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地处大陆之北,下辖五城,五城景象自东南向西北依次为阔叶林、针叶林与灌木丛、草原及荒漠和冰原。

    每年七八月后,西北风狂起,卷来西北荒漠的粗砺黄沙。

    纵然是满山绿林的风城首府,也逃不过被黄沙袭击,比不得白稚山旁的小镇清新秀丽。

    “也是,”江常曦理解地点头,“我也恨北地的风沙。”

    小时候她每每被风沙迷了眼睛,阿娘就会强硬地掰开她的眼皮用力一吹,眼睛骤然受刺激,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

    时至今日,江常曦想起那个滋味,身子还是忍不住地颤了下,可见刻骨铭心。

    云临说道:“云国温暖湿润,风景秀丽,特别是江南水乡,气候宜人,自有一番旖旎风光,倒是不错的移居之地。”

    云国的繁华之地,总比位于云宋相通要道的天狼要好上许多。

    “我去过江南,江南着实不错,烟雨朦胧,内敛含蓄,”江常曦自然而然地接话,“最重要的是江南繁盛不过百年,世家大族根基不深,吏治还算清明。”

    云临闻言瞅了眼江常曦,江常曦无赖地扮了个鬼脸。

    云临又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江常曦假装握住一把匕首刺入心脏。

    你来我往之下,两人忍不住抿唇轻笑。

    “江南,”许四娘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双手托腮,目光中似有憧憬之意,“听起来好像是个好地方。”

    她抬手招了招,花儿便捧着一大把花跑过来,树儿也拿着根树枝边比划边朝三人走来。

    花儿扑进许四娘的怀里,满脸笑容地将手中的花分给三人。

    “最漂亮的一朵花给阿娘,第二漂亮的花给云姨姨,第三漂亮的花给江姨姨,第四漂亮的花给花儿自己……”

    她停顿片刻,从一大束花中取出一支红花,绑在树枝的顶端,笑嘻嘻地说:“周阿兄的铁枪上都有红色的东西,阿兄的木枪上也要有。”

    挂着红花的树枝更像一杆枪了,树儿高兴地跳起来,拍着胸脯说:“我以后成大将军了,一定让花儿当郡主。”

    花儿甜甜一笑:“阿兄真好。”

    “那当然,谁让我是你阿兄。”树儿双手叉腰,看起来十分得意。

    拈着花的三人宠溺地笑了笑,没有戳破两个天真小孩的稚嫩幻想。

    许四娘环住花儿的腰,笑问:“花儿想不想去云国?”

    圆溜溜的大眼睛清澈见底,花儿指着山松的方向,疑惑地问:“是去那里吗?”

    如果是南边的那座城,她一点都不想去。

    城里面好多长得很凶很凶的叔叔,天天提着刀枪喊打喊杀,她害怕。

    树儿顺着花儿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一亮,赶忙说道:“阿娘,我想去!”

    许四娘摇头说道:“我们不去山松,去江南。”

    花儿轻轻咬住手指,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问道:“江南是什么地方?有花吗?”

    树儿也追问:“有军营和将军吗?”

    云临笑着说:“江南当然有军营,还有厉害的将军,”她顿了顿,“江南也有很多花,很多很多,红的黄的紫的白的……”

    两个小孩异口同声说:“想去!”

    许四娘温柔地说:“好,来年春天我们就去江南玩上一段时日。”

    迁徙不是一件小事,总要去当地看过,才能真正做决定。

    “时候不早了,”江常曦噌的一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朝客栈走去,“睡觉去咯。”

    云临也站起身,正准备离去,忽闻身后传来树枝摇动的声响。

    她赶紧召唤被放置在客栈房间中的不定剑,将许四娘母子三人护在身前。

    察觉到来者在头顶,云临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大鸟擦着树木顶端飞过,没带一点犹豫地飞向天狼镇。

    “这大鸟快三个月没来,我还以为它死了,”许四娘骂骂咧咧,“遭瘟的禽兽又来抢钱,老娘挣个钱容易吗?回回都要拿出两成来孝敬它。”

    云临护着三人下山,听许四娘说大鸟抢不到钱就要啄人,猜到它就是名列《鬼谱图》的吞金雀。

    吞金雀形如孔雀,华美鲜艳至极,尾上覆羽长十二尺,开屏后像一把美丽的绒扇,但是不能细看。

    寻常孔雀开屏后,每一根翎毛上都会有一只类似眼睛状的装饰物,看上去并不吓人,反而给人一种神秘的美感。

    吞金雀则不同,它的每一根翎毛上的眼睛不是装饰,而是真实的眼睛。

    传说吞金雀是凤凰后裔,尾屏上共有一百零八只眼睛。

    每吞食一定量的金银后,尾屏上的眼睛就会睁开一只。当它的眼睛全部睁开,就意味着大圆满,可成凤凰飞升天门。

    为着这个传说,天汉曾有皇帝举天下之金银铜铁喂养吞金雀。

    至于有没有成功,史书上没记载。

    云临将母子三人送回客栈,叮嘱他们不要随意走动,转头去天狼镇中心的位置。

    天狼镇中心有一个小圆台,圆台上摆了三个箱子,箱子从小到大排列,分别装满金银铜。

    圆台四周稀稀拉拉地站了二三十人,打头的是个手握铁枪的少年,满脸的不服气。

    他身后的人抱住他的腰,不许他往前冲。

    “事不过三,这畜生是第几次了?我堂堂天狼镇大当家,凭什么要受这个窝囊气!”

    听他大喊大叫,云临想起他是谁了。

    天狼镇原来的少当家周二满,没想到两年不见,他变化这么大。

    从前痞里痞气、招猫逗狗惹人厌的二流子,在周大当家离世后也开始变得正经起来。

    他的脾气倒是没变,就像火堆里的竹筒,遇火就炸。

    “满哥消消气,咱打不赢那孽畜,消消气消消气,就当花钱买平安。”

    “是啊是啊,咱们有的是钱,不和这畜生计较。”

    江常曦拿着银鞭站在台下不起眼的位置,看着圆台上大口吞食金银的吞金雀,云临走到她身边杵了她一下。

    “你来了,”江常曦转头看了她一眼,戏谑道,“你看它吃东西的样子像不像软软?”

    软软是江常曦从幼崽养到大的一只雄虎,别看它的名字软趴趴地,性子却是极其凶狠。

    云临惊讶道:“怎么还叫这个名字,上次不是说要给它改名,叫大将军王吗?”

    凶猛的大老虎被叫软软,江常曦也是起名鬼才了。

    “它小时候软软呼呼的,我才叫它软软的,”江常曦理直气壮地摊手,“大了我想给它改个名字,叫它大将军王它不应我,叫声软软它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我能怎么办?”

    云临摇头失笑,问道:“怎么不出手?”

    江常曦朝周二满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道:“想看看二世祖的本事,他一直挣不开狗腿子的手,看来我要帮帮他。”

    说完她弯腰拾起一颗小石子,准头极好地弹中抱住周二满窄腰的那人,痛的那人直接松了手。

    周二满一个踉跄,不受控制地跑向圆台,手中铁枪砰的一声落在银子堆上,唬的吞金雀扑扇着翅膀倒退两步。

    反应过来后,吞金雀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叫声。

    它拍打着翅膀落在周二满的肩膀上,脖颈灵活地起起落落,尖嘴密密麻麻地落在周二满脸上。

    周二满直接丢了铁枪,抱着头哇哇大叫,不一会儿就鲜血直流。

    云临:嗯……假正经也是正经。

    她摇头轻叹,天狼镇交到他的手上,许四娘一家还是早点搬走为妙。

    吞金雀啄得正高兴,不想脖子被什么东西套住,直接将它扯下周二满的肩膀。

    得了机会,周二满赶紧捡起地上的铁枪,带领一众人头也不回的溜之大吉。

    吞金雀低头一看,见锁住它脖子的是一条银鞭,心下大喜,张开大嘴就准备吞食银鞭。

    江常曦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它居然想吃她的本命银鞭!

    她登时捏诀结印,火焰通过银鞭蔓延至吞金雀之身,羽毛被烧焦的味道顺风而来。

    这下可算真正惹恼了吞金雀,它张嘴吞下身上的火焰,挣开银鞭的束缚,曳地尾羽缓缓打开。

    “三十三只眼,”云临细数吞金雀尾屏上的眼睛,“还差三只眼睛它就到地煞了。”

    温可雅没来得及闭眼,三十三只睁开的眼睛和七十五只没睁开的眼睛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

    密密麻麻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配合着凄厉鸟鸣,诡异至极。

    温可雅头发发麻,猛地闭上眼睛,叫道:“救命啊!密集恐惧症要犯了,好恶心!”

    江常曦收回银鞭,调侃道:“敢不敢以战破境?”

    玄煞巅峰类似于合境中品,云临因女先生破境,如今已是承境上品。

    一个大境界两个小境界的差距,真要她同吞金雀单打独斗,还是太过勉强。

    云临略微思索,跃跃欲试道:“试试。”

    话音刚落,她便向圆台冲去,身形灵活地躲开吞金雀尾屏上眼睛射出来的光线,光线所落之处瞬间碎石飞溅。

    云临心有余悸,这可比她当年和巨型白毛猿婴战斗要凶险许多,毕竟她那时候好歹是转境巅峰。

    “我开玩笑,你还当真啊!”江常曦手握银鞭冲上前来,一鞭子抽在吞金雀身上,五彩缤纷的羽毛轻飘飘落地。

    吞金雀吃力地扇动翅膀飞上屋顶,引吭高歌,吐出一条火蛇袭向两人,尾屏上的三十三只眼睛凝聚出三十三根金针飘浮于空中。

    两人对视一眼,分散站立,火蛇与金针也一分为二。

    云临剑花挽得极快,十几根金针不一会儿就被她斩断,落在地上化成灰。江常曦则调运火灵驯服火蛇,命令火蛇熔化金针。

    两人正要松一口气,只见吞金雀第二次凝聚出六十六根金针和两条火蛇。

    一人面对一半的金针,总有手忙脚乱顾及不到的地方。

    被两人躲开的金针刺中一堵土围墙,围墙轰然倒塌,发出巨大声响。

    云临急声道:“这里不方便,引它去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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