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琛竭力按下想把他拥入怀里的冲动,乱着气息应了一句“好。”
另一边,舒老爷子在舒亦走后长叹了一口气。
“老战友,你叹什么气啊。”纪老爷子喜笑颜开,突然想到什么,唇角笑意收了几分,警惕问:“你该不会后悔了,不想小亦嫁给我们念琛了吧?”
“也不是……”舒老爷子揉了几下打着石膏的右腿,“就是心疼这孩子,她很少哭,现在这么骗她,我怕万一哪天……”
说着,舒老爷子又重重叹了口气,“怕她记恨啊。”
纪老爷子拉平唇角,严肃地板起脸,打包票:“你放心,小亦嫁进纪家,我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而且念琛那孩子你也知道……从小到大,那块硬骨头可没求过任何事,也是喜欢惨了。”
思及此,舒老爷子面色总算缓了一点儿,旁的不说,他对纪念琛这个孙女婿还是很满意的。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回到医院的舒亦第一时间就把结婚的决定告诉了舒老爷子。
纪老爷子也在场,两人闻言皆是一怔,对视一眼,脸上挂起心满意足的笑。
舒亦也跟着笑了几声,两个老头又开始讨论他们的婚期,她垂下眼,默默削着手里的苹果。
纪念琛把舒亦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抬抬指尖,还没碰到她的手,就听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给我吧。”
触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舒亦略略沉吟,把削了大半的苹果递给他,握着手机起身出了病房。
是许年泽的电话,老爷子生病的事太过突然,那边采访的收尾工作只能全部丢给许年泽,舒亦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许年泽倒没什么,跟她汇报完一系列的工作进度,又关心了几句她家里的情况,问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了。”舒亦说:“这次的事辛苦你了,等哪天有时间请你吃饭。”
“姐。”电话那头的许年泽轻啧一声,笑得吊儿郎当,“你怎么跟我还这么客气,要这么算,那你之前帮我那么多,我要一顿一顿地请回来,就我这点儿工资,早把马云爸爸借破产了。”
舒亦忍不住笑了。
“卧槽!”许年泽突然低呼一声,如临大敌似的慌张说:“姐,我不跟你说了,董组来电话了。”
收起手机,舒亦转身就看到病房门口长身鹤立的纪念琛,抿抿唇,他好像老喜欢这样神出鬼没。
“舒亦。”错身而过的那一瞬,纪念琛突然握住她的胳膊,自下而上撩起眼皮,黑眸深沉。
“嗯?”舒亦仰头回视着他,小小瞳孔里清晰地印出他的身影,眼底是山涧清泉般的干净纯粹。
这一刻,纪念琛觉得自己很卑鄙,明知道她对他没有那样的心思,却还趁人之危地提出结婚。
“你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进去看爷爷了。”
“有!”纪念琛轻捻指腹,再抬眼时已经做了决定,“明天有空吗?我们把证领了。”
舒亦为难,“这么急吗?”
纪念琛紧张起来,握着她胳膊的力度也在不觉间加重,“你后悔了?”
“不是。”舒亦摇摇头,“那就明天吧。”
纪念琛面色稍霁,缓缓卸下肩颈的紧绷感。
晚上,舒亦在老爷子睡下后悄声出了病房,月亮像摔了一角的瓷盘高挂于天穹,舒亦扣弄着指关节,在拨通陈佳楠电话的那一刻说:“佳佳,你有认识的律师吗?能帮我起草一份婚前协议吗?”
那头的陈佳楠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坐起来,揭下美白面膜,嗓门大得几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破,“什么鬼?你要结婚了?!”
了却一桩心事,舒亦揉揉脸,重新回了病房。
第二天一早,舒亦还在陪老爷子吃饭,纪念琛就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出现在了病房里,熨帖整洁的西装衬得他宽肩窄腰,包裹在西服裤下的两条腿又长又直,疏眉朗目,眉宇间匿着浅淡的笑意,气质清冷矜贵,像画里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
舒亦正在摆碗筷,见到他,顺口客气了句:“你早饭吃了吗?要不要再吃点儿?”
此话一出,舒老爷子和纪念琛都滞住了。
舒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抵抵舒亦,皱眉朝她使了个眼色。
舒亦看看老爷子,又看看表情复杂的纪念琛,很有眼色地搬了一张椅子,大大方方说:“没吃的话就一起吃点儿吧。”
舒老爷子:“……”
他家崽是没长眼睛吗?那么大一束红玫瑰看不到?
纪念琛深吸一口气,扯起唇角缓步上前。
吃过饭,架不住舒老爷子的催促,舒亦拿包跟着纪念琛出了病房。
医院门口的打印店,舒亦把今天一早律师发过来的婚前协议打印出来,递给纪念琛一份。
“这是……?”
纪念琛的话在触及文件最上面那四个字的时候戛然而止。
舒亦解释:“这是我昨晚让律师起草的婚前协议,我算了算,老头的病……如果开颅手术成功的话,一年时间应该能恢复,我知道你结婚也只是为了应付纪爷爷,所以……”
“舒亦。”纪念琛气得呼吸凌乱,薄唇紧拉成一条僵硬的线,锋利的喉结轻滚,目光凌厉似刀,薄薄的纸张在指尖起皱,手背上每一根凸起的青筋都在诉说着他的不悦。
偏舒亦还一脸懵懂。
算了!
纪念琛长指抽过她的那份,不太温柔地把捧了一路的玫瑰花塞进她怀里,声线凉薄:“我会让律师重新起草一份新的。”
舒亦呆愣地抱着花,点点头,只当他是有什么条件要加。
“那……”就在舒亦想问问他要不要做个婚前财产公证的时候,纪念琛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浅粉色绒布盒,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只精致璀璨的钻戒。
舒亦还没来得及惊讶,纪念琛已经拉过她的手,把东西套进她的无名指里。
这太贵重了。
舒亦下意识地要把钻戒取下来。
纪念琛及时握住她将要动作的手,眉心深蹙,“干什么?”
“太贵了,万一我弄丢了怎么办?”
以她的工资,不吃不喝攒十年也还不起他的一枚戒指。
“怕弄丢就更要好好戴着了。”纪念琛低眸扫了一眼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钻石是他从一场拍卖会上高价拍来的,成色极佳,制作是由享誉世界的珠宝设计师完成的,只是为了能亲手给她戴上,事实也证明,他的眼光极好,低调而不失奢华的设计,真的很适合她。
“可……”舒亦皱着脸,还想再说什么,纪念琛却径直打断她的话,“既然是做戏,那就做全套,我纪念琛不差这几个钱。”
舒亦瘪瘪嘴,指腹小心抚上无名指上的钻戒。
算了,反正这厮说了不差钱,平常小心一点,或者等回家后找个礼品盒好生保管就是了。
只是摸着戒指,舒亦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她忽闪着晶莹剔透的杏眼,问他:“纪念琛,你真的决定好要领证了吗?万一齐薏跟你闹了怎么办?”
之前提结婚完全是头脑发热,忽略了齐薏这个人,现在冷静下来又觉得这未免太不妥了,舒亦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拧着眉就要取下戒指。
纪念琛握住她的手腕,低眸直视着她的眼睛,解释道:“我跟齐薏没有关系,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
舒亦被他神色里的认真弄得陷入了怔忡。
“我不知道为什么高中的时候那么多人传我跟她。”他坚定地凝注着她,言辞恳恳:“但舒亦,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我只喜欢你,过去到现在。
清晨的阳光干净而明媚,落进他幽邃的瞳眸里,舒亦的心漏了半拍,她错开视线,有点儿不太习惯这么严肃的一个他,悄悄往外挣着他的手,笑着打岔道:“喜欢也没关系啦,齐薏是校花嘛。”
舒亦才不信他高中没喜欢过齐薏,顶多是被她伤了后,现在不怎么喜欢了,或者在国外这些年被那些前凸后翘,金发碧眼的大美女疗好了情伤,像陈佳楠说的,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哪有几个是非谁不可的痴情种?
想想也是,纪念琛这种要钱有钱,要颜有颜,从小到大就只有女人讨好的份儿,哪里受过这种被女人甩的委屈,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是他纪念琛了。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办理结婚登记的情侣并不多,从民政局出来已经是正午十二点,滚烫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热雾升腾,风也是燥的。
纪念琛开车送舒亦回家收拾东西,老爷子的意思是让她今天就搬去纪念琛的公寓。
舒亦虽然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急,但为了保持老头心情愉悦,也照着做了。
她并没有把所有东西都搬过去,简单收拾了一些日用品,带着招财搬到了纪念琛的公寓。
公寓不小,两层复式,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卧室和书房。
紧挨着主卧的客卧,有一整面墙大的衣柜,甫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女士衣物,舒亦愣了,这是他哪个前女友的吗?就在她拧眉纠结要不要动这些东西的时候,身后传来纪念琛清朗的声音:“喜欢吗?”
舒亦回头,他刚洗过澡,乌黑的短发微润,唇色偏红,浴袍领口微敞,露出锋利分明的喉结和锁骨。
舒亦抿抿唇,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这是你哪个前女友的吗?”
纪念琛眉梢一动,很快又适应过来,“除了打扫阿姨,你是第一个进这幢公寓的人。”
舒亦“啊”了一声,想到什么,神色复杂地上下扫视他一眼,“不回家……那你们岂不是每次都要去酒店?”
纪念琛脸色微僵,有时候他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舒亦。”纪念琛一点一点缓缓踱步上前,唇角勾起轻佻的笑,优雅从容得像只胸有成竹的狐狸,转瞬,舒亦被他禁锢在身前,她后背贴着木质柜门,两人相距不过一拳,他呼出的气息喷洒在侧颊,纪念琛撑着手臂,微弯腰,“前女友哪比得上现老婆,你要不要试试……”
纪念琛低笑一声,语气又轻又缓,像情人之间的低喃:“床,地板,沙发,茶几,书桌,流理台……你喜欢哪个?”
舒亦受惊的鹿一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艰难咽下一口口水,佩服地竖起一根大拇指,似夸奖又似揶揄:“你可真会玩儿。”
撩不动。
纪念琛轻啧一声,直身斜靠到一旁,“舒亦。”
“干嘛?”
舒亦把衣柜里的衣服挪出一块位置,又把带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里挂。
“我没有前女友。”
“嗯?”舒亦侧头。
“没听清算了。”
纪念琛转身出了衣帽间。
舒亦瘪瘪嘴,不就是没前女友吗?很骄傲吗?她还没有前男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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