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 和亲眼看到,是两回事。
以前裴柳听小恬说他能吃鬼,并描述了画面, 但他没有真实感, 直到这一刻, 真正看到。
那种震撼是无法形容的。
而且, 这还是导演的亲生父亲。
有惊无险, 安全了当然是好事。
但感觉很复杂古怪。
裴柳说完那句话后,陈导就因为被鬼附身身体虚弱, 又晕了过去。
休息室里, 就只剩下裴柳是清醒的, 地上躺着两个人, 像是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违法犯罪的事。
不过,第一个冲进来, 看到这一幕的, 不是人,而是鬼小孩小恬。
她原本是看到裴柳好像有危险, 跑来救爸爸的,结果没想到,一穿过门, 却看到了裴柳吃鬼的一幕。
小恬愣住,然后举起两只胖嘟嘟的胳膊, 竖起了大拇指,惊叹:“爸爸!牛逼!”
裴柳忍不住笑了。
而恰好这时, 敲门声响起, 沈锦走了进来, 看到这情况, 愣了一下,疑惑问:“……他们怎么了?”
裴柳找了个借口,“压力大,太累了吧。我们先把他们扶起来?”
沈锦没有异议,帮他一起扶人。
中途,秦梧醒了,一睁眼看到沈锦的脸,发现神竟然在扶自己,差点滑跪,感觉相当折寿,慌忙自己立正站好。
裴柳有些疑惑。但秦梧什么都没说,沈锦也一脸淡然,他就没多问。
这事最后,以陈导压力过大导致情绪不稳收尾。
知道有鬼的人不多,表面上,就只有裴柳,秦梧和陈导。陈导知道自己被鬼附身,一开始还不相信,但记忆模糊,又看到了监控里自己的癫狂模样,像极了当年他父亲给他留下的阴影。他再不愿相信,也只能接受事实。
裴柳当然没有把自己吃鬼的事说出来,而说是符纸的作用,鬼吓跑了。
后来天师还是来了,不过不是驱鬼,而是看陈导的情况,建议他多晒太阳,散去身上阴气。
裴柳听到这个说法,不禁发散思维,反过来想,那他喜欢宅在家里不晒太阳的话,是不是就阳气不足,更容易被鬼上身?
于是,片场里的工作人员经常看到裴柳,秦梧,沈锦还有导演,一起站在外面晒太阳,甚至嘴里念念有词,宛如什么蟹脚集会。有人好奇,凑近去听,却发现念的竟然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
陈导因为鬼上身的事,后续不得不收拾烂摊子。虽然烂事不是他本人做的,但在别人眼里是。他给片场的人道歉,尤其是女主演和吕翔,真诚道歉以及补偿。
还有裴柳,陈导很感激,给他讲戏时也比以前更耐心细致,有心培养他。
裴柳当然也学得认真,像海绵吸水一般不断汲取知识,进步很快。
另一方面,他亲眼验证了自己真有吃鬼的能力之后,心里有了一份依仗,终于没有过于紧绷,而是更冷静地找着谢巫煜。
吞噬鬼怪的能力很不可思议,裴柳也不知道触发条件是什么,只记得当时自己很恐惧。因此,在他搞清楚掌握前,他都不敢随意摸小恬的头和rua大狗勾了。
吃饭时,裴柳订了奶茶和蛋糕的外卖,请片场所有人吃。
另外还给小恬点了一份儿童蛋糕,上面是一只可爱过分的熊猫崽崽,奶油细腻,蛋糕甜软,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小恬看到的瞬间,两眼放光,兴奋得差点蹦到天花板上,来了个小土拨鼠尖叫。
裴柳捂了捂耳朵,笑道:“快吃吧。”
小恬趴在桌边,眼巴巴地盯着精致的小蛋糕,“太好看了,我舍不得吃。”
裴柳笑:“吃吧,下次还给你买。”
小恬一脸不舍,然后嗷呜一口,吃掉了奶油做的熊猫崽崽,还分了一半给自己的狗勾小伙伴。
小恬吃得津津有味,脆生生说:“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以后谁敢动爸爸一根头发,我就杀他全家。”
裴柳:“……”
很可爱,也很凶残。
裴柳心情复杂,但不得不说,有一点点感动。
不过,他还是说,有鬼敢来,我会吃掉他全家的,小恬在后面加油就好了。
这事之后,裴柳还不知道,自己在片场里一战成名了。
在鬼怪之中出了名。
有个可怕的人类,他吃鬼,见到他就一个字——跑!
要是别墅里那只被裴柳吃了手的鬼在这里,肯定会很激动,指着裴柳对其他鬼大喊,看,都说了我没骗你们吧!
但很可惜,他出不了别墅,已经因为阴间人骗阴间人,没了信誉,被其他鬼排挤了。
除了疯狂躲避裴柳的鬼,也不乏不信邪,来挑衅找事的,但最后,都成了白给。裴柳因此有了练习吞鬼能力的对手,一回生二回熟,慢慢还真找到了点感觉。实在不行,也还有邪祟在背后兜着。只是他不知道。
一段时间下来,裴柳对鬼的恐惧都减淡了。虽然没有到胆大无畏的地步,还是会被长得太丑的鬼吓到,但已经比以前好了不少。
他甚至开始觉得,鬼其实也是可爱的,能讲道理的。
嗯,不讲道理的,都被他吃了。
在物理服鬼之后,裴柳拍完一天的戏,回到房间,看到好几只鬼站在门口,像小厮一般,敬畏迎接,又是拿拖鞋,又是帮他脱外套,又是挤牙膏装水,殷勤谄媚,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狗腿子。
裴柳:“……”
表情逐渐变得无语。
他沉默一会,说:“你们不用这么做,我不会随便吃鬼。”
鬼怪们齐刷刷摇头,一脸讨好:“不不不,这只是我们想为大人您做点不起眼的小事,希望您过得舒坦愉快,我们真心实意想要跟随您,和这位小小姐。”
他们看出了裴柳跟小恬关系很好,小恬叫他爸爸,就也把她列入了讨好行列。
裴柳转头,和小恬对视上,“你觉得呢?”
小恬皱眉托着下巴,小大人似的思索,然后说:“我可以帮爸爸训练他们,让他们成为得力手下!”
裴柳疑惑:“我要他们做什么?”
小恬脆声说:“打扫卫生,拿快递,拿外卖,做什么都行!而且他们都不要钱!”
裴柳:“……”
他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裴柳还是不太喜欢家里有鬼在,小恬和大黄算是例外。
于是,他说:“你无聊的话,可以跟他们玩,不过还是尽量别留在房间里。”
小恬俏皮敬礼:“yes, sir!”
裴柳就没管,继续专心演戏,排除邪祟化身人选。
他所饰演的角色,正一步步走向深渊,离一个小高潮越来越近了。
郁初因为曾经遭受过欺凌,变得有些怯懦自卑,不敢拒绝别人的要求。慢慢的,其他人也发现了他的软包子性格,有些人就理所当然地把麻烦事扔给他,就好比,小组作业五个人合作,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埋头熬夜做,团学分配工作,被嫌弃的脏活累活都扔给他,还有上次指使他去拿花的师兄,其实是看出了他也喜欢系花,心里不爽,多次故意给他下绊子,让他在系花面前出丑。
团学聚餐烧烤,系花也在,郁初沉默地坐在角落位置,作为新人,被要求给师兄烤东西。其他同样是大一的新人,都说自己不会烤,有的则坐在师兄旁边说着漂亮话,喝酒聊天。
大家吃得津津有味,郁初却几乎没怎么吃过,热气熏蒸得他额头都冒汗了。
系花注意到了,忍不住说:“郁初,你都没怎么吃吧?你休息一会,换我来烤。”
郁初微愣,脸红了,所幸本来就被烧烤炉熏热发红,不怎么明显。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不用。
师兄就先开口了,“你不用管他,他就爱烤肉,出来前自己说要大展身手,让我们试试他的独门手艺。新生嘛,就爱出风头,我们这些老人当然得靠边站,给他这个机会啊。呐,再烤两盘鸡翅,多刷点孜然,不够味!”
他说着,就扔了两盘生鸡翅过去,腌制过的,黏糊滑溜,看起来很恶心。有些酱汁还飞溅出来,落到郁初的手背上,仿若一团黏稠的血渍。
郁初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师兄,双眼乌黑平静,没什么情绪。
好想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到烤炉上弄死啊。
师兄被盯得冒火,指着他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我辛辛苦苦教你那么多东西,你他妈的就这死态度?!”
郁初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惊到,慌忙低头,像是怕了。师兄这才满意,又骂骂咧咧几句,跟身边人吐槽新人真几把拽,没点礼貌。
系花看到这,暗叹了口气,不再出声,没过多久就以门禁为由,和其他女生提前走了。
在场男性都喝了酒,醉倒一大片,得靠人扛上车。
那师兄脚步摇晃,喝醉后更是毫无顾忌嘲讽:“就你这样的小白脸,还敢跟我抢女人?胆小如鼠,废物,垃圾……你是一中出来的对吧?跟我朋友的弟弟一个班,我都听说了,你以前就是个窝囊废!他们整你的几个法子还是我想出来的,你不知道吧?哈哈哈……”
郁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师兄看他这表情,笑得更乐了。但很快,他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因为郁初震惊之后,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继续扶他去车上。网约车司机一看是醉鬼,不愿意拉,取消订单就开车走了。
师兄骂骂咧咧,郁初低头准备再约车时,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露出沈文睿温文尔雅的脸,体贴道:“这时间很难约车的,我送你一程?”
说完,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下车就帮他一起把人弄到后座。
师兄在车内到处乱摸,语气嫉妒,阴阳怪气说:“啧啧,开奥迪,是父母送的吧?家里有钱真好啊。不像我们,还得自己辛辛苦苦攒钱。”
然后,还吐了,倒在后座上兀自大睡。
郁初坐在副驾驶,惊得差点跳起来,慌忙给沈文睿道歉,要给他付洗车费。
沈文睿却毫不在意的样子,温声说:“你道什么歉,做错事的又不是你。洗车费我也会找他要。”
后视镜上,映出了他眯眼微笑的脸。明明在笑,却给人一种惊悚的感觉。
“郁同学,我发现你的脾气是真的好。”沈文睿突然开口。
郁初不解。
“刚才我看见他们指使你烤东西,还有他跟你说的那些话……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刚好我也在那吃饭,就在你们后面那桌。”
郁初垂下眼睫,无意识抓紧身前的安全带,低声说:“……没什么,我习惯了。”
“这种事怎么会习惯?人都是有脾气的。实话说,我以前也遇过类似的事情。”
郁初很惊讶。因为他看起来很自信优秀。
“我以前长得很瘦弱,头发颜色又和别人不一样,他们就说我是怪物。”
“怎么会,你的头发很漂亮。”郁初忍不住说。
“谢谢。”沈文睿笑了,又接着说,“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
郁初当然想。
“我把他们都杀了。”沈文睿握着方向盘,声音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郁初呆住。
“我很想这么做,不过很可惜,他们在那之前就出意外死了。不学无术的混混,总到处闹事,被人报复捅死,酒驾出车祸,醉酒失足掉水里溺死,都很正常不是吗?”沈文睿意味深长道。
郁初没吭声。
“到了。”沈文睿停下车,漆黑的双眼凝视着他,犹如吞噬人的深渊,笑着问,“你肯定,也有过杀死他的想法吧?”
郁初应该否认的,但他没有,而是说:“为了这样的人渣,坐牢不值得。”
“不被发现,不就好了。”沈文睿笑眯眯,低沉的嗓音充满了蛊惑力,就像一个引人堕落的恶魔。
郁初瑟缩了一下,眼睫颤抖,“非常感谢你,我送师兄回去了。”
师兄和别人一起在校外租了房子,不过这时候,他的室友还没有回来。
郁初把他送进屋,就走了。
却不知道,半夜,师兄爬起来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修长的黑影。
他以为是室友,骂:“你大半夜杵那,想吓死人啊!”
但下一秒,黑影走近,月光洒落在他银色的长发上,美丽又诡异。
“……是你?你怎么进来的?!”师兄警惕,发现沈文睿双手戴着橡胶手套,右手拿着刀,更是惊惧。
他想逃,但被酒精麻痹的身体难以控制,只能狼狈地在地上爬。
“为什么?求求你,别杀我……”他涕泗横流,苦苦求饶。
沈文睿似被他这副模样取悦了,轻笑出声:“因为,你弄脏了我的车。”
“钱,我赔你钱!我给你买一辆新车!这样行不行?只要你放过我,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沈文睿笑而不语,同时一刀狠狠捅了下去,一刀,又一刀。
“本来我没想动手的,可谁让你要欺负他呢?我看上的作品,被别人胡乱涂画,我可忍受不了。他那么胆小,只能我先来做个示范,告诉他,杀人有多简单,多让人快乐。”
沈文睿甜蜜地笑着,手下却是血淋淋的破碎尸体。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脸上溅了鲜血,神情愉悦且变态,“明天我的宝贝听说这事,肯定会很高兴,就当是送他的小礼物吧。”
画面定格在沈锦可怕的笑脸上。
导演喊了一声卡,片场内的人却久久无法回神。
沈锦收放自如,敛了神情,转身就走。所有人都下意识为他让道,控制不住畏惧。
这一场戏,裴柳并没有看。他正在跟女主演,男配角,编剧等前辈讨论,学习演戏经验。这对他有极大的帮助。所以,他没有看沈锦一眼,连他拍完了也不知道。
后来,他去洗手间,在走廊上恰好碰上沈锦,刚要打招呼,表情却忽然一僵。
冰冷的黑雾凭空出现,紧紧搂住他,一口咬住他的后颈。
裴柳闷哼出声。
沈锦像是毫不知情,关切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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