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宇文素觉得自己正前方不远处有面镜子。
第二眼，宇文素觉得也许那会是自己十年后的样子。
第三眼，宇文素觉得蓝忘机的评价很中肯，自己与此人，单凭姿容来说，的确有差距。
她如云乌发随意披泄着，一袭素霓罗裳纤尘不染，清秀宛妙，飘然若仙，面上笑容就像晨间琼花上的一滴露珠，盈盈顾盼，脉脉含情。
她看着宇文素的目光中也的确含着某种炽热的情意。
“不是说，三年不会出现，”蓝曦臣不自觉的握住宇文素的手臂。
“你不用紧张，我也只是过来看看而已。”托娅步履轻软的走了过来，每一步都隐含着万种风情。
“看也看过了，可以走了么？”蓝曦臣将宇文素挡在身后。
蓝忘机与魏无羡闻声赶了过来，不禁大吃一惊。
她回眸一笑，当真是倾国倾城。
“蓝湛。”魏无羡嘟着脸，忽然喊了蓝忘机一声。
蓝忘机便不再看向别处，眼神只停留在他的身上。
“哎哟喂，竟然有两个宇文，公子，女子！”怀秀明显受惊过度，叫唤完两手连忙捂住嘴。
会稽王亦是一怔，难道，她会是精绝女王？精绝女王不是早已不在人世了么？
“你，你是其其格的母亲托娅？”宇文素从蓝曦臣背后抻出脑袋。
会稽王不禁有些迷茫，其其格不正是你自己么？这二人看起来倒像是真的素不相识，难道，她真的失忆了？
托娅浅浅笑了一下，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也许，她根本就不是托娅。”蓝曦臣说道。
“她难道是阿丽塔？”魏无羡问。
先入为主其实很可怕，所有人皆已认定托娅是完美的女神。好的一面总是属于托娅，不好的那一面自然只能是阿丽塔。
宇文素整个人忽然站了出来，走到托娅跟前，与她不足尺许的距离，蓝曦臣的心跳骤然停歇，其余人亦是冷汗涔涔。
“你，就是托娅。”宇文素甚是笃定的说。
托娅又是迷人的浅浅一笑，亦未言语。
宇文素极冷淡的看着她，极冷淡的说道:“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其余人悚然动容。
托娅仿佛没有听见她在说话，她看着会稽王，垂首敛眸，盈盈一拜，绵软的语声说道:“拜见王爷。”
宇文素仰着脸望着屋顶，果然都是戏精。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会稽王却恍若未闻。
“说吧，你究竟意欲何为？”宇文素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变得无比冰冷。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与泽芜君一声，莫要做了，不该做的事。”托娅暗含深意的说道，带着暗含深意的笑容。
宇文素的脸瞬间红了。
说是暗含深意实则十分露骨，房间里一下子沉寂无声，任谁也都听得出来她的‘深意’指的哪些。
“我并非其其格。”宇文素直言道，这位大婶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宽。
托娅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件亲手制作的稀世珍品，她炽热的眼神充满了某种无法描述的欲望。
“你是谁都没有关系，你只要记住，你此生只属于楼兰王那钦，这样就够了。”她绵软的语气里面带着一种慑人的魔力，让人似乎无法抗拒。
“为何？”宇文素呆滞的问道。
其余人似乎也都怔住了，一时竟都没有任何反应。
托娅微微一笑，娇媚远胜春花，细声道:“精绝女王自然只能嫁给楼兰王。”
“精绝女王？”宇文素喃喃道。
“你，可不就是精绝女王么？”托娅说着话，她那只柔若无骨美如春葱般的纤纤玉手眼看着就要拂上了宇文素的小脸。
蓝曦臣身形一动，宇文素一眨眼便到了他身后。
她的那只手就停在了半空中，脸上仍带着迷人的微笑，仿佛不管什么事都不会让她动怒。
“并不是谁都想当精绝女王的。”宇文素突然有很多疑问，按照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她要复国她要当精绝女王，又怎么可能会把机会让给别人。
难道会是……
与蓝曦臣眼神相接，那种秘而不宣的默契，他亦懂了她的猜测。他只觉得一股寒意铺天盖地袭来。
“婚期定在何时？”蓝曦臣突然问。
会稽王则无法置信的看着他，就仿佛他的脸上突然间开出了一朵花。
蓝忘机暗自思忖，眉头便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托娅笑道:“三年之期，复国之时便是大婚之日。”
果不其然。
宇文素笑道:“这恐怕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吧，楼兰王并不想娶精绝女王。”她一字一顿，尤其是后半句。
托娅微滞，咬着嘴唇，雪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怒，总之她稳如磐石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宇文素冷冷道:“其其格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会被你逼走。”
托娅同样冰冷的语气道:“她不识好歹，也休怪我无情。”
宇文素道:“好歹，她总归是你所生。”
托娅却突然笑了，不顾形象的那种笑，这种笑原本也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
“你莫要操心这么多，你只要记住，三年后仍是完璧之身即可。”她看着蓝曦臣，眼里满是警告之色。
“实话告诉你，我也根本已非完璧。”宇文素直看着她。
托娅果然一怔。
其余人……无比尴尬。
“我的孩子，有，这么高了。”她用手比划着，刚好是司马道生的个头，会稽王默默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托娅忽然仰天大笑，然后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明媒正娶，洞房花烛。”
宇文素蹙眉凝思，这货，八成神经错乱了。
只有蓝曦臣的神色起了变化，他很紧张，很不安。
“你知不知道，在贺兰山，有一个晚上，乌云塔尔钻进了蓝曦臣的被子里。”托娅故意压低了声线。
宇文素并没有立即去看蓝曦臣，她太了解乌云塔尔，这事她做得出来。
其余人亦是安静的反常。
“她当时，没穿，任何，衣服。”托娅神秘兮兮的语气仿佛在讲鬼故事。
宇文素眼睫颤了一下。
“当然，你的泽芜君也绝对是世上不可多见的君子，在中了曼陀罗毒的情况下，依然未有越轨。”托娅的眼神不知是赞赏还是嫉恨。
宇文素的眼睫连连颤了好几下。
“他只是紧紧的抱着未着寸缕的乌云塔尔，说了方才的那八个字而已。”托娅笑道，在说‘紧紧的’三个字时很用力。
蓝曦臣的一颗心一直往下沉，他甚至后悔没有即时报备。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宇文素的思路完全被打乱了，这货道行太深。
“我的意思是，你在骗人之前，最好动动脑子。”托娅轻笑道，绝对是一种无比轻视讥诮的笑容。
宇文素长出一口气，忽然换了个话题:“乌云塔尔也来了么？”
托娅笑道:“她此生怕是都来不了了。”
宇文素骇然道:“你杀了她？”
托娅微微摇头，语声依旧绵软:“我只是把她交给了燕国的大太监贺西格而已，当然是挑断了手上与脚上的筋，顺便割了她的舌头才送去的燕国，你知道的，她诡计多端，不这么做，怕是到不了燕国的。”
几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此美丽的女人说着如此恶毒的话，直让人毛骨悚然。
宇文素也被骇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在有些地方，极缺女人的，她手脚虽然已废，且是个哑巴，但在有些地方，仍然很受欢迎。”托娅掩口笑道:
“她不是没有男人不行么，那个地方，确保她每天会有很多男人的。你看，我对她是不是很好？”
宇文素脸色苍白，难怪人都说蛇蝎美人，最毒的蛇蝎也远不及眼前这个女人狠毒。
“你给我闭嘴！”魏无羡怒喝道。
“是她问的，我才说。”托娅一脸无辜，眼里竟泪水莹然。
“你，你何不直接杀了她？”虽然并不喜欢乌云塔尔，却也并不恨她，至少，她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我不是替你出气么，死，其实最是容易，生不如死，才最可怕。你说呢？”她脸上春花般的笑容如今看来说不出的可怖。
“总之，我不会嫁给那钦。”宇文素已经不敢与她对视，她的眼神落在地上，地上有托娅的影子，她的影子像极了女鬼。
“这可由不得你。”托娅软软的笑道。
“本王会竭力帮你复国，你莫要再纠缠。”会稽王神色凛然。
“我并没有纠缠。”托娅又摆出一脸无辜。
“帮你复国，你还要什么鬼王披风？”魏无羡直问。
宇文素冷笑道:“她的目的也根本不在鬼王披风。”
其余人骇然，就连托娅。
“之前，我怎么也想不通，有几个地方相互矛盾，如今，倒是完全明白了。”宇文素又恢复了一贯的淡定。
“素素，是什么事？”魏无羡问道。
宇文素直视着托娅，冷冷道:“我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托娅亦冷冷道:“我说由不得你，自然由不得你！”
宇文素冷笑道:“大不了一死。”
“素素！”
“素素！”
“素素！”
“素素！”
“莫慌。”宇文素微微侧目。
“你倒是不怕死。”托娅亦毫不示弱，讥笑道:“那你怕不怕，身边的人死？”
“你！”宇文素立时花容失色。
“明明怕得要死，非得逞英雄。”托娅讥诮的看着她。
“你若敢胡来，我绝对会让你好看！”宇文素的阵脚又乱了。
“你方才说，你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她的纤纤玉手在身上轻轻比划了一下，那动作说不出的优美，那神情说不出的温婉动人，“不会是司马道生吧？”
所有人悚然心惊。
“你说什么？”宇文素的底气已不自觉地弱了许多。
“我只是问问而已，你又何必紧张成这个样子？”托娅又笑了。
“对了，寒室的茉莉已经长出了花苞，很美。”她语声依旧绵软，却让人浑身颤栗。
“你去过云深不知处？”蓝曦臣惊声道。
“嗯。”托娅娇滴滴的应了一声。
在众人失神无措时，她忽然拿出一本书，往桌子上轻轻一放，说道:“这本书，原本是想偷偷带走的，如今，且还你吧。”
语声未落，她的人已不知所踪。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桌子，桌上那本书像是来自遥远的某个地方，与平时所见到的任何书都不一样，封面上的四个字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魔道祖师》？”魏无羡喃喃道。
只是这封面，为何如此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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