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原本应该在楼上书房办公的严南站在茶室外面候着,见陆政和盛月白出来,立刻对陆政说:“有些事需要您处理。”

    陆政眼睛紧紧盯着盛月白,头都不回的道:“什么事?”

    严南眼神瞥向盛月白一眼,犹豫着没开口,盛月白看见,明白了是自己在这儿不方便讲,笑了下道:“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

    陆政推开挡路的严南追过去,几个大步就迈到了盛月白面前。

    “你跑什么。”盛月白抓住陆政的右臂,低头过去在打了绷带的伤口处看了看,说:“刚才才说了让你静养,一会儿又弄出血了。”

    陆政低声说了声“好”。

    “好什么好。”盛月白好笑道。

    陆政脚下悄悄挪了挪地方,严严实实挡在了盛月白的路前,说:“墨还没拿。”

    “我拿你的墨干什么。”盛月白假装看不见陆政的这些小动作,笑吟吟道:“我姐姐代盛家送出去的礼,我还从你这儿要回去,那我盛月白成什么人了?”

    陆政说:“你喜欢。”

    “喜欢也不是非要据为己有。”盛月白笑了笑,说:“在你手上我也很放心,你好好保管就行了。”

    陆政说:“我不会。”

    “嗯?”

    “我不会保管这些贵重东西,也不会用,拿回来就一直堆在仓库里,仓库从来没人整理,再好的东西都糟蹋了。”

    陆政说着,伸手拉住盛月白的袖口,对盛月白说:“你拿回去吧,还有好多东西,我都用不着,我带你去挑……行吗?”

    盛月白忍俊不禁:“不想跟人说话还一件不落收了那些礼物,最后又把礼物都送了我,自己白白落下个坏名声,你是准备转行做慈善了吗?”

    盛月白其实是个不怎么爱笑的人,但在陆政面前笑得次数却很多。

    盛月白笑起来很好看,他眼睛大,瞳孔滚圆,笑的时候会有光在其中闪烁,唇红齿白,顾盼神飞。

    比挂在天上的月亮还要温柔,还要令陆政神向往之。

    陆政想,如果盛月白此时不是拒绝陆政的礼物,而是找陆政要东西,陆政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满足盛月白所有的愿望。

    可是盛月白不愿意要陆政的东西。

    陆政眼里有压抑的失落,声音很轻,却又很执拗:“原本就是给你的。”

    盛月白盯着陆政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又笑了,轻声说:“谢谢。”

    陆政以为盛月白这是拒绝的意思,急着想再多说几句话,就听盛月白很郑重地对他说:“不过其他的不用了,墨锭就够了,我一定好好保管它。”

    陆政眼里的失落沮丧瞬间一扫而空,很快含上了笑意。

    这几乎是陆政最大幅度的情绪表达。陆政表情一向很淡,或是眉端下沉,或是嘴唇微抿,但看起来永远都是淡淡的,冷冽而平静。

    只有笑是不一样的。

    陆政笑时高兴是从眼睛里传递出来的,不需要面颊的带动,不需要五官的配合,却仿佛让他整个人都因此变得生动起来。

    盛月白很喜欢看陆政笑,看着看着,就没控制住手,伸出去摸了摸陆政的头发。

    陆政便低下头去蹭了蹭盛月白的手。

    严南在一旁简直没眼睛看。

    陆政带盛月白往仓库去,路过茶室时,严南还站在原地等着,大概真有什么着急的事,欲言又止的看着陆政。

    陆政瞥了严南一眼,仿佛终于又想起这里还有个人,脚步却片刻没歇,径直路过严南,只丢下一句:“去书房等我。”

    严南上楼后又等了大约半小时才等到陆政上楼,陆政坐下后先看了眼表,说:“说重点,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严南十分震惊,原地愣了半天。

    吃饭浪费时间,聚会浪费时间,股东大会浪费时间……如果说这些多想想也还是能够理解,可是现在就连这么重要的工作对他来说也都是浪费时间了?

    合着跟这位盛先生在底下闲谈,带人去仓库找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什么墨锭就不浪费时间?

    难道那才是什么正经事儿!

    严南深吸了一口气,语速飞快地说:“那边把演讲稿发过来了,约翰的秘书刚给我打了电话,说请您赶紧过目一遍,离大选没几天了,有哪里不满意,也要给那边团队留些时间改动润色。”

    陆政很快就翻阅完一遍,说:“就这些?”

    “就这些。”严南解释说:“演讲不会说太多,主要是挑些选民希望看到的政策讲讲,以拉票为目的。”

    “特意发这个给我。”陆政把稿子放下,说:“又缺钱了?”

    严南“嗯”了声,脸色不怎么好:“对手不知道从哪儿雇的人,竟然查到了这边,把约翰舅舅在这边干的些肮脏勾当都查了出来,对手现在拿这个做文章攻击他,已经花了一大笔公关费了。”

    严南翻了个白眼:“约翰这个舅舅真是个祸害,离得这么远都能惹出事。”

    陆政半天没回话,严南等了一会儿,仍没见着动静,忍不住叫:“老板?”

    陆政微微出神,随口道:“要多少打给他,叫他安心准备大选。”

    “还有。”陆政抬眼看着严南,说:“手头的事缓着,先替我办件事。”

    “你真的确定……赫尔曼喜好男人?”身着月白色长衫的青年有些忐忑的问身旁的女人。

    女人身着红色旗袍,外披狐狸毛小坎肩,面上画着浓妆,正是之前与柳老板等人一同到过赫尔曼住所的许柔。

    许柔拿帕子把青年嘴唇上的口脂粘得更淡了些,柔声道:“我自然是有根据的,你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多想,等会儿我会给你找机会,你只要好好把握机会。”

    青年点点头,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这种长衫讲究多,里面还得穿里衣和一件长内衬,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连腰身看着都粗了两圈。

    青年扯了扯紧巴巴的领口,嫌弃道:“干嘛要跟盛月白穿得一样,现在都兴穿西装了,谁还穿老式袍子,土死了!”

    “别扯坏了!”

    许柔把青年的手拍的“啪”的一声响,“没点儿眼光,这身料子才贵得很,定做等了两个星期才拿到货,弄坏了一时半会儿再给你找不着第二件。”

    青年不以为意:“弄坏了正好换一身,穿得这么严严实实的能吸引得了谁?”

    许柔替他把衣领重新整理好,说:“赫尔曼是从国外回来的,那边新潮打扮他还能见得少?就是这样穿得整整齐齐才更能引他注意。”

    青年一听这话,觉得确实很有道理,赶紧对着镜子又整了整领口的盘扣。

    “这就对了。”许柔上下看了青年一圈,满意地说:“这么看着还真有几分书生模样。”

    青年问:“我不用很盛月白一样装清高吧。”

    “随便你,表面功夫也可以装一装。”

    许柔想起那天在福寿祥门口跟赫尔曼搂搂抱抱,后来从赫尔曼家里出来还换了身衣服的盛月白。

    也就是在人前装得一副清高样子。只怕是早就上了赫尔曼的床。

    许柔不屑地笑了声,低声又嘱咐道:“等回了房,只管拿出我教你的那些真本事来,放心,盛月白跟他妈一个样,自持高傲,长得再好看,在床上又能有什么意思,我既然能从盛月白他妈那儿把盛高远抢过来,你也能把赫尔曼从盛月白那儿勾过来。”

    许柔姗姗来迟,过了约定的点才进到饭厅。

    柳老板几人正说着恭维话给赫尔曼敬酒,赫尔曼今日像是格外好说话,竟也很给面子的喝了点酒。

    柳老板几人顿时高兴不已,一口气尽了杯中酒,许柔带着儿子到时,柳老板已经喝的面带红光。

    “许小姐今日怎么到得这么晚?”柳老板色咪咪地盯着许柔胸口看:“赫尔曼先生都到半天了,这不罚酒三杯就说不过去了。”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

    “当罚,当罚。”许柔一派柔弱模样说:“只是我实在不胜酒力,可否让我儿盛月泽代我敬这三杯酒?”

    众人先是一齐看赫尔曼,赫尔曼并未表态,柳老板等人便又起哄非要许柔喝。

    许柔像是实在推脱不过,笑着拿起酒杯喝了,然后迅速把另外一杯塞到了盛月泽手里,使了使眼色说:“还不快帮我去向赫尔曼先生敬了剩下这两杯酒。”

    盛月泽端着酒杯款款走到赫尔曼面前,扬起下巴将一杯酒饮尽,“赫尔曼先生,今日是因我的耽搁才让母亲到晚了,我敬您两杯,还望您不要生气。”

    盛月泽说完,将许柔递过来的第二杯也一饮而尽。

    两杯酒下肚,酒杯再放下时,盛月泽面色微红,眼睛发亮,显出几分懵懂的醉态来。

    另一个老板来回看了盛月泽好几次,忽恍然大悟说:“我道怎么如此眼熟……”

    老板话只说到一半,又笑着说:“不过月泽今日这样打扮起来,与平常倒是又有些不同的韵味在。”

    蒲老板也笑道:“盛家出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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