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林生生的注意力到了肩上,那里搭着男人的手臂,周遭烘着热热的气息,林生生登时红了脸。

    林生生活了两辈子,是没碰过男人的。

    前世她遭顾渊冷落,整日听着柳无眉院子的笙歌。

    她不齿柳无眉那样的人,但她在侯府的日子着实难熬,于是去学了顾渊最爱的面食,小心翼翼端着去讨好顾渊。

    顾渊笑看林生生,却手腕一倾,将清水小面倒在地上,唤府里的狗来食。

    阿黄狼吞虎咽,林生生的心也一同被嚼了进去。

    夏日炎炎,林生生硬是感受了一把透心凉。

    三月积雪尚在,一阵风穿堂过,林生生打了个寒噤,赵无衣也被这冷风吹得清醒了些,规矩地将胳膊从林生生身上收了回去。

    “冒犯了。”

    赵无衣步子凌乱,进屋一坐下便胡乱拎起瓷壶倒了清水,仰头一兜而尽,清水顺着嘴角流到赵无衣的下巴,喝的过急,还呛咳了起来。

    林生生见状,抬手去拭,赵无衣下意识地躲开。

    林生生的手尴尬地停在赵无衣面前,四目相对。

    ……

    “水流下来了,我只是想帮你擦掉。”林生生窘迫极了。

    “哦,无碍,咳咳。”

    赵无衣不敢看林生生,故意低头看地面。

    他习惯了与人厮杀,惯是刀剑穿过身体,所以当林生生的手伸过来时,他下意识躲开了。

    这是本能,但此刻,他觉得这本能不太好。

    赵无衣抬眼瞟面前的小娘子,小娘子局促的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赵无衣又低下头。

    林生生先打破了这宁静,起了话茬。

    “这天可真冷啊,呵呵。”林生生干笑着,往里面走。

    想到什么,林生生一脸严肃。

    “你受伤了不能喝酒吧?会不会伤势加重了?”

    林生生快步走到赵无衣面前,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转头扯着嗓子喊关子。

    关子跑着进来,带着冷风:“嗯?”

    “你快看看你家少爷伤势有没有变严重!”

    关子手刚碰到赵无衣,林生生一溜烟跑出去将门合上,站在屋外等。

    窸窸窣窣一阵子,林生生忍不住问:“怎么样?要不要请郎中?”

    屋内传出关子的声音。

    “回夫人,不用!”

    林生生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敲敲门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关子:???这难道不是她的婚房?

    赵无衣声音低沉清冷:“嗯。”

    关子识相地退了出去,将门合上,在远处守着。

    红烛暖帐,本应旖旎的婚房内,两人却显得有些尴尬。

    “今日婚礼上……多、多谢啊!”林生生磕磕巴巴。

    赵无衣还是一声嗯。

    赵无衣在桌前坐着,林生生只能躲到床上。

    床上大红锦被,上面铺着瓜子、红枣和花生。林生生拨开一片,才坐了上去。

    刚坐好,就听见什么东西吧嗒一声。

    林生生在床褥上左看看右看看,以为是帷幔上的哪个坠子松了掉下来,于是,她精细地在一堆枣子、花生里找物件。

    赵无衣早就被寒风吹清醒,见林生生毫无头绪地凑在床褥上寻,他远远瞧见地上似乎落了一本书。

    赵无衣扭过头来,须臾又扭了过去。

    “林……”

    已经结亲,叫林家小姐似乎有些不妥。

    生生?

    想到这个称谓,赵无衣脸色异常,将手蜷成拳抵在脸前,这也太亲昵了些。

    思来想去,也没想到要叫什么。

    转头看去,林生生趴在干果堆里翻,床沿搭着两只脚,金丝鸳鸯面,往上看,还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脚腕子。

    赵无衣下意识喉结翻动,起身靠了过去。

    他脑海里预演了好几种搭话方式,手心里紧张地渗出了汗,拾起地上落的牛黄色的书本,刚叫出“娘……”,“子”就咽在他的喉咙里了。

    嗯?

    赵无衣脸色十分古怪,几个呼吸间,不解、惊讶、疑惑、羞涩到震惊,最后甚至不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这一系列反应都落入林生生的眼里,林生生询问:“怎么……了!”话没问完,声音便陡然提高,然后迅速抢过去,藏在身后,觉得不够好,又坐得严严实实的。

    可好巧不巧,这本书的装订是散的,一页画了图案的纸飘飘摇摇落在了床沿,赵无衣低头,正好看到。

    !!!

    “这这这、不是我看的……”

    林生生想解释,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怎么她房里会多出这么个东西。

    牛黄纯色书面上几个方方正正的楷字——《女子闺中御夫秘书》。

    纸上两人……

    林生生没眼看,赵无衣瞟了一眼也转过头。

    林生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她耳根子烧的通红,从来没这么烫过。偷偷抬眼看眼前的人,红绸喜服白色衣领,着了酒的红晕,偏偏就正巧适合方才那本书。

    林生生躁动地扇着手风,鬓角黑发荡起,忽然又放下了手。

    “挺冷的,挺冷的。”

    不能燥热,不能让他以为自己真是那样的人,她才不燥热,她最不燥热。

    林生生突然想起,昨日巧儿好像喊住自己,说祖母身边的嬷嬷来送东西,放在枕头下,当时走得急,没在意,应该就是这个吧。

    林生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喊巧儿。

    巧儿进来也印证了她说的话。

    “呵呵,我不看这种的,我都看《女训》《女诫》什么的,真的!”说着还跑到书架子拿了两本过来,献宝似的打开给赵无衣看。

    林生生杏眼圆圆,救命般看着赵无衣,直到赵无衣说“嗯”,她才得救似的长呼一口气。

    巧儿暗笑,悄悄退出门外。

    这俩主子,挺好玩还。

    月色朗朗,宴席上钩筹交错,大家喝得尽兴。林斋看着满院的红色,喜上眉头。忽而又流下两行老泪。

    满城的人说什么,他管不着,这个闺女,他还是满意的。

    他招呼管家过来,问:“无衣怎么样?”

    管家宽慰地说,小姐的小相公酒量不是很好,喝了几杯应酬酒就回房歇下了。

    可此时的赵无衣和林生生双双坐在床上,林生生脊背挺得直直的,手指不断搅动着衣角。

    说些什么好呢?

    我自己掀开盖头的,我盖上你再掀一遍?

    还没饮交杯酒,我们喝一个?

    林生生愁极了,她两辈子都没因为说话这么愁过。

    想的越来越烦躁,林生生索性破罐子破摔。

    “赵家二郎,不,我们结亲了,我叫你无衣如何?”得到赵无衣的肯定,林生生才继续说下去。

    “我不是那种人,你别……害怕。”林生生说到这里又支支吾吾了,脑海里映出方才图纸上的画,“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而且你如今还病着,你护着我受的伤,我不会……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林生生诚恳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娶我实属无奈,也知道你对我没什么意思,但如今我们结亲了,还是要好好过日子的。你就放下心来,以前怎么样,以后就还怎么样。我生辰比你大几个月,你就当我是姐姐好了!”

    把说说开后的林生生没有方才的忸怩,显得落落大方。

    昏黄烛光,赵无衣若不可察地黯然,眉角带了一丝感伤。

    可林生生全没看见,还是说着。

    “以后你要是遇着中意的,我们就和离。”

    “林府绝不会亏待你的,我也是!”

    赵无衣敷衍地“嗯”一声,低了头。

    “那我们早点歇着吧!”

    林生生催赵无衣起来,把花生枣子裹在床单里,一件一件铺床。

    他退开几步,兴致了了。

    赵无衣看着忙活的林生生,想起半个月前的事。

    那是他刚重生后,坐在茶楼里吃茶,很巧地遇见了林生生,还有轰动上都城的传闻。

    重生遇旧人的惊喜还没过去,就看到了小娘子的难处。

    林家和赵家没什么交集,当然也就没什么恩仇。

    可他上一世唯一的遗憾就是林生生,他想再次见到她,很多很多次。

    于是,林斋听到了所谓有恩于赵家,赵家会答应相亲的事。

    大家只知赵家有儿赵无阔,没人听过他赵无衣。

    所以,林府才会理所当然误认为是赵无阔相亲。

    他其实不是被迫,也并非什么实属无奈,与小娘子的婚,他筹谋已久。

    林生生已经铺好了床,招手让他过去。

    “你身上有伤,又饮了酒,就别洗漱了先睡吧,明日再洗,你睡里面。”

    林生生真的像个姐姐在布置他的生活,赵无衣轻轻嗯一声,脱去外衣钻进里面。

    林生生出去在一旁洗漱,赵无衣暗戳戳地往外挪了一挪。

    “看那个怎么了,夫妻之间……本就是要做那种事的嘛,咳咳。”赵无衣小生嘟囔。

    林生生大喊:“你说什么?”

    “没。”赵无衣转了个身子,朝向里面去。

    等林生生洗好过来,已然是毫无动静的赵无衣了。

    林生生蹑手蹑脚上床,看着赵无衣的后脑勺,也在宽慰自己,姐姐嘛,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可是巧儿为什么只留一床被子,怪尴尬的。

    林生生虚悬着的脚又踩到地上,轻手轻脚拿了外衫躺了回去,将外衫罩在身上。

    先将就一夜吧,明天就让巧儿拿两床被子。

    怕压着赵无衣,林生生往外挪,挪过头,眼看就要掉下床去。

    一只大手搂上林生生的腰肢,顺着劲儿往里带。

    等林生生反应过来,已经在被子里了。

    被子被赵无衣暖得温吞吞的,她觉得不妥,刚掀开被子,耳边酒传来赵无衣低低的声音:“别动,就这样。”

    赵无衣照旧转过身子,林生生呆呆地看着赵无衣。

    后脑勺还是那个后脑勺,可林生生却睡意全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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