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巫煜和悬疑剧里的反派人物有些相似的地方, 但沈文睿爱带着郁初去看血腥画面这种事,谢巫煜并没有兴趣。
像高文皓这样的人,多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他将裴柳抱出来后, 就带着他回了酒店。
裴柳乖乖任他抱着, 没有挣扎, 也没有了以前的畏惧躲避, 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
换做以前, 谢巫煜大概会很喜欢他这样听话顺从的状态,就是个很好抱的人形抱枕。
但此刻谢巫煜看着,不禁皱眉, 心中对高文皓的厌恶更重。
他在房间的沙发坐下, 让裴柳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手依旧圈着他的腰,慢慢抚摸他的背, 像在安抚受惊的可怜幼兽。
同时,他又操控着黑雾, 倒了一杯水,温度正好能入口, 有些烫。
他把杯子放到裴柳手里。
裴柳的指尖都是冰的, 忽然触及温热, 本能亲近, 握住了杯子, 但也就只是捧着, 没有动。
谢巫煜顿了顿, 抬手裹住他的手背, 将水杯送到他嘴边, 亲自投喂。
裴柳低头喝了两口,缓慢吞咽,有热水进了胃里,身体就有些暖起来,变得舒服。
但只是喝了半杯,裴柳又停下来。
“够了?”谢巫煜问。
裴柳摇头,不是不想喝,只是觉得没必要。
谢巫煜救他,本应该是一件很值得感激的幸事,但他心里也清楚,邪祟会出手,不是因为善良,单纯只是口粮被抢了,要夺回来而已。
他垂眸,平静地问:“游戏还算数吗?”
谢巫煜微愣,“算。”
裴柳没有犹豫,把自己最怀疑的人选说了出来,意料之中的,听到谢巫煜说,错了。
裴柳慢慢地呼吸了一下,接受现实,只是提出一个请求,“你吃掉我的灵魂时,可以给我个痛快,让我感觉不到什么痛苦吗?”
谢巫煜沉默几秒,裴柳以为他是拒绝的意思,双眼暗了下去。问之前,有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抱了点希望。
他低着头,细白脆弱的后颈露了出来,犹如一只乖顺弱小,不会挣扎的猎物。
谢巫煜摸了摸他的后颈,沉声道:“暂时不吃。”
裴柳很意外。
所以,他的命暂时保住了?
他不明白原因。不吃是不饿,留着他作为储备粮,还是说,养一养会更好吃?
不管怎样,也算是一件好事。
裴柳很快接受下来,喝完了杯子里的热水。
情绪慢慢平复,大脑变得清醒了些。他想起高文皓,许多画面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串联起来。
他没有得罪过高文皓,相反,高文皓还很喜欢他,多次强调他就是郁初。高文皓在片场里看他和沈锦拍戏时,也超乎寻常的专注入迷。他原本以为是因为作者看自己写出来的人物,像对亲生孩子一样,有感情。
但现在想想,为什么高文皓没有那么关注男主角呢?而且,高文皓给他注射药物,捆绑的动作都很熟练,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以前就杀过人了?那么,他妻子的死,是不是并没有那么简单?
裴柳神情凝重,“我要报警。”
谢巫煜:“不用,我都处理了,现在警察已经带走他了。他之前犯过的事,也会全部暴露。”
邪祟的能力,裴柳是见识过,闻言松了口气。
不用他做什么的话,现在,他只想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裴柳:“我想去洗澡。”
谢巫煜抱着他起身,裴柳一懵,下意识抓住谢巫煜肩膀上的衣服布料。
什么情况?谢巫煜要帮他洗吗?
裴柳慌忙说:“我自己去。”
他想要下来,但脚尖碰到地了,才发现,腿还有些发软。
药效还没彻底过去。
但谢巫煜给他洗澡?他只有种洗干净食物好下嘴的感觉。
裴柳坚持自己去。
虽然有些困难,但裴柳还是拖着两条软绵绵发颤的腿,坐进了浴缸里,身体被温热的水包裹,忍不住舒服地叹了一声。
……活着真好。
直到现在,他都还有种做噩梦的不真实感,心有余悸。
但他不想为难自己,毕竟他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不清楚,还是开心最重要。
他泡了半个小时,才慢吞吞起身,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一走出浴室,就毫无防备和坐在沙发上的谢巫煜对视上了。
裴柳顿了顿,默默地移开视线,然后到床边躺了下来。
什么都不管,睡了再说。
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他的精神已经很疲惫了,几乎是一沾到枕头,闭上眼睛就能睡着过去。
就连谢巫煜在他身边躺下来,他都没有任何反应,意识已经模糊了。
前半夜睡得还行,后来,就做噩梦了。
裴柳梦到高文皓拿着电锯,对他狞笑,他惊惧想逃,身体却无法动弹。
这时,床上的谢巫煜听到了他痛苦的低哼,伸手摸他的背。
裴柳下意识就往他怀里钻,身体发抖,寻求庇护一般。
谢巫煜放任他的靠近,很自然就搂住他的腰。
得到了温暖和安抚,裴柳慢慢安静下来,紧皱的眉也舒展开,神情变得平静。
没有再做噩梦,一觉到天亮。
裴柳睡一觉的时间,就变天了。
高文皓因杀人被刑拘的事情,各大媒体报道,一下冲上了热搜。
起因是高文皓出车祸,路人报警,民警意外在车上发现了可疑的作案痕迹,立即连夜侦查,并顺利找到了证据,也慢慢将真相拼凑还原出来。
原来,高文皓的妻子并非意外死亡,而是被他所杀害。
这件事让一众网友都十分震惊骇然。
因为他们是有名到出了圈的恩爱作家夫妻。哪怕离婚都会令人不解,更不要说是这么骇人听闻的社会新闻。原因和常见的出轨,家暴,财产矛盾都没有关系,仅仅因为,李希月到了写作瓶颈,写不下去了,不想写悬疑小说,想写点甜甜的婚后爱情小说。
她本以为自己会得到老公的支持和安慰,却没想到,高文皓跟受了什么巨大刺激似的,抓着她大叫:“你可是写悬疑小说的天才,我的女神!怎么能去写那些垃圾?!”
李希月很震惊,觉得他的状态有些可怕。
不过很快,高文皓就又恢复了平静,很愧疚地跟她道歉,还说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她写的文,一时控制不住情绪。
高文皓依旧热烈地希望她继续写悬疑文。李希月很爱丈夫,就同意了,对着电脑思索了很久,慢慢敲字开始写。高文皓天天盯着,做饭家务什么都包揽了,让她只要专心写文。
李希月关在家里写了一个月,收尾时,她终于忍受不了了,想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她觉得高文皓像是疯魔了,有些恐惧,尤其是某次,她半夜醒来,看到高文皓坐在电脑前看她写的新文,露出了痴迷的笑容。那模样,让她瞬间后背发毛,冷汗涔涔,并且在高文皓看过来时,下意识慌忙闭上眼睛装睡。
但她最后还是没能成功逃脱,被高文皓发现并杀害,然后伪装成意外死亡。
除了李希月事件,警方还在高文皓家中发现了两具不完整的尸体,一男一女,都是两个月前失踪的,而且都是李希月和高文皓的粉丝。
知名作者是个连环变态杀人犯,已经有三名受害者,还有一名幸运逃脱。
这般轰动的事件,引起了广大民众的热议。
网友们痛斥凶手,同情受害者,也为逃脱的那人感到庆幸。高文皓的粉丝可以说是一夜掉光,且有种吃了隔夜翔的恶心感。
神通广大的网友还凭着蛛丝马迹,扒出了高文皓和李希月最早相识时的事,知道了原来他们早就认识,高文皓还是李希月的忠实粉丝。
“说个笑话,忠实粉丝杀了自己的女神。我呸,别侮辱了粉丝这两个字。”
“靠!高人渣还是李希月带进门的,手把手教他写文,他这跟杀亲生父母有什么区别?!”
“我就说高文皓的文风怎么跟李希月的这么像,人家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他更牛逼,卸磨杀驴啊这是。”
“我听说,他是模仿李希月写的小说里的杀人手法作案的?”
“突然想起来,秦梧他们在拍的剧就是高文皓写的吧?发生了这样的事,还能拍?不可能给播吧?剧组太倒霉了。端个火盆过来,跨一下,去去晦气。”
“不是!!!不是高文皓写的!那是李希月人生最后的遗作,他偷了她的作品!”
……
事件在网上刚发酵起来时,裴柳醒了过来。
平静下来后,他决定去警局,把自己经历的事情全都告知警方。再次回忆被掳走的过程,被恐惧蚕食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他还是坚持说完,认真回答了警方的所有问题,尽力协助破案,希望高文皓早日定罪。
谢巫煜来救他的那段,当然不可能说。在邪祟的能力下,蒙混过去了。
全程,沈锦都陪在他身边。
裴柳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有瞬间的惊讶,但再一想,也觉得合理。
不得不说,有他在,裴柳安全感很足。
毕竟是那么强的邪祟,鬼都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高文皓这个人类了。
考虑到受害者的情绪问题,警察也没有不允许沈锦在场。
从警局回到家后,裴柳就不出门了。
现在这情况,剧组自然也受到不小的影响,立即停止了拍摄。他暂时不用工作了。
经纪人余姐得知了这事,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关心他有没有事,大骂了高文皓一通,还小心翼翼地问裴柳需不需要请心理医生。
裴柳摇头说不用。
这时,厨房里传来声音,一个黑发及腰的俊美男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盘洗干净的草莓,很自然地走到裴柳身边坐下。
从头到尾,没看经纪人一眼,仿佛对方根本不存在。
余姐一愣,“……他是?”
邪祟的身份自然不能说。裴柳就含糊道:“一个朋友,是他救的我。”
可余姐做经纪人那么多年,眼光毒辣,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她一眼就看出了他们之前的气氛不一样。虽然没有很亲密的动作,但就是自成一个世界,任何人都无法插进去的感觉。
而且,这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她没记错的话,是裴柳的吧。
余姐脑子转得很快,已经想象到了以后他们的关系如果暴露,要怎么公关了。
……嗯?这想法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没有多待,让裴柳好好休息,叮嘱他最近先不要出门,以免媒体狗仔找上门,有事电话联系,然后就利落地走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忙。
裴柳这事完全可以趁机利用,把消息放出去,好好营销一波,在粉丝面前卖惨,收获大众的心疼和流量。
但余姐没有这么做,她觉得红和赚钱很重要,但也要考虑艺人的心理健康,否则只是毫无道德地榨干一个人的价值,如同杀鸡取卵,不利于长期稳定发展。
裴柳是那个幸运存活的受害者的事,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除了他身边少部分人知情,并没有在网络上大肆传开。
按理来说,如今这个信息时代,人难以有秘密。能捂得那么严实,着实少见。
这是因为,裴柳拜托了谢巫煜帮忙遮掩。
他不希望父母知道这事,会吓坏他们的。他不想他们担心。
他装作无事发生,语气轻松地和他们讲完了电话。
接下来的日子,裴柳都宅在家里。
虽说他以前也试过长时间待在家里不出门,但主动宅和被动宅,还是不一样的。
没多久,他就无聊了。
谢巫煜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问:“觉得无聊?”
裴柳百无聊赖地点头。
谢巫煜:“那我们找点事做,还记得你以前答应过我的事吗?”
裴柳愣了一下,不禁开始回想。
谢巫煜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几乎眨眼间,就站定在他面前,手搭在他的衬衫领上,手指灵活一动,就轻易地解开了第一粒纽扣。
“我要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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