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陈佳楠拉着她夜嗨的日子,舒亦过得像个戒了荤的和尚,每天上班写稿,下班撸猫,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大学班级聚会。

    今年的同学聚会是副班发起的,听说最近跳槽到了一家跨国公司,工资翻了好几倍,现在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人生圆满。

    这种聚会舒亦一直都是边缘化人物,往年是陈佳楠拉着她兴冲冲地过来,今年……

    陈佳楠生她气,已经有一周时间没理过她了。

    那天不欢而散,正赶上陈佳楠有事出差,舒亦见不到她人,给她发的消息也全都石沉大海。

    看得出来,这次陈佳楠是真的生气了。

    不管怎么样,总要先见到她人,把事情当面解释清楚,认错态度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讨个原谅。

    同学会当天,舒亦早早到了约定的饭店包厢。

    男生来了不少,女生寥寥无几。

    “舒亦。”班长远远朝她挥手打招呼,“这里。”

    陈佳楠还没到,舒亦走近才发现去年还单身的班长今年小腹就微微隆起了一个弧度,她一时惊诧,“班长,你什么时候怀孕了?”

    班长抚着肚子,笑得温柔,幸福样简直要溢出来了,“都四个月了。”

    舒亦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嗔怪似的抱怨说:“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也没通知我们?”

    班长笑意柔和,“我们旅行结婚,平常工作本来就很忙了,好不容易得一个婚假,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宴席上。”

    舒亦了然点点头,又说:“那孩子满月宴一定得告诉我们。”

    “一定一定。”

    说笑间,包厢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这次前后脚进了不少人,有男有女,大家热络地打着招呼,套近乎。

    舒亦隔着人群看到陈佳楠,朝她招招手。

    陈佳楠显然也看到了她,一副纠结要不要过去的姿态。

    踟蹰间,舒亦径直起身上前,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边带她往里走边笑着说:“这里,我给你占了好位置。”

    陈佳楠绷着脸,脚却十分诚实地跟着她。

    人到得差不多后,副班挺着啤酒肚张罗着开席。

    菜还没上两道,一声柔媚女声打破了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

    谢菲菲拎着爱马仕最新款包包,脚踩五厘米恨天高,一袭宝蓝色旗袍扭着腰风情万种进了门:“大家来得都挺早哈。”

    副班本来正跟人碰酒的动作顿住了,在场的同学也都愣了,直直地盯着女人看,眼神里有疑惑,也有惊艳。

    “咳、咳——”副班清清嗓子,拉回众人注意力,皱眉盯着女人来回打量,末了,还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只得硬着头皮问:“同学是……?”

    “我。”女人撩了下头发,嗔他一眼,“谢菲菲啊。”

    谢菲菲?谢菲菲?!

    副班瞳孔地震,把她从头到脚认真打量了一遍,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是曾经戴着厚重黑框眼镜,头发总是乱糟糟,不修边幅的同班同学。

    “菲菲啊。”副班笑容僵了僵,又打圆场说:“女大十八变,你好多年不来同学会,漂亮得我都不敢认了。”

    被人这么一夸,谢菲菲心里刚才那点儿不适瞬间烟消云散,她勾着红唇,笑容腻人:“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嘛,今天大家尽情吃、尽情喝,我买单。”

    桌上不乏打趣调侃的人。

    舒亦坐在角落默默感慨:真阔绰。

    谢菲菲来得晚,整张宴席又只剩陈佳楠旁边有空位,她自然而然地拎包朝这边走。

    舒亦知道谢菲菲和陈佳楠大学时候有过不愉快的小过节,陈佳楠眼里又向来容不得沙子,于是她主动提出跟她换位置。

    陈佳楠欣然应允,谢菲菲身上的香水味浓到刺鼻,再坐下去,恐怕饭没吃几口,她人要先被熏进医院了。

    开席后,饭桌上谈天说地,气氛热烈,男人的话题总离不开证券、股市和期货,女人则更多地在讨论美妆、保养和家庭。

    “舒亦最近在干什么呢?”

    舒亦正专心啃着一块排骨,突然被谢菲菲cue到,放下筷子,侧头回答她们的问题:“在市电台工作。”

    “市电台啊……”谢菲菲拖着尾腔,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怪不得我看你今晚一直吃。”

    舒亦眼皮浅跳。

    谢菲菲遮唇轻笑,“那你们平时工资是不是还不够塞牙缝的?”

    舒亦无语乜她一眼,悠悠说:“那你牙缝可真大。”

    谢菲菲吃瘪,美目瞪她一眼,又转头跟别人说话。

    一场饭局闹闹哄哄直到十点多才结束,没玩尽兴的吵着要去唱k,舒亦不是很想去,她看看陈佳楠,见她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安下一颗心。

    京渝的春夏交替之际,雨水总是充沛得让人心烦,就像现在,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哗啦啦的势头,像是有人用刀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决定唱k的男男女女已经陆续组队离开,留下的都是在等亲友来接回家的。

    舒亦摆弄着叫车软件。

    雨越下越大,这破天,连个接单的人都没有。

    “舒亦,还没打到车吗?”班长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好心提议:“要不你坐我们的车吧,我让我老公送你。”

    一旁撑伞的男人也点头附和。

    舒亦笑着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班长家在城北,她家在城南,一南一北,来回实在折腾人。

    “我看天气预报说这雨十一点就停了,没关系,你们走吧,再不济还有佳佳呢,我坐她的车回去。”

    班长见舒亦有了计划,也不再坚持,说:“那我们走了?”

    舒亦弯着眉眼跟他们告别。

    直到两人撑伞上车,彻底消失在厚重的雨幕里,舒亦才抿抿唇收回视线。

    周围同学走得没剩几个,刚才还闹哄哄的门口瞬间静了下来,陈佳楠上洗手间现在还没出来,舒亦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等她。

    “哟,这不舒大记者吗?怎么还没走?”

    谢菲菲的音调尖得有些刺耳,舒亦皱了下眉,按灭手机,抬头看她。

    谢菲菲还记得餐桌上她挤兑她的事,故意往回找场子:“听说记者薪资待遇还不错,怎么?舒小姐不给自己买辆车吗?”

    “人记者是正儿八经拿工资吃饭的,哪比得上知三当三的某些人。”

    说这话的是陈佳楠,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抱胸站在她们身后。

    谢菲菲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当即拔高两度,“陈佳楠,你说谁是小三呢?!”

    陈佳楠耸耸肩,“谁承认说得就是谁喽。”

    舒亦眨眨眼,嗅到了瓜的味道。

    谢菲菲咬牙,鼻尖溢出一声轻嗤,她抱胸睨着眼前的两人,精致的脸上写满了不屑,“你们不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么,无语。”

    “我们酸?”陈佳楠忍不住笑了,她掌心朝上摊在舒亦面前,指尖勾了勾,“手机。”

    虽然不明觉厉,舒亦还是乖乖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陈佳楠轻点几下,在通讯录里找到了纪念琛的电话号码,她把东西举到谢菲菲面前,“看好了,京渝纪家。”

    舒亦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阻止,陈佳楠已经拨通了电话。

    那边几乎是秒接。

    “舒亦?”纪念琛不确定地轻唤了声。

    “我是舒亦的闺蜜陈佳楠。”陈佳楠直勾勾睨着谢菲菲,挑衅味十足,“是这样,我们今晚同学聚会,现在外面一直在下雨,打不到车……”

    陈佳楠说半句留半句。

    纪念琛听得懂她话里话外的暗示,径直问:“你们现在在哪儿?”

    陈佳楠朝电话那头报了个地址。

    重新拿回手机的舒亦一脸的欲哭无泪。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陈佳楠好像不生她气了。

    鉴于谢菲菲就在旁边,舒亦用微信戳戳陈佳楠,问她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陈佳楠回复得很快:【也没什么,就之前圈里组过一次局,偶然听别人说恒业地产的老板养了个三儿,是谢菲菲。】

    舒亦抿抿唇,陈佳楠说的局她也知道,是她们那群富二代的场,也是各种信息交流地。

    【感觉谢菲菲变化大吧,她那张脸全是整的。】

    舒亦回了她一个震惊的表情包,抿抿唇,意识到什么,打字:【不生我气了?/窃喜/窃喜/窃喜】

    陈佳楠回她:【气着呢/白眼】

    舒亦笑笑,又问:【你今天开了你的小红不?】

    【别提了,昨天不知道那个熊孩子,把我车给划了,气死了!】

    舒亦刚想仔细问问。

    陈佳楠又说:【监控只拍到一个后脑勺,真是气死了,再让我遇到他,我要让他知道知道世间险恶。】

    舒亦很不地道地笑了。

    ——

    不知道是本来就在附近还是怎样,纪念琛来得很快。

    彼时的舒亦正蹲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玩消消乐,手机上方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许年泽:【姐,听说周发跑了。】

    舒亦眼皮一跳,点进对话框:【???】

    “欸。”胳膊猝不及防被陈佳楠轻抵了下,舒亦抬头,就见纪念琛撑着一把黑伞,单手插兜,正居高临下地看她。

    掌心的手机振了一下,舒亦连许年泽的消息都没看,收起东西起身。

    陈佳楠手里拎着一把折叠伞,应该是刚才纪念琛给的。

    舒亦看看陈佳楠那仅能容纳一个人的小伞,又看看纪念琛那把大黑伞,神思微转,闪身躲进纪念琛的伞下,弯唇朝他露了一个自以为友善的笑容。

    纪念琛错开眼,撑伞的手不动声色往她那边挪了几分。

    舒亦和纪念琛走在前面,陈佳楠临走前回头斜了一眼谢菲菲,趾高气扬说:“以后嘲讽人之前麻烦先搞搞清楚,京渝纪家,你那位金主爸爸给人提鞋都不配。”

    谢菲菲紧抿着唇,面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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