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骤冷,月末的组内聚会由户外烧烤改为了室内唱k,被灯光渲染得流光溢彩的包厢里,一堆男男女女围坐在茶几前,中间放着一个空啤酒瓶。

    许年泽在一旁讲规则:“说好了啊,真心话大冒险,愿赌服输,不能赖账。”

    一位美女同事笑着打趣说:“磨磨唧唧的,该不会怕输的人是你吧?”

    说笑间,许年泽一抖手腕,蓝绿色的啤酒瓶骨碌碌地转起来,几圈过后,瓶口正巧对准刚说话的女同事。

    “嚯!”许年泽咧着一口白牙,笑说:“这瓶子成精了啊。”

    女同事美目瞪圆,同样觉得神奇,“许年泽,你故意的吧。”

    许年泽挑眉,拿话噎她:“愿赌服输哦。”

    美女同事心一横,“问吧!”

    “这第一个问题嘛。”余光瞥见女同事旁边的舒亦,许年泽抬手一指,说:“就让我舒姐代劳,替我问了吧。”

    突然被cue到的舒亦微怔。

    她想了想,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交过几个男朋友?”

    女同事松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说:“五个。”

    啤酒瓶轮过几回合,终于在某次指向了舒亦,上家正好是余景逸。

    他问:“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此话一出,桌上有人开始起哄。

    舒亦下意识皱眉,许年泽敲敲桌子,正色道:“玩游戏呢,再吵吵不玩了啊。”

    少年人的目光一瞬不错地落在身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气氛的微妙。

    舒亦却像没听出来他的话外音似的,浅浅一笑,“当然有了,我又不是什么单身人士了。”

    “舒亦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一旁的女同事好奇地问道。

    “前不久,是家里人介绍认识的。”

    舒亦无意扫过许年泽,他是这桌上唯一知道纪念琛存在的人。

    女同事了然点点头,“相亲呐。”

    舒亦秀眉浅浅蹙起,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这样说,只是他们相的是娃娃亲。

    游戏还在继续,大家姿态放得越来越开,问的问题也一个比一个露骨,舒亦后面又被抽中几轮,她不想回答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问题,也不想管陌生男人要联系方式,只能以酒抵过。

    几杯烈酒下肚,舒亦有些不太舒服,所幸许年泽及时叫停了游戏。

    后面的时间,玩得尽兴的都回了家,没玩尽兴的还在继续k歌。

    舒亦头脑发晕,窝在沙发角落休息了一会儿,那股子眩晕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她甩甩脑袋,踉跄着脚步离开包厢,想找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

    走廊的路扭曲成了不规则形状,像置身于盗梦空间,舒亦扶着墙,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她实在太晕了。

    “姐姐?”

    手臂扶撑上一股力,舒亦借劲重新站好,慢半拍抬起头。

    ktv走廊灯光暧昧,眼前人的脸叠着重影。

    “姐姐。”余景逸勾唇,笑意不达眼底,“聚会还没结束,你就这样回去不好吧?”

    舒亦甩甩脑袋,拼命想拨开眼前雾蒙蒙的白汽。

    余景逸突然抬掌,动作粗鲁地扣住她的后颈,低头。

    两人距离骤减,陌生的气息让舒亦心慌,她用手肘抵着他靠近的胸膛,头痛欲裂。

    “舒亦。”余景逸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是纪念琛。”

    ……纪念琛。

    听到这三个字,舒亦渐渐松下推拒的力度,眉心浅蹙。

    他今天喷香水了?还是她不喜欢的味道。

    耳后一阵疼痛,像是被人用力拉扯着皮肉。

    舒亦拧紧了眉,想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却被他钳制住双手。

    许年泽出来透气,却无意间撞见这一幕。

    “余景逸!”

    肩膀被人扯了一下,余景逸还没反应过来,硬生生挨了一拳,嘴巴磕破了皮,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舒亦失重跌在地上,人醉得厉害,许年泽连忙去看她有没有事。

    他将人从地上捞起来,瞪视着旁边唇角带伤的男人。

    “余景逸,收起你那些龌龊心思,舒亦姐是有未婚夫的人!”

    舒亦被许年泽带走。

    余景逸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舔了下带血的唇角,笑了。

    纪念琛接到许年泽的电话赶到的时候,舒亦已经窝在休息区角落昏睡过去了。

    “姐夫。”许年泽按灭手机,从沙发上起身。

    纪念琛浅浅颔首,“给你添麻烦了。”

    话落,他拦腰抱起沙发里的人。

    似是有所察觉似的,舒亦无意识蹭了蹭脸,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

    “那个……”眼见着两人要走,许年泽突然出声。

    纪念琛又停下脚步,“怎么了?”

    许年泽无措地一会儿挠挠眉毛,一会儿又揉揉后颈,纠结万分的模样。

    “还有什么事吗?”

    嘴巴张张合合,想了又想,许年泽还是选择保守秘密,“那个,舒亦姐喝得有点多,姐夫你记得给她冲杯蜂蜜水,解解酒。”

    他不太会说谎,多余的肢体动作显得十分怪异。

    纪念琛深深看了他一眼。

    直到两个人走出视线,许年泽才劫后余生般长吁一口气。

    这就是来自上位者的气场压迫吗?

    刚才那一眼,差点儿没让他腿软全招了!

    只是有些事情,许年泽不说,并不代表纪念琛发现不了。

    他是在给舒亦喂水,她侧头闪躲的时候发现那抹可疑红晕的。

    他略带薄茧的指腹蹭过那处,惊扰了睡梦中的她。

    舒亦侧移了几分/身子,继续睡觉。

    纪念琛轻拉喉结,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他不死心地再次蹭了蹭那抹红。

    不是颜料。

    这个季节,又不可能被什么小虫子给咬了。

    纪念琛无端想起了今晚许年泽的怪异。

    所以他支支吾吾的……是想告诉他什么?

    纪念琛放下水,起身出了卧室。

    书房没有开灯,光线幽暗,纪念琛站在落地窗前,外面是绚烂的城市灯火。

    电话忙音响了几声,接着被接通。

    “帮我查一下今晚延江路都木会所305包厢的监控录像。”

    那边人应了声“好”。

    等待的时间像电影无限推进刻意拉慢的长镜头,纪念琛置身于这样的折磨中,不知道空站了多久,手机铃声终于响起。

    “老板,会所监控系统遭到恶意攻击,今晚的录像……没有了。”

    眉皱成川,纪念琛沉声说:“知道了。”

    他心烦地捏捏鼻骨,刚灭掉的手机又“叮咚”响了一声。

    进了一条信息。

    纪念琛点开看,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他的脸色比之前更沉。

    手机界面赫然显示着一张亲密照。

    暖黄色灯光下,女人被陌生男人压在墙上,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目光迷离,而男人,低头埋进她的颈窝。

    手背暴起的青筋错乱,纪念琛握着手机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像搁浅在海岸上的鱼,呼吸变得沉重而困难。

    他咬着后槽牙,缓了又缓,强迫自己从混乱中抽回一丝理智,拨通了发信人的电话。

    “喂。”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纪念琛稳了稳气息,嗓音微沙:“你是谁?为什么给我发那样的照片?”

    “我是齐薏。”

    电话那头的人苦涩地扯了扯唇,他对她可真狠呐。

    “照片是我今天跟朋友聚餐的时候无意间撞见拍下来的。”

    “齐薏。”纪念琛难得动了怒,“我说过,离她远点儿!”

    “纪念琛!”齐薏感觉自己一颗心被他伤得稀巴烂,“如果你不相信它的真实性,大可去找专业人士做鉴定,看东西是不是合成的。”

    “怎么会那么巧呢?”纪念琛怒极反笑,沉郁的声音经电流发酵,回荡在空寂的夜中,让人头皮发麻。

    “刚巧发生了那样的事,刚巧你拍了照片,刚巧会所的监控系统出了问题。”纪念琛敛起笑,墨一般深邃的眼眸格外阴鸷,“齐薏,你告诉我,怎么会那么巧?!”

    齐薏心里咯噔一下,“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会所监控为什么会坏掉,我只是不小心撞见她偷人,把照片拍下来发给你了而已。”

    “闭嘴!”纪念琛失控地朝电话那头吼。

    齐薏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瑟缩一下,她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我哪句话说错了吗?为什么要闭嘴?不管你信不信,照片就是事实,她舒亦就是婚内出轨,背着你偷人了!”

    “我他妈说闭嘴!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纪念琛怒极失手捏碎了书桌上的玻璃杯,胸膛急剧起伏,“齐薏,没有下一次了,这通电话就是最后的机会,你现在最好祈祷这张照片就是我调查的最后结果,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对她做了比照片更多更过分的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许年泽是在刚洗完澡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接到纪念琛电话的。

    他开门见山问:“今晚我带着舒亦离开之前,你想跟我说什么?”

    许年泽怔了怔,略显不自然地挠挠脸,“没、没什么。”

    “许年泽,我再问最后一次,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年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他相信舒亦的为人,她绝对不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人,今晚明显是余景逸趁人之危欲行不轨,可这些说给纪念琛……他会信吗?

    男人最了解男人,这种生物在面对配侣可能出现的背叛行为多疑成性,当怀疑聚沙成塔,失去信任支持的亲密关系会成为一把伤人的剑。

    而许年泽不想看到一直以来对自己多有照顾的姐姐受到伤害。

    “没有什么,今晚什么也没有发生。”许年泽说:“舒亦姐喝多了,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姐夫记得喂她蜂蜜水,仅此而已。”

    纪念琛闭了闭眼,后背靠进办公椅里,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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