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云深不知处也已是大年初一的晚上。四人来到松风水月,见面躬身行礼。一别半月有余,蓝启仁倒真的有些牵肠挂肚。

    “玩的是否尽兴?”他仍是一副不怼就不会说话的模样。

    宇文素表情怪异,嘟囔道:“弟子要是说玩的尽兴吧,您肯定得‘哼’,要是说玩的不尽兴吧,您也指定得‘哼’,弟子好生为难!”

    果不其然,蓝启仁冷哼一声,无意中了她的圈套,众人忍俊不禁。只有宇文素肆无忌惮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越来越没有规矩!”蓝启仁气的吹胡子瞪眼。

    “是!”宇文素瞬间面无表情。蓝启仁莫名其妙的又哼了一下,恼羞成怒一挥手让退下了。蓝思追与蓝景仪下山去见温宁。

    寒室。两两相望。

    “且去洗洗歇着吧,这都连着两日没睡了。”宇文素尽量将声线偏向平缓,好让关切之情显得不那么饱满。

    “无事。”她的小心翼翼恐怕也只能骗骗自己,蓝曦臣脸上逐渐加深的笑意深沉又单纯。至少,可以彼此说晚安。

    一夜无梦,直到卯时自然醒,宇文素起身简单梳洗便一头扎进料理间,包了水饺,与蓝曦臣一起去往松风水月。

    看着荤素搭配的饺子与各种蘸料,蓝启仁心里喜欢,见宇文素闷不做声的在桌上摆了三副碗筷,而蓝曦臣就坐在旁边居然没有异议,他看着便也不吱声。

    “吃吧。”宇文素笑容可掬,自己先是拿起筷子,直望着蓝启仁。蓝启仁只好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饺子小心的咬了一口,接着默默点头,似乎很中意。

    蓝曦臣与宇文素见状便也吃了起来,她仍没忘边吃边说话:“这样才叫过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温馨的不得了。”

    吃的正香,蓝启仁也懒得理她。她却越说越不经大脑脱口而出道:“以前吃饭一人一桌跟个傻子一样!”听她如此说话蓝曦臣差点被噎到。

    “你!”蓝启仁瞪着她,宇文素立刻闭嘴。

    用完膳,硬拉着蓝启仁出去漫步,被她吵的没办法只好随她。宇文素给他拿了大氅披上,三人在云深不知处的山路上晃悠。

    浓云山隘,青烟绿障,群山连绵,悬崖陡壁高耸入云,瀑布直挂,泉水淙淙,倒影如梦似幻。

    蓝启仁捋捋胡子不由赞叹,似乎是初入此地的游客。“这大好河山弟子送于先生!”宇文素见他开怀自然高兴。

    “就会信口开河!”他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蓝曦臣看着默默的笑了。

    “等您以后走不动啦,弟子给您做一个带轮子的椅子,然后每日推着您散步看风景。”宇文素真情流露的说。

    蓝启仁望着远处,烟云流动,山川沉稳,似乎被景色迷住了,并未回话,而他的眼底是藏无可藏的一片动容。

    走走停停,兜兜转转,一个多时辰过去,回到松风水月,宇文素做了果盘小吃,新沏了花茶。讲一些奇闻异事,她夸张的表情以及浮夸的表演逗得叔侄俩一阵笑似一阵。

    “所以,以后对羡哥哥不要总拉着脸。”不失时机洗脑。

    蓝启仁不说话,似乎是默默叹了口气。“既然都默许了蓝湛跟羡哥哥在一块,再整天给人家脸色看,这算什么?”

    “也算是过了把恶婆婆的瘾了,好在羡哥哥不计较,不然再给蓝湛夹板气受,说到底,只要蓝湛好就行了,您辛苦一辈子难道不是图的这个?”

    “再说,羡哥哥要是不好,您也不可能同意,对吧,以后别总拉着脸,一辈子说长不长,别把坏脾气都给了身边的人,到头来再后悔也没用了。”罗里吧嗦一大堆,蓝启仁倒也是没反驳。蓝曦臣惊叹这诡异的一幕,这些话若换个人或者换个时间可能都不会有效果。

    晚膳,宇文素炒了几个小菜,取来将进酒放了姜片熬制,每人小小一盅。蓝启仁品着酒默默点头,喝完觉得通体舒畅甚是暖和,宇文素叮嘱他每日小饮一盅,长期如此可以强身健体,益处多多。蓝启仁第一次没有抬杠便爽快答应了。三人吃罢闲坐说话,子充也已回来。相互问好,画面温馨。

    蓝启仁乏了二人才回寒室。收拾停当,蓝曦臣伏案阅读,宇文素很认真的写字。

    看着她,蓝曦臣不禁想起在藏书阁教她写字的情形,她直嚷着‘曦字好难写’,仿佛就在昨天的样子,心里温热却又掺杂着几分不可言喻的酸涩。

    每日晨昏定省,陪着蓝启仁吃饭聊天散步,每日到很晚才回寒室,每日会练字,这样直到初五蓝忘机与魏无羡回来。

    宇文素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五个人围坐在一起,魏无羡的拘束像是第一次见公婆,宇文素看着笑了好几阵。由于给蓝启仁上过课,所以蓝启仁也没有很针对魏无羡,一顿团圆饭吃的还算‘和谐’。

    看着忙前忙后的宇文素,又亲眼所见蓝启仁的大转变,蓝忘机内心温暖且感动。他知道她定是又做了许多。

    “给我红包!”宇文素伸手向蓝启仁讨要,“在我们那过年长辈都是要给晚辈红包的,这都初五了还不主动拿出来,非得等着我开口。”

    众人皆笑,蓝启仁瞪着她,摇头叹气,越来越放肆。倒也的确准备了礼物,拿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是两块玉佩,一块给了宇文素,另一块则给了魏无羡。

    宇文素欢呼雀跃,魏无羡抿着嘴,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再仔细看这玉佩,卷云纹造型,右下角一个‘素’字,魏无羡的是个‘婴’字,透雕手法,且成色上上品的汉白玉,手艺精湛,做工精细。

    “我宇文素也有佩玉了!”她不停走动好让玉发出声音,却忘了单单一块佩玉是没办法发出声响的。那模样既傻又可爱,逗得众人乐不可支。

    回到寒室,见她拿着佩玉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蓝曦臣不免有些低落。

    “为何?”发现他的异常,总算舍得抬眸看他。

    “还喜欢何物?”他柔声问。

    宇文素瞬间明了,把玩着佩玉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喜欢你!”

    蓝曦臣一怔,俊面微热,不禁哑然失笑,到底还是一贯的让人猝不及防。

    “泽芜君有没有想过要一个儿子?”想到司马道生,突发奇想,换个爹,是不是就可以给他改命。

    蓝曦臣再一怔,心跳狂乱,这……

    “道生,他可能只能活到二十四岁。”她已经很努力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悲伤。

    原来是这样。正如魏无羡所说,一切已然发生过一次,而她所做的是为了修正上一次的不足,虽然这种想法很荒诞,再没有更好的解释了……“为何?”

    “幽郁而死。”的确是这样记载,估计与他的母妃有关吧。

    “你如何打算?”其实,蓝曦臣已经猜到了。

    “我想让道生在这里过一辈子,不在王室。也许,这样命运就会不同了吧。”她的眸里是极不现实的憧憬。

    “有跟王爷提起么?”

    她微微摇头,自嘲道:“他的世子,他怎么会给别人。”

    “你不是别人。”蓝曦臣甚是笃定。虽不完全了解真相,但愿意信她,如果可以让一切变好,为什么不全力以赴呢。

    宇文素猛抬眸看他,他的眼神温暖真挚,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宽仁慈悲,极美极动人。

    建康。桓温府邸。

    “必要时可杀之。”桓温声音冰冷。

    “可那宇文素在云深不知处,我等无计可施啊?”

    “将建康封城的消息透露给他。”

    “大人,这还没封城不是?”

    “蠢材!不出三日建康必会封城!消息不能放早了,待蓝忘机魏无羡下山。”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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