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生生无神地端着两个熊猫眼任巧儿替她穿衣裳。

    “小姐,昨儿累坏了吧。”巧儿问着,饶有意味偷笑着看林生生。

    林生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嗯了一声,并没意识到巧儿说的是什么。

    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泪都打出来了。

    接连打完几个哈欠,林生生才意识到,昨晚害她失眠的那个后脑勺不见了。

    “姑爷呢?”林生生问。

    巧儿朝屋外努努嘴,林生生顺着朝前走几步,探头看到了走廊上的赵无衣。

    赵无衣穿了件青墨色袍子,带了银毛脖套,双臂交错掩在袍子里,不声不响在那站着,没有一点儿不耐烦。

    “等我?”林生生问巧儿。

    巧儿手上的活儿不停,嘴角笑意不减,点点头。

    “多久了?”

    巧儿仔细回想,然后回答道:“有半个时辰了。”

    林生生心下一惊,半个时辰:“怎么不早点叫我?”

    “姑爷说让你多睡会儿,不要扰你。”

    林生生暗自叹气,又往外迈了几步,院子里红布红绸没撤完,下人们三五成群忙活着,好不热闹。

    廊下阳光斜射,照到赵无衣的靴子上。赵无衣不言不语站在回廊,不与人交谈,与融洽的热闹有些格格不入,如一幅山水化里最不显眼的浅墨。

    林生生第三次探头去看赵无衣的时候,正好撞上赵无衣的目光。

    本以为赵无衣会说什么,最后发现赵无衣真的只是看了她一眼。

    按照上都城的规矩,新婚第二日,是小夫妻的日子,二人吃喝游玩做什么都不过分。

    可赵无衣是为着冲喜来的,昨日喜宴顾着外人,今日就该去见见这位重要人物了。

    林生生往赵无衣手里塞了一个汤婆子,边走边说,待会儿见着祖母应当如何如何。

    赵无衣比林生生高出许多,刻意压着身子去听林生生的话。

    “祖母是个很宽厚的人,打小最为疼爱我,等会儿见着祖母的时候,能不能不跟祖母讲……”

    林生生有些失语,要怎么表述呢?

    不跟祖母讲赵无衣是因她名声尽毁才娶她还是笼统地概括为混帐事。

    犹豫间,赵无衣在林生生脑袋顶浅浅地说“冲喜”。

    “我知道的。”

    “呃……”

    林生生欲解释,却见赵无衣一副没事的样子,目视前方。林生生当下觉得还是闭嘴比较好。

    祖母院子里,到处弥漫着檀香的气息。

    院子里打扫的一尘不染,用色也稳重,不抢眼。

    赵无衣踏进屋子,就瞧见林家老太太穿了一身褐色袄子半躺在木藤摇椅上,眼睛睁的不大,却满面都是喜色。

    “祖母!您醒了!”林生生刚踏进一只脚,就惊呼着飞跑过去。

    林生生鲜少见到醒着的祖母,上前拉着祖母的手不放,泪吧嗒吧嗒不自觉就掉了下来。

    重生一世,能够见着活生生的祖母真好。

    林老太太的手皱巴温暖,盖在林生生的头顶:“生丫头,成亲了好日子,哭什么。”

    林生生这才意识到不妥,忙擦掉脸上的泪珠子,想起正事来。

    祖母身体如残烛,最是经不得刺激,林生生方才将想好的说辞一句一句说给了赵无衣。

    “祖母,这是生丫头的夫婿,赵无衣。”

    林生生扯扯赵无衣的衣袖,示意赵无衣可以开始了。

    赵无衣按照方才林生生说的复述,才说了几句就停了下来。

    无非就是上都城年轻男女结亲前早有属意的一番编排,赵无衣卡在了“算命先生说、说……”

    林生生跟着赵无衣的话,心提到了嗓子眼,说你们早有善缘,适宜婚配啊!

    “说、说……”

    赵无衣颇为头大,倒不是他记不住林生生的说辞,而是……

    他话峰一转。

    “祖母,孙婿撒谎骗了您。”

    林生生彻底无了。

    祖母不能受刺激,听这话还能行?

    她着急忙慌就要去扯赵无衣,却被祖母截胡:“生丫头,过来给祖母揉揉肩。”

    林家老太太让出左肩,林生生不情愿地看赵无衣,手搭上祖母的肩拼命挤眉弄眼。

    “哦?怎么个骗法?”

    赵无衣愈发站的直。

    “其实孙婿能与生生结善缘,并不是算命先生算的,是孙女婿早就属意生生,千方百计才靠近生生的。”

    赵无衣有些头皮发麻,生生这个称呼,他还是有些消化不来。

    赵无衣化身真正的江湖骗子,把自己怎么早就属意林生生,怎么行动,怎么求阿爹上门提亲,怎么让林生生同意婚事,事无巨细地编了出来。

    可真是说谎话不打草稿啊!林生生暗自在心底里鼓掌。

    “听生生说起过,林家无论男儿还是女儿,一生一世皆是一双人。无衣十分中意生生,在此像祖母保证,此生定不会娶妾,定会好好对生生的。”

    林生生差点都信了。

    林家老太太越听越满意,渐渐笑的合不拢嘴。

    手搭上林生生的,直夸这个孙女婿好。

    林生生很配合地笑着,看向赵无衣悄悄竖起一个大拇指。

    陪着聊了一盏茶,林家老太太困意起,二人才起身准备告辞。

    林家老太太唤贴身仆从,要拿出她最喜欢的宝贝来送给这个满意的孙婿。

    一块儿玉佩朱红如血,静静地躺在帕子上。

    “这……”赵无衣眼里的惊一闪而过,然后从善如流地收了起来,多谢祖母的好意。

    赵无衣隔着袖子拉住林生生的手,外人看起来怎么都如蜜一般。

    等到出了屋门,走出一段距离,赵无衣立马松开,旁边撤一步:“冒犯了。”

    林生生有些失落,也不至于这般泾渭分明吧,刚刚说的那么好。

    说的……林生生想到那劳神子“林家祖训”,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

    “无衣,其实我林家没有那样的规矩,这番说词是那个时候瞎编的。”

    林生生笑的明媚,梨涡附在嘴边。

    赵无衣看一眼,赶忙挪开视线。

    “是么,挺好的。我素来都不喜一夫多妻,一生一世一双人挺好的。”

    赵无衣的话越说声越小,林生生想起,她的小郎君,是赵家的二儿子,但在上都城,却没几个人知道。

    赵无衣是庶出?或者嫡母早亡?

    这时林生生才觉得自己对赵无衣的了解着实是少,除了知道他叫赵无衣之外,别的都不清楚。

    “无衣,你放心,只要你做我夫君一日,我是万万不会做不好的事的,面子里子都是。”

    她不会让她的小郎君成亲后还那般不受重视。

    “无衣,这样吧,明日带你见见林家的叔叔伯伯们!”

    林生生背对着光,倒着走,光给她添了一圈绒毛。她要光明正大且郑重地跟大家介绍他的小郎君。

    赵无衣点点头。

    赵无衣停住脚步,拿出祖母送他的那块血红玉。

    “这个,是祖母一直戴着的么?”

    林生生凑过来拿起看:“这块儿啊,不是,好像是贵人赏给祖母的。”

    林生生继续解释道:“这玉名贵且很难得,听说对养气很好的。祖母定是看你身子骨比较虚,才特意拿给你的。”

    林生生凑近,杏眼朝上盯着赵无衣:“看来祖母很喜欢你啊,孙女婿。”

    赵无衣没有预料到,拳头掩嘴“咳咳”两声,林生生笑眯眯地转过身。

    看赵无衣吃瘪,林生生心情很好。

    二人回去之后,也就各做各的事。

    林生生钻进书房,半日不见影。

    赵无衣在房里,坐在桌子前,摩挲着林家老太太赏给他的血红玉想事情想个不停。

    终是唤了关子进来。

    关子看到赵无衣就知道有事要做,进门便熟手带上了门,凑上前去。

    “二爷,怎么了?”

    赵无衣单手一丢,将血红玉一抛,血红玉正好落在关子的手心里。

    “丢了吧,别让生生发现。”

    关子正欲转身,赵无衣又补了一句:“找块儿看起来差不多的来。”

    关子领命,拱手退出门去。

    赵无衣摩擦着拇指和食指,手上还留着方才摩挲玉的质感。

    他眉头轻皱,盘起眼前的事来。

    这玉名贵不假,但长期配了毒物来熏染,就是害人性命的家伙什儿。

    林家老太太到底碍了谁的眼,要用这么隐秘的方式取她性命。

    林家老太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难不成是林家招惹到谁了?

    赵父在朝堂,虽不说左右逢源,但在那个位置十几年,从未出过差错,谨小慎微,也时长对赵无衣耳提面命,是以赵无衣对朝堂上的脏污手段还是有些了解的。

    前世,林家嫁女仅仅五年就满门皆灭,又是什么缘由。

    赵无衣隐隐觉得,这林家,似一处淌着水的漩涡。水面平静无波痕,其实暗流涌动。漩涡眼会卷什么进去,也尚不知晓。

    赵无衣想的有些头痛,甩甩脑袋站起身来。

    踱步到无物处,脱下衣服,露出结实的上半身来。

    他手为刀刃,拳头带风,在屋里练起功来。

    不消一会儿,身上便出汗了。

    此时,院子里想起嗒哒的步子声,林生生人未进声先到:“无衣,快来喝汤!”

    啪——

    门倏地打开,四目相对,赵无衣里衣盖在胸前,慌乱地看林生生。

    林生生手里的汤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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