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徐凤年而来的李翰林跟严池集,自始至终就现在他后边儿观望,神色那叫一个凝重,脸阴沉的能挤出水来,当听到世子殿下发怒的语气后,那便是严阵以待,做好随时冲过去将鱼花魁身边憨厚男子暴打一顿的准备。
只是当听到“鸡鸭鱼”三个字时,刹那间脸庞扭曲,眉飞色舞,紧跟着唇齿间先是发出“呜呜”的烧水声,最后实在憋不住了,一边儿狂拍大腿,一边儿捂着肚子前俯后仰,哈哈大笑。
“呵…哈哈…呼呼呼……凤哥儿,这人不会就是你曾经提起过的那个姓姬的小子吧?感情他的名儿就叫鸡鸭鱼?”
“咳咳咳…不行不行,笑死我了,鸡鸭鱼,鸡鸭鱼。”
徐凤年是向两人提起过姬旦丙,不过当时却卖了个关子,单纯说了个姓氏,当然,不忘贱兮兮的提醒两人,那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姓名。一般情况下,全名儿他只会当着姬旦丙的面说给别人听,算是一种报复性的手段。
眼下李翰林两人显然是会错了意,认定那就是姬旦丙的名字,心想,果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笑死人不偿命。
李翰林这人脑子转的快,立马献媚的就说道:“凤哥儿,这名儿真不简单,简直就是技术活,当赏啊!”
他说着话,还做出掏银子的动作,举止张扬,不过,徐凤年在这个时候却突然猛的侧过脑袋,直勾勾的盯着李翰林看,把后者看的心里那叫一个发毛,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顿时脸上就没了笑容。
“怎…怎的了?”他结结巴巴的小声询问。
“男的姓姬,女的姓鱼。”徐凤年紧紧的捏住李翰林胳膊,神色阴鸷,沉声问道:“还好笑吗?”
姓姬,姓鱼……李翰林心里默念两句,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同时也挺纳闷,这中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旋即余光往后面儿一撇,姬旦丙正靠在鱼幼薇身上。
嘶——
“姓姬的,我姐马上就回来了,你等着瞧吧!”撂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徐凤年冷哼一声,便是径直走下楼梯。
“凤哥儿,难道就这么算了?”
跟在夺门而出的徐凤年屁股后面,李翰林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二品,你去杀一个试试?”
“这……”他一路小跑跟在后面,见徐凤年头都不回,忙问道:“凤哥儿走这么急,干什么去啊这是?”
“学武。”
……
房间内又只剩下两人,姬旦丙面色平静,翻了个身便站了起来,回头看去,却发现鱼幼薇香汗淋漓,双眼朦胧,牙齿咬着饱满多汁的小嘴儿,竟渗透出一丝鲜红。
“怎么了?”
话一出口,鱼幼薇蹭的就起身,便是慌慌张张跑到床边,一头钻了进去。
好一会儿,她掩着面,只露出一双迷离的眸子,声音略有发颤,“你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听到模棱两可的回答,鱼幼薇立马躺下,紧紧裹住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墙壁,瓮声瓮气道:“你走!”
“好。”
应了一声,姬旦丙径直走向门口,正打算离开,身后又传来声音,“他说的大姐是谁?”
“老虎。”
“老虎?”鱼幼薇细若蚊声道。
“嗯。”姬旦丙点点头。
“姬压虎?”
绕是姬旦丙自恃定力极高,可当听到这句时,那张朴素无华的脸上,居然不由得攀浮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可能。”他盖棺定论似得回了一句,同时心底对自个儿说了一句:鸡不可能压的住虎。
沉默了许久,床边又飘出一句,“下回来还吃鱼吗?”
“吃。”
……
离了紫金楼,瞧天色尚早,他便没急着立马回王府。加之红薯近来都不在府上,更是少了很多人生乐趣,就算是回去了,也不过是早早入睡。
话说那黑衣人像是人间蒸发,已经半月未曾露面,这件事倒成了他心中的难题。
他不出现,自己突破境界的问题便没了着落,而白狐儿脸那边也没办法指望。
正想着,脑袋刚抬起来,就看到一个黑影掠过。
这回不能在让你跑了!
早前是为了掩饰身份才畏手畏脚,现下基本上王府都知道自己学了武,而且实力直逼白狐儿脸,所以大可不必遮遮掩掩。
脚下步伐放快,两三步竟是横掠数丈,身形如浮萍层层拔高,宛若幻影般穷追不舍。
这般你追我赶间,两人早已远离集市,飞出城外,在疯狂向后倒退的景色中,便来到一片山林。
黑衣人像是有意挑选这里,很快就停下了身形,而飘在空中的姬旦丙手掌一旋,卷起空中飞舞的飘雪,犹如冰河突降,碾压而至。
黑衣人愣了一下,很快便抬掌相迎。
砰!
双掌相撞。
姬旦丙只觉对方掌力强横,不由借力向后倒退,掌心也隐隐传来灼麻之感,不得不卷起一团积雪,借住雪中寒气,这才把热力驱散。
果然是个高手,比起死在自己手上的和尚要强横太多。
而且对付和尚是靠出其不意,天时地利人和集于一身,一点点攻破对方心底防线,但面对黑衣人却略有捉襟见肘。
话虽如此,可姬旦丙并未有丝毫怯战,一步跨出,腰间的刀也跟着同步出鞘。
铮——
林间宛如响起一声虎啸,又好似天雷阵阵。一股蔚为磅礴的气势激荡而出,悍然朝黑衣人砍去。
砰!
金铁交鸣的颤音发出,原来是黑衣人抽出藏在大氅内的玄黑长剑,与姬旦丙碰撞在一起。
“《王道之剑》?”黑衣人诧异道。
盯着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黑衣人,姬旦丙也同一时间发出询问:“紫禁山庄?”
的确,姬旦丙所使的是由《王道之剑》转变而来的刀法,而他发现,黑衣人却是使出了紫禁山庄正宗的《王道之剑》。
“二品,却已在心中蕴养了三分恶气,不多不少,很好,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
很奇怪,听着对方的话语,姬旦丙注视黑衣人面具下的双眼,居然从那里看到了一丝对自己的欣慰与认可。
他到底是谁?
靖安王的人,却又使出一身紫禁山庄的绝学。
他口中“那个人”又是谁?
“替我给徐骁带句话,他儿子的人头暂且寄存在那里,下次见面,定要他俩阴阳相隔。”
黑衣人就好像从姬旦丙身上确定了某件事,达成目的后,脚下一点,身形爆退而出,眨眼消失在林间。
……
次日一大早,徐凤年就来到听潮亭旁的湖畔。
他急匆匆跑向停有乌蓬舟的小渡口,刚要执橹划船,就看到老黄摇晃着骨瘦如柴的年迈身体冲了过来,身后还背着那个曾经让徐凤年吃足苦头的长条布囊,里头装有近四尺的紫檀木匣。
徐凤年翻了个白眼,这老黄凑什么热闹?到时候湖底老魁翻脸不认人,不但自己想了一宿的计划要泡汤,还得照顾老头儿一起逃命,省的他一身骨头散架。
不过,老黄最后死乞白赖还是上了船,徐凤年摇摇头,只好向着湖中心划去。
快要接近时,就感觉到手心俱是一层汗。
世子殿下自认赌品不算差,这回就赌个大的!
若是在这么放任下去,那简直就没有自己任何出头之路。
特娘的,所有的路都给姬旦丙那盘儿菜全堵死了。
学武。
必须得学。
听潮亭内守阁奴瞧着倒像是那么回事,但始终没见过他们出手,尊重归尊重,但他心底其实不太认可。唯有湖底那老魁,气势凌人,那才是真正宗师该有的风范。而且人家也是玩刀的,还挺狠,单是拿出去都能唬人,既然要在姬旦丙身上出气,最好的方面就是从刀法上击败他,碾碎他的一切。
小舟愈发接近湖中心,世子殿下的眼前好似幻化出了一扇流光溢彩的大门,只要自己轻轻推开它,就能接触到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来吧。
他想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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