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和傅世投资的协议终究还是谈成了。
江狄是在几天后的晚饭餐桌上谈起这件事,他们一起在一间格调高雅的餐厅吃饭。江狄说:“对啦,周末江氏和傅氏有个庆祝宴会,傅以宁也是个搞收藏的,听说我的未婚妻是大名鼎鼎的海莲,让我一定要邀请你出席。”
龙芷澜切牛排的手微微一顿,神色如常地问:“需要我去吗?”
江狄笑笑:“随你,这种应酬你不想去便不去。”
龙芷澜淡淡地说:“我最近筹备个人工作室的事也挺累,就不去了。”
提起这个江狄不禁有些惭愧。他伸手握住龙芷澜的手柔声道:“对不起,澜澜,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好多事没帮上。等过完这阵子,一定好好陪你。”
龙芷澜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十分体谅地说:“没关系,江大经理这么忙,每周还能忙里偷闲临幸我一次,我已经很满足了。”
江狄这下绷不住了,跑过去半蹲在她面前咬牙切齿:“你还敢说这个?让你嫁给我你不肯,搬过来住也不肯,你当一周只能见一面我乐意?明明是你临幸我,哼,把我打进冷宫里!”
龙芷澜忍俊不禁,“在国外我们非法同居就算了,回国了还住在一起我爸妈面子不要啦?”
“那我们结婚吧!”江狄立刻说。
“现在?”她一怔。
他眼里的光彩顿时暗了下去,并没像以往那样坚持,而是悻悻说:“算了,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我大哥还没出来,爸妈成天唉声叹气的,我现在恐怕没办法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
龙芷澜放下刀叉问:“你哥的事很麻烦?”
江狄叹了一口气,“是啊,没想到会这么麻烦,连保释都这么麻烦!”
龙芷澜看着他头顶浓密的黑发若有所思,轻轻道:“别担心,一切总会解决的。”
他抬起头笑了笑:“不谈这些了。对啦,澜澜,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说着,他取出一个精致的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条光彩夺目的红宝石项链。他站起身,绕到她身后,替她戴在颈间。
这一晚,她正好穿了红色的礼服,低胸v领,裸露的胸部成了这条项链绝佳的展台。
江狄不禁赞叹:“真美。澜澜,我们今晚去跳舞,好好开心一下,你一定会让这个夜晚所有的美女都黯然无光。”
“跳舞?几年没回靖城了,我还真不知道有哪些好地方?”
“有一家俱乐部不错,我老早就想带你去啦。”
“好啊,江狄,才回来几天,你就把靖城吃喝玩乐的地方都摸熟了?”
江狄连忙举手投降,“不得已去应酬过几次,放心,都是上得了台面的地方,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龙芷澜笑了,“行,那就走吧,今晚让江大公子带我这枚靖城上流社会的波场新兵去见识见识?”
这一夜,江狄带龙芷澜去了靖城的顶级会所夜来,玩到半夜方才尽兴而回。
第二天,傅以宁边喝着早茶边打开餐桌上的信封。里面是一叠照片,他取出来一张一张欣赏。
过了一会,他轻轻笑一下,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扔到桌上起身出门。
桌上散落的照片上一男一女正神色眷昵地共舞,照片上的男子是一名俊雅得叫人惊讶的年轻人,倚在他怀里的女人则一袭红裙,身体曲线如水波曼妙起伏,一双手指修长的手挂在男子的颈上,什么都没做,却有一种挑挞的挑逗,撩得男子急不可耐。下面几张照片,这对情侣躲在外廊僻静的灯火幽暗处接吻,男子按耐不住把头埋进女人的胸口,女子头往后仰,头发很长、夜般的黑,光滑柔美,泛着魅人闪动的光泽。
分明是静止的画面却几乎可以听见情人间旖旎的喘动和鼻息,而窗棂下看不见的部分可以想象出无数更加禁忌大胆的画面。
龙芷澜把个人工作室选在洞庭街。这条街有些年头了,是旧时代的租界区,街道两边全是带着历史余韵的老建筑,走在古老的巷道里,一种凋零的美感扑面而来。
这里曾经很破败,但龙芷澜几年未归,再回来洞庭街已经被改建成这个城市最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国内一批重量级艺术家的工作室也云聚在此。
起初,龙芷澜很抗拒把工作室选太热门的地址,不过当她被中介带到一栋有着浓郁俄罗斯风情的红色老房子前,她立时对这栋年代久远的独栋小楼一见倾心。
这天早上,她到达工作室时,新请的助理正在忙着收拾打扫前厅,那是一个刚从美院毕业的年轻女孩,姓程,见龙芷澜进来,立刻露出甜甜的笑意:“海莲老师,有您一份快递,好像是幅画,我放在您的画室里了。”
龙芷澜点点头,走进自己的工作间。
画室很大,厚厚的窗帘紧闭便与外界隔绝出两个世界。
工作台上放着一个扁平的纸盒,看起来像是一幅尺寸很大的油画。她用裁纸刀裁开包装带,然后掀开盒盖,接着“啪”地一声,裁纸刀掉在地上。
画布上是一片月光下的山林,一轮圆月浮荡于山巅云海之间。山间的月极莹亮,山野、奇石、林木、溪泉,全都暴露在月色之下,清美中带着一丝森冷。画面正中是一潭湖水,水面上飘着一层薄霭,被月光穿过后染成轻而透明的丝晕,在湖面上如淡淡的柳絮般浮动。
岸边站着一名高拔的男子,坦然赤呈着身,足踩在水里,俊美无比的躯体置于薄霭幽森的背景前,圣洁得耀眼。月光投在他大理石般的体肤上变得静谧庄严起来,仿佛他原是这山林的主人,涉水而来不过来取他的祭品。
无数人愿为他献祭。
他健美、青春的肌体,充满男性强健之美的躯体,似燃烧着无比痛苦和欢乐的烈焰,吸引着无数飞蛾扑火。他的脸是模糊的,高拔遥远,而青春光彩的身躯却散发着异教的芬芳,让足下清莹柔美的湖水变得躁动不安,波光粼粼的湖面下暗流翻滚,卷起的波浪似女性柔软丰|腴的形体缠绕男子,一波一波渴求痛苦深吟。就这样,静止的画面上充斥着圣洁、压抑、狂迷、激情,以及某种异教徒殉教般癫狂的欢喜。
——这是她最钟爱的作品,也是她的成名作《林中的圣徒》!
这一直是她珍藏的非卖品,几年前在一次国外画展上不翼而飞,现在却活生生摆在她眼前。
她蓦然单膝跪倒在地。
傅以宁!!!
她并不害怕他拿过去威胁她,并不害怕他告诉世人她卑劣的曾经。
可是却害怕被人知晓他是这幅画的主角,是她隐秘欲|望的全部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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