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才搬了新家吗,但穆宁戈近来回家的次数并不多。

    她的女子身份揭开之后自己的军中也有不少人抵触不满,就算有张大力的全力维护,有新来的宗镇的明确追随,应对这些也仍十分艰难,更不必说在这个过程中还有庄茗“使绊子”,再次整军和对庄茗反击的准备,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在这段日子里,穆小鸿都时常能回去看看穆坤,只有穆宁戈几乎扎根在了军营里。

    如今事情总算能暂时告一段落,大松一口气的穆宁戈可以抽出更多空闲回家看看了。

    谢必清挑选的地段算得上很不错了,只是穆宁戈回来经过市集,遇到的异样目光,低声的指指点点却也仍不算少。靠近新家所在的街巷,人渐渐少了下来,只是穆宁戈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就在拐过转角之后突然瞧见——

    巷子中间站在一起的穆坤和赵枫谭。

    穆坤其实生得也算健壮,比穆宁戈这个女儿还要高出一些来,此时跟赵枫谭站在一起看上去身高其实差不多。只是跟上了年纪又略有些黑瘦的穆坤相比,此刻还抱着几乎从不离身的佩剑的赵枫谭却像闪着冷光的兵器,锋锐又危险……

    穆宁戈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几步赶过去:“爹?赵将军。”

    穆坤听到声音转头看到穆宁戈,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本来就带笑的脸上笑得更深了一些,衬得脸上的皱纹都更清晰了许多。穆宁戈也是在穆坤转过身来的时候才瞧见,穆坤手里还拎着一个竹编的篮子,篮子里面……放了两条腌肉。

    穆宁戈愣了一下,也是在这时候才细细地观察到在穆坤身边的赵枫谭虽一贯地冷着一张脸,却好像隐约露出那么一点儿的窘迫。

    赵枫谭瞧见穆宁戈后第一反应却是转回头看穆坤:“既然穆宁戈回来了,您也该尽早回去了,那我便不打扰两位了。”

    说完赵枫谭转身就走,但还没走到两人跟前的穆宁戈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父亲眼疾手快地把手里的篮子直接塞到赵枫谭手里:

    “拿着拿着,可别跟穆叔我客气!回去尝尝是不是那个味儿哈!”

    穆宁戈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穆坤熟练把装着腌肉的篮子塞给了赵枫谭,而后高兴地朝自己走过来,拉着自己的手就往家里带,一边跟以前一样地与她絮叨起来,一边抬手熟稔又随意地跟还站在原地提着篮子的赵枫谭挥手道别。

    直到被穆坤一路带回了自己家里进了大门,穆宁戈都没反应过来。

    “……爹,您跟赵将军……很熟么?”

    穆坤一边拉着穆宁戈一边随口答道:“啊,这毕竟是邻居了嘛!小赵跟小谢一样,也是自己一个人过。必清还跟我说,小赵啊跟他还不太一样不喜欢家里有别人,都没买过奴婢,洒扫什么的都没有人顾,这日子实在过的不怎么容易。就上个月,你和小鸿都不在家,必清也在忙着,我闲着左右没事儿就想着给屋顶上补上些新瓦,哎呀多亏了小赵给帮的忙呢!”

    穆宁戈听着穆坤对谢必清的称呼已经把早前的“小谢”和如今的“必清”都混在了一起说,便知道他这是放松得很随口按着方便说出来,半点儿没有修饰犹豫,才更显真实。

    穆坤对赵枫谭帮忙这事儿虽然语气很是感慨充满谢意,但并没有细说,也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想让穆宁戈担心。当日其实赵枫谭不是帮忙那么简单,是从隔壁墙头跃过来险险接住了从屋顶上一个脚滑滚了下去的穆坤。穆坤毕竟上了年纪又不是习武的人,若真摔个实在怕要伤得不轻,所幸在家中练剑的赵枫谭正巧那会儿约到树上瞧见。

    虽然这会儿不好跟穆宁戈把当时的危险阐明,但穆坤仍是非常认真地对穆宁戈说:“小赵别看他老板着脸,其实啊心肠可好了,对我这个糟老头子也没有架子很客气的。小赵帮了大忙我就也想着,照顾人家一下。前些天啊听他说小时候在他师父那儿学艺的时候吃的那腌肉,我看着小赵挺想着这一口的,就寻思着我这也不出去做木工活儿了,自己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事儿做,就试着弄了那么两条。这不,今儿给他他还不好意思了。”

    穆宁戈听着在穆坤口中生动了许多,与她之前所见的似乎很是不同的赵枫谭也觉得很是有趣。

    不过很快穆坤的心思就全转回了自己面前好容易回来的女儿身上:“啊呀可是叫必清给说中了你今儿真回来了,就是比我想的回来得早,我这饭还没做得呢!”

    “必清也在?”

    “在呢在呢!就在屋里!小鸿帮我洗鱼呢正!正好了你回来了,去屋里陪必清说说话,我这边很快就好了啊!”

    穆宁戈眼瞧着满面红光分外高兴的穆坤跟她絮叨完后就转去了灶房,想了一想倒也没往那边凑,而是往正厅那边去按着穆坤说的去找谢必清去了。

    略有点儿让穆宁戈意外的是,谢必清在这儿却并不是闲着的,在正厅的桌上摊开散乱地放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纸张纸条,此时谢必清正拿着一个不算大的册子一边看着一边偶尔往册子上写些什么,看起来显得很随意。

    听见穆宁戈的脚步声,谢必清抬头瞥了一眼,而后笑道:“呦,穆叔果然不让你去祸害灶房,把你撵我这儿了?”

    穆宁戈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她完全没有下厨天赋这回事儿在自家人这里自然不是秘密,要是真说起来分明穆小鸿跟她一样也是常年呆在军营并不常回家有机会到灶房帮忙的人,可穆小鸿却明显比穆宁戈有这个天分,偶尔下厨简单炒上几个菜的时候虽比不上穆坤的手艺,也能称得上不错了,所以穆小鸿主动要去灶房帮忙的时候穆坤多半都会答应。唯有穆宁戈……用穆坤的话说,甚至比不上好歹能搭把手洗个菜的谢必清。

    穆宁戈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离得最近的一张字条,而后微微一怔,抬头朝谢必清看过去:“你这……”

    “啊,我跟穆叔说你今日一定会回来吃饭的,穆叔买了好些东西,我就早早过来等着,免得错过刚出锅的美味。手头这还差上一点儿,就顺手拿过来了。”

    穆宁戈先前看的一眼已经认出来了,桌上的这些都是各地的斥候定期送回来有关各州各府的消息,有的详细有的简略,有的写的多有的写的少。只是……

    “你这些,都是可以拿出来的么?”

    谢必清头也不抬地随意道:“你放心,我有分寸,能拿出来的都是你也能看的。”

    那就是算不上机密的零碎消息,至少暂时不会成为燕州首要关注内容的东西。

    既谢必清这么说了,穆宁戈便也放下了顾虑,凭着那两分好奇之心,随手拿起了一张纸低头细看。纸上的字并不多,穆宁戈很快就看完了,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荆州的平宁郡起了时疫,荆州牧郭延其已三次向朝廷上书求援……”

    谢必清:“时间很不巧,荆州牧第一次向朝廷递送折子正是乱军出了青州猖獗的时候,咱们那位坐镇雍州的陛下只顾得上给他的心腹陈大将军安排大军出征呢,哪儿顾得上荆州?”而在那之后,朝廷军与乱军在潼州的正面交锋,代州在戎羌和蛮族的进攻之下全州失守外族之兵甚至已逼到冀州北部,与冀州军交战,这些哪一桩都比荆州区区一郡之地的疫病要跟引人注意,于是荆州牧郭延其第二次第三次的上书便也都没有任何回应。

    荆州在大景朝的东南端,北接淮州,西邻株洲,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在整个大景朝的版图中存在感始终不强,显得分外低调。也正是因为如此,朝廷对荆州的管控并不严,也不是十分在乎,才会放任了郭家一连出了三任州牧,一家三代数十年来始终掌握整个荆州。

    穆宁戈:“那平宁郡那边……”

    谢必清叹了口气:“毕竟是疫病,我有嘱咐我们的人不要贸然靠近。平宁郡被荆州大军围了,没有一个人出得来,过了这么久了也没有更多消息传出来了。”

    穆宁戈疑惑:“今年没有听说荆州那边有灾,怎么突然起了疫病?”

    在穆宁戈的印象中,今年大景各地虽也陆陆续续传出了一些洪灾旱灾的消息,可这里面却是的的确确没有荆州的。

    谢必清看了穆宁戈一眼,没有说话。

    荆州起时疫的事已过了这么久了谢必清还让人盯着平宁郡那边的动静,时常回报,便是因为他心中也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无奈荆州毕竟离得太远他们能派去的斥候探子也太少,能顺利跨过这么远的距离传回来的消息就更少了。可这,却是一时无法解决的难题。

    穆宁戈皱着眉心头有些沉重地把纸放回桌面,一时间却是没有了继续看其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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