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可雅边哭边嚎,看上去伤心得很。

    “监狱的犯人好歹还能看见人,和警察叔叔谈心。我呢?

    “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番剧,不能说话不能看不能动,和植物人有什么区别?”

    五识被封闭,一个人孤独的存在于识海之中,不知时间年月,没有盼头。

    除了过去的记忆和她脑补出来的各种小故事,再无其他相伴。温可雅觉得她没得精神分裂,就很不容易了。

    “去他妈的傻逼小说,去他妈的嗑西皮,我要是回去了,一定把烂小说和周边都撕了。

    “妈妈我不逃课了,我再也不上课看小说了,妈妈我要回家……”

    云临不理解她话中的意思,也想看看她到底能哭嚎多久,索性抱臂旁观。

    哭到后面,温可雅见云临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一个人哭起来没有意思,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委屈巴巴地望着云临,一抽一抽地说:“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再那样罚我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被横吊悬空的少女是真知错还是害怕被罚,都是那个年纪过来的,云临心里清楚。

    她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少女,眼神平静无波,却又让人觉得平静之后是无尽的风暴。

    温可雅被盯得头皮发麻,喉咙中仿佛堵着一团东西,说话声音不自觉小了下来。

    “我……我不该说你没本事,你是唯一一个得道成仙的人,你很有本事的。”

    云临还是没说话,平静的眼神中多了分失望。

    温可雅心中一紧,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可不是因为这个,还能因为什么?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关着的日子里脑子里的小故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早就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脑海一片混乱。

    她只记得云临是在她嘲讽她没本事后,她才把她关起来的。

    至于其他的……温可雅用力晃了晃脑袋,她到底哪里惹到云临,苍天啊救救她吧!

    温可雅突然想到什么,试探性地说:“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的灵根送给令秋哥哥。”

    这个确实是她和她抹消不去的大仇,云临的眼神有了变化。她不再平静,开始变得愤怒,识海中的白雾翻滚涌起。

    遭了!

    温可雅后悔不已,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端端地提这个做什么。

    之前云临没锁住她,就证明她不是因为这件事动怒。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什么!

    考场上做卷子,温可雅都没这么绞尽脑汁。她现在要不是灵魂状态,只怕额头上都是汗。

    不是因为送灵根,总不能是因为她打伤落霞散人的事吧?

    温可雅小心翼翼地觑了眼面若冰霜的青衣少女,恐惧地吞咽口水。

    这事绝对是云临的逆鳞。

    她今天要是敢提这事,只怕再也看不见外面的太阳。

    云临等了许久没等到她说话,意兴阑珊地转身,锁魂链也在她转身地那一刻开始生长蔓延。

    千钧一发之际,温可雅灵光一闪,大喊道:“说要屠风城是我的气话,我是开玩笑的,我没想过要杀人。”

    她从小沐浴道德与法治的红光,杀鸡都不敢,哪里敢杀人?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小说中的这些“人”是人,但是他们和她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会痛会流血会死。

    说是人,也可以算是人。

    “我不敢杀人,真的……”锁魂链停止生长,温可雅心下大喜,方向找对了。

    她认真解释,语气里地自豪怎么也藏不住。

    “我出生在一个比较和平的世界,我的祖国是那个世界中很厉害很厉害的国家,厉害到几十年都没有外敌入侵,自然也就没有战争发生。

    “我出生起就没经历过战争,战争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每当看见小说里的战争、屠城、杀人,只觉得热血沸腾。所以,所以我才说出那样的话……”

    初时温可雅只是为了让云临消气,说到后面,她突然想起祖国国力弱小时曾遭遇过的苦难,微微哽咽。

    “我不该拿这种事开玩笑,这不是一件可以开玩笑的事。云临,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云临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离开识海。

    锁魂链没得到主人的命令,只缚住温可雅脖子以下的身体部位,她可以看见外面的世界。

    才被放出来,温可雅不敢再乱说话,只静静地借着云临的眼睛,贪婪地观赏白稚山的美景和夏日夜空繁星。

    出了识海,云临转头看向身边的江常曦,问道:“什么样的人会觉得战争是一件热血沸腾的事?”

    江常曦轻啧一声:“那必然是战争疯子,或者是没真切经历过战争的人。”

    “呸!”她吐出嘴里的野草,继续说,“后者嘛,要么不懂战争的残酷而缺少敬畏之心,要么就是只看到‘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忘了‘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她的国家几十年没有战事,”云临长叹一声,“我真是羡慕她。”

    温可雅谈及她的国家时的自豪与骄傲,不像撒谎。

    江常曦满脸疑惑:“羡慕谁?”

    “那个妹妹,”夜空繁星闪烁,云临伸出手指画圈圈,“身在福中不知福。”

    四国九城分天下近两三百年,各国各城之间的战事多到数不清。

    但也有例外。

    天问城建城三十多年、一百二十多年、两百多年时分别经历过一次战争,就再也没经历过战争。

    而且,除了第一次战事是由他国挑起,后面两次都是天问城的内战。

    天问城地处西南高原,易守难攻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天问城内有天问神殿,神殿之中历任仙谕者与侍仙者境界极高,步入玄境的大修行者足有二三十人之数,地境强者也有六七人。

    最重要的是,当今神殿之主已晋入天境中品,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强如云宋,国内也没有一个天境大修行者。

    江常曦恍然大悟道:“难怪她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原来是天问神殿的人。”

    说起天问神殿,江常曦恭谨了很多,语气不再像寻常那般轻佻。

    天问城强者如云,想要改变四国九城的格局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们坚守苦寒高原之上,只为得道成仙,一颗向道之心实在叫人望尘莫及。

    江常曦感叹道:“早知妹妹是神殿的人,我们何苦兜这么大个圈子,跑到宋国来找劳什子鬼仙人。”

    她一把抓住云临的手腕,腰间银鞭腾空而起,亢奋道:“走!我们直接上神殿,请神殿的前辈们收拾叛道的妹妹。”

    神殿可谓是仙道之首,不喜鬼道,并且这妹妹原先还是神殿中人。

    败坏神殿声誉,神殿没有理由包庇行鬼道夺舍之事的她。

    “还不是时候,”天问神殿她肯定要去,但在此之前她还是要见鬼仙人一面,云临深吸一口气说,“个中缘由复杂,我不好多言。”

    江常曦眼睛微眨,满是不解,却还是松开云临的手腕,惋惜道:“好吧。”

    “怎么站着说话?”忙完客栈琐事的许四娘寻着脚印找了来,江常曦赶忙打开结界口子放她进来,“白稚山夏天的星星可好看了,躺下来看星星呀!”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坐了下来。

    云临回答:“没什么,在说些事情。”

    许四娘猜测是修行方面的事,她也不懂,扯过话题笑问:“你们这次打算在天狼镇待多久?”

    江常曦瞅了眼云临,回道:“估摸着两三天。”

    许四娘惊讶道:“不多待些时日?”

    云临苦笑着说:“四娘也知道我最近几月遇到些事情,要去宋国找个人为我解难。”

    许四娘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理解道:“那我就不强留你们了,早点解决麻烦才是正事。”

    江常曦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翘着二郎腿说:“骄骄的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倒是花儿树儿,他们今年七岁了,四娘也该早做打算。”

    “是该打算了。”许四娘看向在林间嬉戏玩耍的儿女,眉眼中满是母亲的慈爱。

    云临说道:“天狼镇地处白稚山地势平坦处,乃云宋两国通行的唯一关口。

    “天狼前有云国军事重镇山松,后有宋国军事重镇广川,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现下天狼平安无事,日进斗金,皆因云宋未起冲突、无意战事之故。

    “天下不可能一直分裂下去,谁也不敢保证那一日多久会降临。等到大军压境再来亡羊补牢,只怕为时已晚。”

    这些道理许四娘不是不明白。

    当年她准备和她家那短命鬼搬去云宋,没想到短命鬼吃醉了酒,稀里糊涂地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了,留下一个客栈和尚在襁褓中的一双儿女。

    “我阿耶阿娘是晋国逃难来的天狼,幸得短命鬼的爷娘收留做工,这才有了容身之处。”

    说起家人,许四娘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笑容没持续多久,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和短命鬼打打闹闹,也算青梅竹马。他留给我这么个客栈,要我走我还真是舍不得。”

    她早已不记得晋国故土的一花一草,记忆深处只有天狼镇中的一叶一木。

    “这有何难?”江常曦打了个响指,心直口快道,“四娘舍不得这客栈,我在风城给四娘建个一模一样的。”

    “你呀,总是出手这么大方,小心引来贼人,”许四娘捏了捏她的脸,含笑拒绝,“我不习惯北地的风沙,多谢曦曦少主的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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