松敞,露出瘦得尖锐的下巴,却仍然有着近乎优美的骨廓。

    他抬起手,面前积累了五年的厚重雪层被生生掀起,坍塌的巨石重新竖立,不过短短十几息的功夫,面前参差不平的雪地就复原成一座幽暗的山洞。

    妖主握起手,可山洞中一无反应,什么也没有飞出来。

    喜弥勒还在不明所以大拍马屁:“陛下您真是神威盖——”

    妖主脸色却倏然一冷,喜弥勒一悚,转瞬妖主已经直冲进山洞中,喜弥勒赶紧追上:“陛下!”

    山洞一直通到地底,幽邃狭窄的地道到处都是被惊雷劈焦的痕迹,妖主顺着一路追到最深处,空寂的洞穴早已经没有任何活物存在的痕迹。

    喜弥勒追上来,嗅了嗅周围的妖气,露出惊容:“这、这妖气也太稀薄了,不像个元婴…”

    好歹是元婴大妖,从盗取妖库密藏到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年,就算他前脚出了妖域后脚就凉了,也不至于只剩下这么浅薄的妖气。

    而且这怎么还有雷痕?喜弥勒绝不能信这小偷都修到元婴巅峰准备化神了?!

    妖主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脚下浮出血河,血河有如长蛇攀围住整个地洞,从空气中一寸寸剥榨出细如丝缕的黑色妖魂,缓缓聚拢,浮在半空中,终于汇聚成一小团薄纸般近乎透明黑气。

    喜弥勒脑子当场一嗡:“金、金丹?”

    找了一大圈,盗妖都重库偷走妖主秘典的只是个金丹——蚂蚁拔了大象的牙一路扛牙跑,这他妈糊弄鬼呢?!

    喜弥勒不敢相信,他再仔细一看,顿时肝胆俱裂——竟连个金丹都不是,是个筑基啊筑基!怪不得有雷,这他妈是还在经受结丹雷的重大考验啊?!

    喜弥勒三观都崩了,好家伙儿,他们是被人当猴耍了?!

    眨眼间,黑气已经消散,这次是彻底魂飞魄散了,大罗神仙也别想再聚起来找线索。

    万千国骂嘴里过,喜弥勒正要说什么,悚然意识到一个更恐怖的事实!

    他想都不想就跪下抱住旁边妖主衣角:“陛下——”

    可已经晚了,血河瞬间爆裂,暴怒咆哮的妖气将整个山洞湮没为飞灰。

    喜弥勒觉得整个人都快被这可怖的威压碾扁,他死死抱住妖主袍子,涕泗横流地嚎:“陛下息怒啊!陛下您冷静啊!陛下您万尊之体可不能为这等卑贱蝼蚁气坏了身子——”

    喜弥勒仓惶仰起头,看见妖主浑身轻颤,胸膛剧烈地起伏,那双血红的眼珠翻涌起滔天骇意,苍白的脸颊绷得青色血管根根暴起,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胀跳,跳得喜弥勒肝胆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地跳。

    不能气啊不能气,这里可不是妖域没有那些不长眼的玩意儿给陛下杀着玩,一个闹不好,他喜弥勒怕不是就得变舍身取义供妖主泻火的那个?!

    “陛下您别气,那家伙跑到这人间界不知怎么死了,秘典肯定是被杀了他的人取走,咱们这已经有线索了!这人间界一共才能有几个修士,好查得很,顺着查很快就能查到!您给小的时间很快就能查到啊!”

    喜弥勒哭嚎得活似死了爹娘,嘴里却吧嗒吧嗒说了个条理清晰,边说边心惊胆战望着妖主。

    血河在把连绵几座雪山熔完之后终于像是发泄了怒火,缓缓收敛回妖主脚下,妖主抬腿面无表情踹开扯着他袍子的喜弥勒,喜弥勒被踹得在雪地里连滚好几个圈,可心里是心花怒放——今天这一茬儿可算过去了!

    喜弥勒爬起来,随意拍了拍身上的雪又屁颠颠跑回来,弯腰屏息等待吩咐。

    妖主冷冷转身,俯瞰雪山下连绵的凡人帝国,离得最近的是一座如霜雪雕砌的城池。

    他缓缓嘶哑开口:“你去,查。”

    一个合格狗腿子当然得体察主子的心思,喜弥勒连忙拍着胸脯保证:“是,小的这就去查,准保不叫那些凡人察觉异常还查得明明白白,不给您添半点麻烦。”

    妖主颔首,喜弥勒悄悄觑着他异常难看的脸色,实在心里不安,小心要从袖口取出什么东西:“陛下,您要是心里不痛快,要不小的先伺候您来一口咱舒服舒…”

    “滚。”

    喜弥勒一个激灵:“嗳嗳小的这就滚!”赶紧把东西揣袖子里连滚带爬地跑了。

    妖主拂袖,转身望着那已经湮没为飞灰的洞穴,眼神一寸寸骇寒。

    “陛下陛下!小的打听清楚了!”

    喜弥勒万万不敢让自家陛下久等,不过半个时辰就飞奔回来,扑通一声跪下对着立在山崖俯瞰人间的妖主禀报:“五年前这雪山上出现过一只蝙蝠妖,食人精血,嗜杀好欲…”

    喜弥勒不敢多提这些,含糊过去:“那蝠妖闹得人心惶惶,当时这霜城的知府家里的小姐也被蝠妖掳去,知府就请了一位少年侠客上山斩妖,这少年侠客还真把蝠妖给斩了!看来那少年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这秘典就是被他拿走了。”

    妖主睁开眼,冷冷看向他。

    喜弥勒吞了吞喉咙:“…只不过,那少年斩妖之后,没有留在人间界,而是直接横跨雪山往修真界那边寻仙去——啊!陛下息怒!小的还没说完!”

    妖主浑身妖气又开始暴|动,喜弥勒赶紧说:“但是!但是啊!霜城知府感念那少年的恩情,特意送了少年一块玄铁制的家族令牌!

    “我打听了,他们人间世族家的密令都会设下特殊的子母标记以防人作伪,那少年是拿着令牌走的,我们只要找那知府要到母牌,凭陛下的神通,那不就能轻松找到——陛下!”

    喜弥勒话音未落,眼看着妖主身形刹那消失。

    喜弥勒呆了呆,撕心裂肺撒丫子追上:“陛下——等等小的啊!”

    ……

    元大爷在外面浪了一天,回家就倒。

    林然无奈,虽然很想把这熊孩子撂地上,但良心到底还是让她把人扛回来。

    林然刚把人扛床上,小月就闷不吭声跑到门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抠着门板幽幽往这里看。

    林然余光瞥见她这飘魂儿似的神出鬼没,牙就开始疼。

    林然也不管她,正要去给元景烁把外衫脱了,小月冷不丁就蹿进来:“我来给元大哥脱!”

    “…”林然一言难尽看她:“虽然但是,这么积极得吗?”

    小月盯着她捏住元景烁袖子的手,想都不想还是那句:“我喜欢元大哥!”

    “那就更不行了,你馋他身子我更不能答应了,那不是把肉往狼嘴里送。”林然低头继续脱,并发出鄙视的声音:“——你当我傻吗?!”

    小月:“…”

    小月恨不得扒了她的脸——你聪明!你聪明绝顶!

    林然:“别愣着干活去,整点什么醒酒汤之类的来。”

    小月阴冷一笑,正要拒绝,却又想到什么似的,眼珠子转了转,扭头就出去了。

    林然给元景烁脱了外套,拧了把水回来给元景烁擦脸,小月端着碗回来,不吭声扯起元景烁就往他嘴里灌。

    “等等!”

    林然看着那黑漆漆的汤就感觉哪里不妙,赶紧拦住,凑近一闻,瞬间一股酸臭苦辣发酵味道扑面而来,给林然当场就熏得掉眼泪。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这什么鬼东西?”

    林然捂着鼻子哭:“我让你熬醒酒汤!醒酒汤啊!”

    “这就是醒酒汤。”

    小月一脸无辜:“闻着不太好,但是效果可好了,快让元大哥试试,一喝就醒。”

    林然摇头:“你元大哥喝这个醒不醒我不知道,但只要他一醒,长睡不醒的就肯定是咱俩了。”

    小月咯咯笑:“然姐姐别怕。”

    “不,我怕。”

    林然:“你再熬一碗,换点阳间的汤。”

    小月:“我只会熬这一种。”

    林然:“…”

    林然深深望了一眼这只人面兽心的恶毒兔兔:“算了,那就让他自然醒吧也挺好。”

    小月脸颊抽搐了一下,看着林然又过去照顾元景烁,咬着唇,突然天真无邪道:“元大哥身上有好浓的脂粉香呢。”

    林然:“哦。”

    小月:“…真是的,我们这么担心元大哥,结果元大哥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

    林然:“哦。”

    “…”小月噘嘴巴,垂泪状:“然姐姐,元大哥好花心,他一点不在意我们,他要是喜欢我们,就不会总和那么多女人纠缠不清,惹我们伤心…”小月哭着拉踩:“然姐姐,元大哥好无情,我们对于元大哥到底是什么啊?难道只是微不足道的玩物嘛?”

    “我们大概是…”林然认真地想了想:“行走的经验条?祭天的后备役?推动傲天剧情发展的无情工具?”

    小月泣声一卡:“??”

    “这个主要得看他是走什么路线。”

    林然很有经验:“如果是后宫流呢,那就是无名女配之一;如果是虐恋情深,那在他和真正女主角快乐大结局,我们这些路人甲也许还肩负着推动感情线的作用,比如误会啊下药啊白月光啊替身啊失忆啊车祸——啊不好意思这里应该没有车祸。”

    “反正我觉得人还是要知足。”

    林然转身认真对小月说:“我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已经很快乐了,你不要和别人比,攀比不好,你要每天问问自己——今天元傲天身边的我还没祭天吗?没有!嗳,超快乐的!”

    小月:“…”

    小月木然望着她真挚的神情。

    “是不是被我点醒,觉得大彻大悟?”林然一脸真诚地问:“小月,所以今天你快乐了吗?”

    小月二话不说一爪子挠向她的脸,林然叩住她手腕,小月反身撞进她怀里正要再挠,就撞进一个柔软的怀抱。

    小月僵住,女人身上清冽柔和的气息像最浓烈的春|药将它整个人缠住,它身子一下软了,软倒在她怀里止不住地喘息。

    林然刚要把恶毒兔兔甩地上,她就软在自己怀里。

    “干什么干什么。”林然瞬间警惕:“又耍什么花招,碰瓷啊,我可还没动手呢。”

    小月不出声,它依偎在她怀里,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浑身又热又潮,只觉得身子像一块被挤满了水的丝绒,颤颤巍巍的,只要再稍一碰,就能溢出来。

    林然看着小月突然脸颊潮红,一声声喘得特别厉害,心想难道是真的出事了。

    “怎么了?”林然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小月突然低吟,眼眶一下红了,整个人颤得直打哆嗦。

    林然僵在那儿。

    “不是…”

    林然隐约觉得这种状况哪里有点眼熟,似乎在某棠市世界里见过,不由迟疑:“…你别这样,让我有点害怕。”

    “不用害怕,你确实猜得没错。”

    天一冷不丁冒泡:“它发|情了。”

    林然:“…?”

    林然:“!!”

    “你可不要刺激它。”

    天一警告:“兔子可是能假孕的,你小心它几个月后带一窝小崽来叫你妈妈。”

    “…!”林然当场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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