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谢安与刘惔一早便来到会稽王的别苑。四人于书房端坐,却又都默不作声。茶盏里不停向外散发着温热的气息,如丝如缕缓慢回旋上升,像幻化多变的幽灵。

    宇文素与会稽王二人心里是有欣喜的情绪,谢安的主动登门已然说明了一些什么。等他开口,但他又迟迟没有动静,反而是从容自若不急不躁那般。

    刘惔看着其余人如老僧入定的状态,最先打破沉默,轻描淡写的道出桓温怕是生二心恐兵变。三人听了却恍若未闻,这让刘惔着实有些尴尬。

    宇文素见状只好‘诈尸’,顾左右而言他的念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相传有一帝王为表彰功臣而建了凌烟阁,殿阁上面绘画皆是开国功臣,讽刺的是封侯拜相竟无一是书生出身。”她娓娓道来。听她说话的亦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之人,可谁也想不出她所说的帝王究竟是谁。

    她看着谢安,接着游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君纵不耻与黑暗势力同流,何不尽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刘惔此刻才看出端倪。

    见他仍不表态,宇文素只好绞尽脑汁继续:“勤于道义,则刚健而日新,故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勤于利欲,则放肆而日怠,终不能保其身。禹、汤、文、武,丹朱、桀、纣可以为鉴戒。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尚不能保其身,而况公卿大夫士庶人?”

    谢安微一思忖,直问:“如此用心良苦,难道是为了王爷?但王爷超然物外,不屑于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更不耻与小人为伍,如若不是逼不得已,断不会立于朝堂之上。难道,如若不然,会于王爷不利?”

    宇文素心里骇然,这江左谢安果然了得。接着面不改色避重就轻说道:“兴晋也好护王爷周全也罢,总归没有坏处,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谢安语结,朗声大笑,会稽王看着她心情复杂。

    “原本以为,你会说舍生取义、以身报国。”谢安直望着她,眼神与言辞同样犀利。

    “这些,足下不是再明白不过了?既然来此,定是心有所信。”宇文素回以直视。

    “并不完全是。”谢安直说。他完全可以做他自己。只是近来莫名其妙的有些无处安放的激情。不知是宇文素的言论刺激了他,还是帮她设计的局中局勾起了胜负欲。总之,很想赢。

    “乱世之下,王法已然形同虚设,假若像你我这样的人都袖手旁观,那些苟且偷生之人还有什么明日可言?”她义正言辞,直指人心:“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知是被她的气势吓到还是心虚,整齐划一的垂首低眉。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防微杜渐总是不会错的。”宇文素觉得就洗脑问题言尽于此。

    便回到刘惔的话题上,“桓温既无取天下之才,又无取天下之虑。顶多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成不了气候。”刘惔抬眸看向会稽王,会稽王则半垂眼帘。

    “为何你竟看的如此透彻?”谢安甚是费解,在他眼里宇文素像是十八岁的躯壳长了个五百岁的脑子,极为诡异。

    “放眼天下无一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宇文素简明扼要。心说往后几百上千年本大仙照样看的很透彻,因为有历史可查。

    谢安一针见血道:“放眼天下,倒的确有一人有取天下之野心,却无取天下之谋虑!”会稽王点头附议。

    “赵国石虎!”刘惔直视着宇文素,“与你所想是否一致?”

    宇文素笑而不语。谢安亦微微一笑。刘惔却忧心忡忡:“如今赵国兵力强盛,并不是北伐的最好时机。”

    “时机很快就到了。”宇文素不紧不慢的说:“我开着玩儿的商铺凑巧遍布天下,凑巧得知凉王张骏即将离世,也凑巧得知石虎正欲趁机进攻。”谢安与刘惔为之一惊。

    对于她的措词会稽王不觉失笑。这些凑巧却件件都是机密要闻。她突然屏息敛容正色道:“该防备的是燕,并非是赵!”

    谢安目露赞赏,颔首说道:“果不其然!安石钦佩之至!”刘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会稽王说道:“石虎进攻凉国之际,燕国必有所动。”

    “若坐视不理,一旦燕国得逞将威胁我大晋,如若进军北伐,兵遇燕军又该如何?”刘惔看着其余三人,甚是无解。

    “素素早有主意。”谢安此刻看宇文素的眼神,感觉很想给她做个开颅手术,然后认真观摩她的大脑。

    “究竟意欲何为?”刘惔忍不住问。谢安只好将事情原委一一告知,刘惔这才明白。不由对宇文素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在兴奋之余又好奇的问道:“难道公子真的要与那慕容儁学习骑射之术?”

    宇文素笑着说,“怎么会?好歹我师门中人人都会骑马引弓,当然除了我!”

    “那是为何?”刘惔再问。

    “千里江山。”她一字一珠掷地有声。谢安再次由衷激赏,刘惔目露精光连连说妙。

    “燕国,我与你同往。”谢安终于下定决心。

    “江左谢安,注定流芳百世。”宇文素激动不已,至少,司马昱不再是一个人。红着眼圈努力笑着,只有会稽王明白她为何如此,内心亦是动容。

    “桓温暂且放任他闹腾去吧。”会稽王直言:“在掌控中便无大碍。”刘惔点头称是。

    外面隐约传来说话声,宇文素先是一愣,继而喜不自禁,倏地起身开门便跑了出去,其余三人对于她随意的行为目瞪口呆。

    “泽芜君!”她简直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当看到蓝曦臣真的出现在眼前,她欢呼雀跃欣喜若狂。

    “还好吗?”蓝曦臣见她活蹦乱跳顿时放下心来。

    宇文素猛点头,仰脸看他,他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明朗,容貌昳丽,风采翩然,永远都是这样美好的不像话。他亦低眉看她,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一切远离,只有彼此眸里望不到底的欢悦。

    “像画里走出来的仙人。”刘惔说。谢安的确有些吃惊,白袍雪衣俊雅非凡的蓝曦臣如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再看宇文素满眼的倾慕狂喜,便不难理解她的冷傲,夜明珠在侧,自然无视其他。谢安不露声色瞥一眼会稽王。

    会稽王轻轻干咳一声,两人才发现有人围观。蓝曦臣端方雅正行礼。宇文素傻了吧唧直笑。

    “这位是?”谢安看着宇文素问。

    “我,师兄。”她开口介绍,蓝曦臣与会稽王同时看向她。有什么好意外的,总不可能是师傅吧,昂首挺胸理直气壮。蓝曦臣不禁笑了一下。会稽王也笑了一下。

    简单说话。宇文素便陪同蓝曦臣去往另一院落休憩。就是需要徒步一千多米才能到的那个地方。

    “泽芜君为何会突然过来?”是因为想念素素了么?依然话到嘴边自动换了词。

    “一个突然的念头而已。”他淡淡的说。

    “睡会儿吧。”收拾好床榻,静静看他。

    “无事。”大老远跑过来并不是为了找个地方睡觉。说完,亦静静看她。

    “睡会儿。”虽说是御剑,也定是累的。想着便帮他解了大氅脱了外袍,手臂环过他的腰身时微停留,有片刻的光景,感觉到额头似乎蹭到了他的颈窝,又像是幻觉。最后帮他解了腰封,褪去中衣。

    蓝曦臣只好躺下,微微睁开眼看她还在榻畔,满心欢喜。山河远阔,总有终点,她在的地方就是。

    而她心事繁多,有颗炸弹,不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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