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
蓝忘机与魏无羡下山巡查顺便换蓝思追蓝景仪二人回来。几人商议待到元夕去往兰陵找金凌赏花灯。蓝启仁知道他们都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如今的姑苏蓝氏,昌盛繁荣富强。以往虽然亦是玄门百家的楷模,其他世家中亦不乏有不服的人在。现在,他们真真是望而兴叹,望尘莫及。甚至有人三天两头上山拜访蓝启仁。
宇文素将江南商铺开遍大城小镇,包括邻国境内,有钱能使鬼推磨被她运用的炉火纯青。并在有江南商铺的地方根据当地情况大兴生产基地。比如南方鱼米之乡买地种植大米买河塘养鱼种莲藕,北方买牧场买马发展畜牧业、种植葡萄酿酒以及买卖药材。
除了管事的是自己人,其他皆是在当地招的工人。不仅赚得满钵金,无形中还养活了一方百姓。且哪里有天灾天祸定会全力配合当地政府无偿援助,不仅得了民心还让当地官员心甘情愿充当保护伞。
蓝启仁虽然了解的并不太多,但从越来越多的人卑躬屈膝的讨好他,他还是知道了个大概。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惊悚。士、农、工、商,能将地位最低下的商人做到如此风光还真是不多见。
“听坊间传闻伤寒病现在闹得厉害。”蓝启仁捋捋胡须慢条斯理的说。
宇文素很不以为然:“注意个人卫生,平时多喝温热白开水,基本无碍。”
知她有能耐,但伤寒病的死亡率在那个时候还是很高。蓝启仁不无担忧:“今前来的宗主说建康因伤寒症已然全城封锁,不准人出入。”
宇文素手里的茶盅咣当落地,难怪这两日没有收到建康商铺的消息。“建康封城了?”她喃喃的问。
蓝启仁缓缓点了点头。宇文素将眼神看向蓝曦臣,他便懂了她的心思,亦微微颔首。
宇文素躬身行礼:“先生,弟子需下山一趟,少则几日,多则半月便会回来。”蓝启仁见她神色慌张,知道事出有因,也就不再多说,叮嘱她遇事务必沉着冷静切忌冲动,宇文素一一答应才罢。
“我陪你去。”这次虽比不得去巴蜀的凶险,但若是染上伤寒也可能会致命,蓝曦臣非常担心。
“泽芜君,你需坐镇云深不知处,把老爷子照顾好。毕竟这是传染病,他不是年轻人,抵抗力会相对弱些。最近山上谢绝会客。”
正事面前她从来都杀伐果断,“我留俩药方,一个预防之用,另一个,如若伤寒传染至此,可依据药方配药调理。”说着,龙飞凤舞写下了满满两页纸。知她定是胸有成竹,蓝曦臣才稍稍安心。
“还是让温宁陪我去。不过得送我去他那儿,用飞的。走路太慢。”她一边忙着手里的事一边说着话。蓝曦臣默默不语。
“我会好好的回来。泽芜君也要好好的,好吗?”伸手在他平滑无褶的前襟交领抹了抹,要不用手臂给他量量腰围。而蓝曦臣不动不言,这让她心慌意乱很快打消了邪念。
找到温宁,宇文素才开口,他便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这让她很是感动。简单收拾,告别蓝曦臣,两人直往码头方向奔去。
几倍价钱包了船只,快于平时两倍多的速度抵达建康城外码头。手持会稽王信印顺利进了城。去到别苑打听到会稽王及世子司马道生都在王府府邸。
如何去王府,宇文素想到了谢安,带着温宁登门造访,简明扼要道出来意,谢安当即明了。着人备了马车,又让宇文素与温宁乔装成大夫,带着两人来到会稽王府邸。
“王爷,陈郡谢氏求见!”进了门一路跟着走了好一会才到会稽王跟前,这王府之大,风景如何,宇文素根本没有心思看。
会稽王正愁眉不展的呆坐着,见仆人领着三人进了房间,为首那人是谢安石没错,再看后面两人一个大夫一个随从,只是这大夫眉清目秀……
“素素!”万万没想到她会出现,会稽王无法掩饰的激动喜悦。将人撤去,温宁去到房外守着,留下宇文素与谢安在室内。
“王爷,身体可好?”仔细端详,他憔悴了许多,宇文素心里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会稽王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本王甚好,并无有碍。”说着示意二人坐下。
“世子可还好?”宇文素忐忑不安,看他神色已然料定准是有事。
“世子偶感风寒,正在调理,无碍。”他仍语气平淡,眼神却落在案上。宇文素一眼便看穿了,谢安同样看出他在避重就轻。
“司马昱!”宇文素又急又气,倏地站起身来。她的直呼其名着实让谢安吓了一跳,这可是‘大不敬’的行为,罪可处死。
“素素!”会稽王亦站了起来,直言厉色道:“本王命你即刻随安石回去,速速离开建康!”
宇文素甚是坚决:“除非杀了我,不然我绝不会离开建康!”谢安看这两人的架势,如坐针毡,只好也站了起来。
“王爷,素素既已来此,何不让她与世子见上一面?”谢安言下之意,不见一面恐怕是不行了。
“世子染了伤寒之症。”他终于道出实情,宇文素心里一颤,果然。谢安亦是讶然。
“可有医治?”眼前全是司马道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模样,胸臆间的酸涩不停往上涌。
会稽王看着她,很是吃力的说道:“着御医看了,亦开了药,只是一直高热不退,且水米不进,无法服药,”
“这样几日了?”她连忙打断。
“今日是第三日。”他甚是无力。
“三日,还不晚,”她略一沉吟,“带我去见他。”
会稽王摇头,亦态度坚决:“这是会传染的病!”
“伤寒症在这里可能致死率很高,但对于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可怕,”凝视着他的眼眸,动情的问他:“王爷,您信素素么?”
从开始到现在何曾不信过?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当然。”短暂沉默之后,两人相视而笑。
空气中隐隐流动的某种讯息让谢安深为触动,以往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定义似乎有些狭隘,这世上原本真的有些什么是可以凌驾于感情之上,可能是爱,也可能不是,总之很奇妙。
“安石,你且回府吧。”宇文素再次道谢,谢安告辞。
“带我去见道生。”她半分钟不想耽搁。
会稽王领着她来到一处单独院落,与前面开阔的庭院相隔很远。宇文素让温宁好生守着。
进了屋看到乳娘还有怀秀,然后便看到躺在榻上毫无生气的司马道生,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跪在榻前,轻轻试了试他的额头,果然烧的厉害,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
接着起身发号施令:“怀秀,去准备沐浴的热水,水温要比平时的稍稍高一些。”怀秀立即着手去办。其实用高度酒擦身退烧最快,但在古代并没有很高度数的酒,所以,只能用热水沐浴,这个办法也可以暂时降温。
抱起司马道生,吩咐乳娘务必将铺盖全部换掉,再多准备几套干净衣裳。另外备好茶水,煲上枸杞米粥,再备一些新鲜枸橼。乳娘一一记下便去忙了。会稽王见她异常冷静,心里越发不安。
沐浴的水备好,宇文素给怀秀一药方,让他务必按照药方仔细核实抓药,又叫了温宁随他一起,并嘱咐煎药的时候两人至少有一人守着。二人心下明白。
将司马道生交于会稽王抱着,自己开始宽衣解带,穿着里衣直接迈进浴桶,伸手抱过司马道生坐进水里,然后将司马道生的衣物除尽。
水温高于平时温度,宇文素的脸包括裸露在外的肌肤没一会儿就红了,司马道生亦是。散开他的发束,轻柔帮他洗发,并不停跟他说话:“道生,姐姐来看你了,不要再睡了好吗?”
“你说过将来要姐姐做你的王妃,男子汉说话要算话!”她的温软细语在会稽王听来无比扎心。而司马道生毫无反应。
“姐姐呀,做过不学无术的弟子,亦做过没大没小的舅舅,就是没有做过王妃,”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姐姐还要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娶妻生子,”泪水夺眶而出,“道生,你是会稽王的世子,你是司马昱的孩儿,”
“姐姐不允许你这样!”她紧紧抱着司马道生,终于痛不欲生的哭了出来,会稽王悲恸至极。
待到哭累了,按照她的要求,放掉半桶水,再添了新的热水进来。抱着司马道生足足又泡了大约三炷香的时间。
“姐姐,”那么那么虚弱微小的声音,宇文素与会稽王却听的分明。
“道生!”宇文素喜极而泣,看着努力睁开眼睛的司马道生,会稽王亦是热泪盈眶。
已经没了两个孩儿,原以为司马道生也可能挺不过去,素素,你是本王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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