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修第一节课陈时一直埋着头写字,一本新本子被填得满满当当,今天明明没什么作业,刘小菲很是疑惑地问她:“陈时,我都没作业做了,你怎么还那么忙啊?”
陈时回答:“我在整理。”
初中的知识点和高中比起来并不算多,语文英语靠背课文背词汇,数理要记住公式刷点典型题,初中化学也涉及不深,把基础的知识记住就行。
她准备这个已经准备了有几天了,整理出了几本不厚的笔记。柯凡转过来很是好奇,“什么宝贝啊?借我学学。”
陈时只说:“这个是给初一水平的人用的,你不用看。”
周封故两年了什么课也没听,可不就是初一水平么。
下课后陈时上了楼,安安静静站在十一班门口,高应在班里趴着,一抬头看见陈时,对着周封故叫了声,“唉。”
高应指了指门口,周封故顺着看过去,和陈时对上了眼神。
“你说她来找谁的啊,我们班也没什么成绩好的人吧。”
周封故却淡淡回答:“找我的。”
“啊?”高应想明白之后,又拍着周封故的肩膀虚心学习,“乖学生好泡吗?”
陈时还在等周封故出来,却看见周封故还没起身,一双眼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又和身边的男生说着什么话。
陈时不知道的是,周封故说了句:“她哪里乖了,十三中最嚣张的就是她。”
用成绩麻痹老师,用眼泪软化对手。过着最单调生活的陈时,却有胆子对周封故的生活插手。
数学老师们换了办公室,原来给陈时做竞赛题的那间已经空了,只剩下一些桌椅。陈时说自己想找地方单独学习,数学老师便把那间房间的钥匙给了她。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陈时扯到学业,老师们都会信任她,这是陈时小小的优势。
进了空办公室,陈时转身把门上了锁,周封故却问她:“锁上干嘛。”
“啊?”陈时愣了,她看着周封故眼里透着故意的戏谑,说话有点结巴,“我……我是怕老师进来。”
“然后呢,为什么怕老师进来。”周封故走近,弯了腰,“是怕被看到我们在做什么坏事吗。”
明明是陈时带周封故进来的这间办公室,周封故说话的语气,却像在诱拐一个小孩子。
很危险,又很暧昧。
“如果老师看见我们在接吻,他们就不会这样无条件信任你了吧,陈时。”
周封故如果能把逗弄人的心思放一半在学习上,也不至于稳定在五百名开外。
陈时耳朵红得很彻底,没什么力气地瞪了周封故一眼,转身要把门锁解开,周封故却以为她要走,上前按住陈时的手,手指微微蹭过她的指缝。
“好了,不逗你了。”
陈时把笔记摊在周封故面前,问他:“有带语文课本吗?”
周封故只看着她,两手空空,显得陈时讲了句很废的废话,陈时只能说着:“好吧,那你下次记得带,我帮你划要背的范围。”
先从初一的知识点开始做题,周封故确实上手很快,从基础入门到典型数理大题,他的正确率已经有七成,陈时改完题叹了口气,“好浪费啊。”
“什么浪费。”
“我说你啊。”陈时的语气跟以往的示弱或者轻微哄骗都不一样,只是一个女学生对着另一个资质不错的男学生惋惜着,“你这样的学习能力,前两年都没有发挥过用处,我觉得可惜。”
周封故很轻地笑了一下,“你拍马屁的能力以前没好好用出来,也挺可惜。”
陈时又问他:“你想去辅导小班吗?”
周封故问她辅导小班是什么,陈时想了想,回答道:“就是成绩一百多名但是偏科比较严重的,刘主任让我们帮忙辅导。”
周封故放下了笔,问陈时:“你辅导别人?”
“偶尔负责英语,但也就放放英语听力。”
“哦。”周封故靠在椅背上,“我成绩没有一百多,也不偏科。”
周封故的意思是他每科都没学,从来都是垫底。
陈时又挑着软话说给他听,“我一个人放听力好无聊,你来陪我吧。”
如果撒娇卖乖是门需要考分数的课程,那么不及格的陈时还在做练习题的基础做起,常常写了错误答案,又很努力拿红笔一个一个纠正。不知道这门课程她会不会有好成绩,可最起码她有在用心。
周封故没说自己去不去,却拿着陈时其中一本笔记的最后面一页,指着那一行小小的字问她,“这是什么。”
那行字缩在最后一页的角落里,很小,又很秀气,写的是:
不出意外,不招欺负,稳住成绩,考进连海。
陈时这才想起来,那本本子是她初一的时候买的,很久没用了,那行字也是自己当年发呆的时候偶然写上去的,现在看上去,怎么看怎么显得幼稚又无聊。
“你别看了……”陈时伸手想拿过本子,周封故却抬高了手臂躲过陈时动作。
“不招欺负,你这么厉害,谁能欺负你啊。”
周封故懒洋洋开着口,陈时心里却想着,除了你还有谁。
陈时还想去拿,从椅子上起身,手不自觉扶着周封故的肩膀,那触觉很轻,像陈时一样轻,周封故坐在椅子上,稍微仰了头看陈时。
“陈时。”周封故又这样叫她,她下意识低头,鼻尖碰到了周封故的额头。
周封故没把笔记本还她,却牢牢盯着她看,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周封故说:“陈时,你刘海太长了。”
把眼睛都遮住了。
十一班人好像习惯了陈时规律性的来访,没有人再去热心问她要找谁,因为即便陈时不喊,周封故也会从班级后排起身,然后走出来。
刘主任像是和十一班班主任已经打过招呼了,因此即使晚自修周封故经常不在,老师也没有过问,毕竟像周封故这样的,已经没有更坏的情况了,如果能够拉一把,是没有损失,又很好的结果。
而大家却以为只是老师也懒得管周封故,随他爱去哪去哪。
高应有问过周封故和陈时去做什么,“操场?小树林?还是没人用的教室?”
似乎高应的方向歪得很过分,还问好学生害羞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
周封故冷冷瞥了高应一眼,回答:“去做题了。”
“啊?做题?”
班级后门有男生朝高应挤眼,从口袋露出一点点红色烟盒,示意待会去不去抽烟,高应出去了,男生问周封故怎么不来,高应一本正经摇头,“别叫他了,我感觉他好像病得很严重,烟还是先别抽了。”
甚至病出了幻觉。
黎英有来找过周封故,是为了之前外校生来找人的事情。
“他也是听别人瞎说,才一时冲动过来的。”黎英勾唇闷笑,“倒是被你打回去了,伤得比你严重多了。”
周封故只说着:“是吗。”
黎英又挽了挽头发,试图进一步,“其实,你别误会,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周封故却油盐不进,笑得很有距离感,“你的事情,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吧。”
而初三上半学期最让大家难以理解的一件事情是,周封故期中考进了前两百,刚好在一百九十九名。这放在十三中确实不算是什么特别好的成绩,但是若是和周封故连在一起,就足够让无数人惊讶了。
高应的第一反应是:“你那个考场是有什么厉害人物吗,给你抄得这么好。”
高应的第二反应:“但是你抄得也太明显了吧,前两百,你不怕班主任找你麻烦啊。”
高应的第□□应:“他妈的,我算是知道了,你以前连抄答案都懒得抄直接交白卷,现在是不是跟好学生谈个恋爱连成绩都要弄这么虚假了。”
真是为爱走钢丝,为爱抄试卷,为爱前两百。
周封故只说:“我没抄。”
又说:“我也没谈恋爱。”
刘小亮又在班级后排嚷嚷:“我靠,周封故考了前两百。”
即使是陈时考第一他也不会如此惊讶,因为大家都知道陈时的实力,但是没有人知道,周封故以前有去一中的资本,只是他自动放弃了小升初那场考试。
刘小菲拽住陈时问:“陈时,你老实点交代了吧,据情报说,你可是经常和周封故待在一起啊。”
“交代什么?”
“交代你是不是给周封故抄答案了啊!”
“可是我们不是一个考场的。”
刘小菲沉思,“对哦,不是一个考场的。那肯定是你托关系找人给周封故送答案了!”
陈时解释不清,只笑着说,“周封故有那个实力的。”
而且,周封故岂止只有前两百的水平呢?
按照之前陈时回到现实那次叶树在咖啡馆的回忆,周封故和他都是差点要保送一中的。
周封故已经到了初二水平,陈时想着,该给周封故提高难度了,于是她拿笔戳了戳前面的柯凡,“柯老师,你那有没有什么现成的数理精华题。”
柯老师是他们对柯凡的戏称,每次有人要来问柯凡数学题,就会这样叫他。
柯凡转头,想了想,便回答着:“有是有,但是还要整理出来,那作为交换,课代表你再帮我看看阅读吧,我每次英语阅读都做不对,期中考阅读分也很低。”
这是个很划算的买卖,陈时答应得很爽快。
刘小菲仔细看了柯凡一会,终于恍然大悟:“我说看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柯凡,你剪头发了啊。”
“你们不说以前那个发型丑嘛。”柯凡下意识摸了摸刘海,“这个还行吗?”
刘小菲又认真欣赏了一会,点评道:“变清爽了。”
每周三晚上是陈时给周封故的休息时间,因为她要去辅导小班,当天晚上就不能给周封故开小灶了。不过她有邀请周封故过来听听,周封故没说去不去。
听完听力后柯凡没走,拜托陈时帮他分析一下期中考卷的阅读题。
不知不觉,铃声响了,他们也没注意到。
“这个其实就不要想太多,题目问什么你在原文找到对应的句子,最好划出来,然后选一个最符合题意的就行……”
“如果觉得时间不够,你就先把问题看一遍,再带着问题去看文章,这样会比较快……”
周封故是放学之后走过来的,那间教室里除了陈时和一个男生便没有人在了。
他是很少以这样第三方的视角去看陈时。教室里的二人很认真,低头看着几张试卷,互相开口讨论着什么。
单眼皮男生五官不差,长得很正派,再系个红领巾就可以去国旗下宣誓了。他好像很了解陈时的习惯,陈时说完几句话男生便主动抬手翻页,让陈时动笔在试卷上划划写写。
陈时在周封故面前很少像现在这样,很诚恳,又看起来很轻松自在。
柯凡听完陈时建议之后记住了很多小技巧,又抱怨着:“英语好烦啊,看起来什么都是对的,怎么不能像数学那样,指定求某个范围,答案只有唯一的一个,清楚简洁。”
陈时弯了眼,“上次拜托你的数理题集怎么样了。”
柯凡:“整理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可以给你……”
柯凡说话的时候不经意看了看窗外,不知为何话语停顿了一会,好像看见了谁,又转回来,“唉陈时,你要的这本题集是给谁用的。”
陈时位置背对着窗,并不知道柯凡看见了谁,很诚实地回答:“给周封故的。”
“噢……”柯凡摸了摸下巴,这是他往日里做题时思考的习惯性姿势,又朝窗外指了指:“你的那个帮助对象,刚刚在走廊外面。”
陈时转过头去,走廊上却没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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