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打马球,卫骋还真不会,不但不会打球,连马也不经常骑。

    五岁之前,他没出过自己的寝宫。十岁之前,没出过皇宫,去哪里都是用腿的,没有机会骑马。

    后来长大些出宫建府,皇后隔三差五便派人来警告他一番,说他身份特殊,为皇帝所忌惮,让他老老实实呆在府里,不要出去胡闹,有时间多读些书。

    卫骋不喜欢读书,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可他也很听话,每天过着宫学到王府王府到宫学,两点一线的日子。

    安全却枯燥,活像个苦行僧。

    没人知道他有多羡慕卫持,多么渴望自由自在地活着,可他的身份不允许,别人也会碍于他尴尬的身份主动忽视他,甚至故意避开他,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神都住满了达官贵人,为了交际应酬,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宴会、聚会、牌局、比赛,可从没有谁邀请过他。

    当他面对安宁的主动邀请,居然有点受宠若惊。

    薛蟠也不会打马球,安宁郡主不是说只要会骑马学打马球很简单的吗,别人能学会,他努努力肯定也没问题的。

    “我不会打马球。”卫骋腼腆地笑,又怕安宁郡主改变主意,忙道,“我会骑马,也愿意学,我能学会的。”

    安宁本来没想请卫骋,就是气气的意思,以为肯定会被拒绝,谁想他竟然同意了,还这么积极。

    卫骋愿意来的话……她是不是也可以试着请一请卫骏呢?

    安宁顿时心如鹿撞,想着一个人也是教两个人也是教,如果她亲自教卫骋打马球,以卫骋和卫骏的关系,卫骏会不会多看自己两眼呢?

    “会骑马就能学会打马球了?”薛蟠上下打量卫骋,细胳膊细腿的,腰比娘们儿还细,委婉道,“王爷还是坐在看台上更稳当些。”

    看台上不是女眷就是伺候的下人,好男儿谁不想下场比赛,让他坐在看台上百无聊赖,还不如不去呢。

    “哥哥说的不错!”薛宝儿心如擂鼓地附和道,“我家有千里眼,到时候拿来给王爷用。”

    她不会骑马,也不会打马球,卫骋要是坐在看台上,她就有机会跟他单独相处培养感情了。

    卫骋只是笑,没说话。

    他还是想下场打球,可安宁郡主毕竟是女子,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他懂,还得另外找个人教他。

    他朝周围看了看,很快将目光转到卫持身上,想了想又飞快移开。

    还是去找卫骏吧,卫骏会打马球。

    “王爷若不嫌弃,我可以教你。”卫持闲闲道,余光瞥见薛宝儿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他都说了会帮她搞定卫骋,怎么就不能矜持点?

    还有薛蟠,意图也太明显了,就算薛家看重卫骋,怕他出点什么意外,可薛宝儿还没及笄,多等几年怎么了?

    卫骋当然不知道卫持在想什么,听说他愿意教自己,立刻喜出望外,真诚表示自己会认真学。

    他虽然不会打马球,却知道卫持的马球打得极好,连圣上都亲口夸奖过呢。

    “打马球很费气力,也不安全……”薛宝儿试图劝说卫骋,眼睛却是求助地看向她哥。

    薛蟠眼里心里全是安宁,只要安宁教他一个人就好,别人的事他管不着。

    卫骋小天使也来了倔脾气,毫不犹豫打断了薛宝儿的话:“不妨事,不妨事,我有力气!”

    说着还朝薛宝儿挥了挥拳头。

    薛宝儿:“……”

    薛宝儿脑子都气糊了,怎么也想不出劝说卫骋的话来。

    更让她生气的是卫持,也不知这家伙吃错了什么药,事事都要跟她作对。

    平白错失了一次培养感情的好机会,还可能害哥哥受情伤,薛宝儿恹恹地坐在马车上,随着车轮辘辘而行,离卫持越来越远,她的身体也越发地不好了。

    在薛宝儿难受的时候,皇后的心情也不太好。

    “你说什么?”皇后不悦地眯起眼睛,声音还算平静,“礼亲王为了一个荷包跟安国公世子起了冲突?”

    来回话的小内侍吓得缩起肩膀:“当时有安国公府的侍卫护着,奴才怕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只看见安国公世子拿着一只……荷包对礼亲王说了什么,礼亲王红着脸回了一句嘴,然后安国公世子就沉下脸教训起礼亲王来,最后那句话声音足够响亮,奴才支起耳朵听见……”

    他又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小了:“奴才听见安国公世子好像说了什么私相授受之类的话。”

    私相授受?

    皇后闻言脑仁都疼了起来。

    卫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从来都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这才跟卫持厮混了几日,就学坏了!

    她对卫骋寄予厚望,可以说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卫骋身上,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能闹出什么丑闻来。

    皇后“哦”了一声,强装镇定问道:“你可看清了,那个荷包是何人所绣?”

    这个小内侍还真看见了,不但他看见了对方,对方好像也看见了他,吓得他不敢继续逗留,不然还能多听一点回来禀报。

    “是安宁郡主身边的薛赞善。”他忙道。

    又是这个薛赞善!

    把卫持的盘龙砚拿给卫骋的是她,将杨尚仪的处境告诉卫持的也是她,还有那夜她的人跟踪卫持,跟在卫持身边的还是她。

    几件敏感的事她都有参与。

    这个小小的薛赞善到底是什么人,她混进宫来又有何目的。

    打发走小内侍,皇后问身边的安嬷嬷:“让你去查薛赞善,可查出什么没有啊?”

    安嬷嬷苦笑,就因为没有任何异常,她才忘记了回禀。

    那薛赞善也是个不省心的,找惹谁不好,偏去招惹礼亲王。

    安嬷嬷挥手屏退了屋里服侍的,才道:“奴婢查过了,薛赞善从小在金陵长大,来京城之前,从未出过金陵地界,与巫族没有关系。”

    “金陵,姓薛?”

    皇后略作沉吟,安嬷嬷会意道:“就是丰年好大雪之薛,家赀万贯,只可惜族里没有读书人,彻底沦为商贾末流了。”

    “哦?商贾之女是如何被选进来的?”皇后又问。

    安嬷嬷道:“薛家与京营节度使王大人家有亲,薛赞善的保荐人原是王夫人,后来不知怎地就变成了德宁长公主。”

    皇后刚被这位长公主给算计了,听见她就烦,什么事但凡跟德宁长公主沾边儿准没个好。

    当年要不是德宁长公主横插一杠子扣了那孩子死活不肯交给她抚养,她何至于委曲求全到现在都没能除掉卫持。

    “行了。”皇后顿时失去耐心,“既然不是巫族派来的,你想办法处理掉好了。”

    安嬷嬷应诺。

    薛宝儿还不知道自己上了皇后的死亡名单,她现在正病恹恹地窝在美人榻上,听薛母儿一声肉一声地抹眼泪。

    薛母哪里都好,就是太爱哭,哭起来没完。

    除非她主动停下,谁劝也不管用。

    “妈别哭了,仔细伤着眼睛。”薛宝儿徒劳地给薛母擦着眼泪,专捡她爱听的说,“我在宫里挺好的,哥哥一看见我就说我长高了,您看看是不是高了?”

    薛蟠手足无措地直点头。

    薛宝儿挣扎着想要支起身子,却被薛母一把按回了美人榻,薛母抽抽搭搭道:“是高了。是高了。我看见了。你别动。我就是一想到你在宫里无依无靠……”

    眼泪不但没停,还越哭越多。

    薛父骤然离世,薛母断断续续哭了两年,眼睛越发不好了,薛蟠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让母亲开心。

    薛宝儿怕她哭出毛病来,想了想笑道:“谁说我无依无靠?妈忘了,熙鸾表姐和元春表姐都在宫里。”

    薛母果然止住哭,自动略过王熙鸾,一边拿帕子擦眼角一边惊喜地问:“你见过元春了?”

    薛宝儿笑着点头,挑挑拣拣略过惊险的部分,把两次遇到元春并得到元春帮助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薛母这才破涕为笑:“是了,是了,我竟忘了元春也在宫里。”

    说完又踌躇起来:“你既得了元春的照拂,得去你姨母跟前道声谢。”

    薛蟠见母亲不哭了,也转忧为喜,笑道:“妹妹身上不爽利,挪来挪去的怕勾起旧病来。这样吧,我做东,找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来家里唱堂会,请姨母过来乐呵乐呵。”

    薛母也觉得好,点头同意了,薛宝儿赶紧道:“单请姨母有什么意思,把林妹妹她们也一并请过来玩吧。”

    她进宫这么长时间,心里总是记挂着黛玉,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薛蟠看向薛母,薛母有些为难。

    在荣国府住了这些日子,她算看明白了,宁荣两府的爷们儿聚众赌博、包戏子养粉头没人管,却对女子管束极严,尤其是未出阁的姑娘。

    除了必须出席的宴请,鲜少见王夫人出门,更别说是带着姑娘们出来做了。

    其实姑娘们都还小,原可以不避讳,走走亲戚也正常,当年她在王家就喜欢跟着祖母、母亲去亲戚家串门。

    奈何各家有各家的门风,薛母也不好背后议论别人家的长短。

    薛宝儿立刻明白了薛母的为难之处,眼珠一转,对薛蟠道:“哥哥亲自去下帖子吧,顺便告诉姨母一声,元春表姐托我给她和老太太报平安。”

    想到贾府上下对元春的重视,她朝薛母笑起来:“妈还是早点准备为好,到时候怕是要来不少人呢。”

    薛蟠一头雾水,薛母却呵呵直笑,点着薛宝儿的额头说她是个鬼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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