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文音泡完澡走出浴室,商庭之不在房间。

    她面色冷静,边慢慢系上睡裙,将胸前薄薄的布料虚虚一拢,边光脚走去书房。

    书房门开着,他工作的时候从不回避她。文音倚在门边,直直望进去,里面书桌正好对着门口的方向,商庭之神色严谨地坐在书桌后,她本来想要出声,在看到站在一旁的随苏后,一瞬间堵在嗓子里,在他们看出来的时候,立刻背过身,将松松垮垮的睡裙拢得严实,不露半分。

    文音站在门口,背对里面,也不进去。

    商庭之看了眼文音,见她刚才仓促转身的样子,眉眼含着淡笑,将手里的文件递给随苏:“先处理它,其他事等我回去再处理,让宋见再去一趟京北,代我送贺礼给沈少,下个月他的婚宴我会跟桑桑一起去。”

    随苏点头,也知道现在场合不适,先离开了。

    文音听着走出来的脚步声,一动不动,随苏停在门口,目不斜视,严肃且正经地对文音点了一下头,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他们的套房。

    她这才走进书房,商庭之安静地看着她。

    虽然刚刚她已经拢紧睡裙,但它也就是一片薄料,腰上只有一条细带子用来系绑,有着绸缎的垂感,细长雪白的小腿儿从拢住又分开的布料间若隐若现,随着走近,睡裙又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肩头,它的拖尾有些长,走动间,在地上摇曳。

    头发湿漉漉的,没有擦干就出来了,淡蓝色布料被发梢滴落的水珠泅湿了一片,布料颜色深了几分,身上还带着一点潮湿水汽,走过的木板上还留着淡淡的几个湿润脚印。

    她走到书桌旁,四目相对,不等他出声,文音扶着书桌一下子跨坐到他腿上,细细的手臂环住他脖颈。

    商庭之只好扶稳她,温淡着嗓子问:“我以为你不会想来书房。”

    文音伏在他肩膀上,扭着腰:“你忙你的。”

    商庭之用力掐住她的腰,手掌像烙铁一般,没再让她乱动,压低声说:“乖一点儿。”

    “别碰我,我自己来。”文音冷着声说。

    她用力拍开他的手。

    书房里顿时响起清脆的拍打声。

    文音静了一下,两人沉默无声地对视,商庭之被她挥开手掌后神色还是平缓,沉着气,看上去反而没有什么情绪,淡淡的,他也不拦她了,十分体贴她:“悠着点儿,别弄伤自己。”

    他是听进去了,纹丝不动,真没打算理她。

    文音冷哼,双手已经按在他紧绷的肩膀上,低头看了一眼,男人双腿修长有力,贴身的休闲裤修出笔直的腿线。

    商庭之稳稳托着她,不至于让她摔下去。

    她被困在他和书桌之间的狭缝中,双手往后撑着书桌,眼睛却安静地望着头顶上的水晶吊灯,她咬着腮,缓缓呼吸着。

    湿漉漉的头发滴落的水珠浸湿了男人的裤腿。

    昂贵高定的衣料响起摩挲声。

    突然脚尖绷得直直的,她用力攀住他肩膀,绷直的小腿和脚趾又无力地垂落着,拉紧的细腰一下子软倒下来。

    商庭之看着她,抬手拨开她鬓边潮湿的头发:“有没有舒服一点?”

    文音紧皱着眉,不但没有缓和,反而觉得心口烧得又疼又痒。

    她摇头,没有说什么,手指却用力抓着他手臂,隔着衬衫料子,在手臂上面抓出了几道指甲痕,那股要命的疼痒才压了下去。

    商庭之也不在意,沉稳地伸手将垂落到腿上的睡裙拉回到她肩头上,慢条斯理地重新系紧那条细带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系带上缠绕,翻转,弯起,拢紧她的睡裙后,又平淡地收回手,抱起她一条腿搭到另一边,让她侧坐。

    文音松开他手臂,坐直身,转头打量书桌。

    桌台上摆放着文件,手提电脑合着,亮出一丝屏幕光,吸引她的是文件旁的两张精致奢华的烫金邀请函,一封宝蓝色,一封红丝绒。

    她看了商庭之一眼,伸手拿起来,声音还有几分哑:“什么来的?”

    商庭之用手帕擦着她湿哒哒的头发,漫不经心道:“打开看看。”

    文音揭开邀请函,快速看了看。

    商庭之一边说:“蓝色邀请函是这艘黑珍珠号公司送来,今晚九点在船上的第五层开放酒会,这里有不少上流人,专门为我们准备的消遣乐趣。红色邀请函是京北沈家小少的婚宴,下个月我们一起去参加他的婚礼。”

    文音对别人的婚礼不感兴趣,京北那个圈子她也没认识几个,只拿着宝蓝色邀请函在手上把玩,抬眼看他:“你很喜欢蓝色?”

    商庭之淡笑:“它是天空和海洋的颜色,很漂亮是不是。”

    文音摸着他眼睛:“我以为你喜欢的是黑色。”

    书房里有一瞬寂静,商庭之忽然沉默安静地看着她,眼睛黑得深邃,但看人的目光异常温柔迷人,他的眼睛很漂亮,像宝石一样,有种割裂分明的美感。

    她见他不说话,追问:“怎么,我没说对?”

    商庭之回避了她的话,反过来问她:“你又该喜欢什么颜色?”

    “绿色。”

    “它像什么?”

    “森林,大地,自然。”文音随口一说。

    “听上去很不错。”商庭之像听不出她的敷衍,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抚了抚她鬓边的头发,又抚摸她嘴唇,指腹上薄薄的茧擦出一丝电流似的酥麻,文音微微张开唇,舌尖吻上他的手指。

    商庭之顿住,眼眸十分深邃,不过并未做什么,收回手,把她从腿上抱起身。

    两人站在一起。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好了,女孩儿,现在是八点半,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你要是想去第五层,拿好邀请函,再去换一身好看的衣服,我带你过去。”

    文音还没说话,已被他一路推出书房,回到房间,手里还捏着那封宝蓝色邀请函,本来她对这没有兴趣,但还是没有说出来,平静地挑了一条天蓝色裸背的蕾丝长裙,转过身,见他也换下被她弄湿的衣服,穿上了暗蓝色的西装礼服。

    她甩了甩头发,挽着男人臂弯缓缓走去第五层。

    今晚来到这一层的海上乘客并不多,只有上流人才会收到函帖。

    文音将手里的邀请函递给侍应。

    进到会场里面,有种中世纪的奢华复古,壁画,饰品,金碧辉煌,来的客人都身穿着礼服,风度翩翩地穿梭在不同的酒桌前。

    文音跟在商庭之身旁,目光在不同的酒桌之间梭巡。

    商庭之从容地带着她,在这个上流圈子,他也有要参与进去的名利场,除了进入别人的酒局,享受与其他品酒师交谈的乐趣之外,对这些名利场的上流人来说,还可以获取到重要的人脉,从中交换想要的信息,有时候看似很简单的一句话,往往暗藏着极为重要的信息和情报。

    他深谙其道,甚至是名利场中的佼佼者,今晚的邀请对他无可无不可,但参局也无妨。

    有不少上流人看过来,打量两人,却非常有礼貌,并不会让人觉得失礼。

    商庭之看到几个熟悉的人,长臂绅士优雅地搂抱着文音的细腰,低头在她耳边说:“女孩儿,你可以尽情的玩儿。”

    说完,商庭之松开她,转身走去其中一张酒桌前,入局,成为新的酒客,文音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模样的男人,沉敛,清冷,带着一丝神秘感。

    商庭之坐在酒桌前,腰背挺拔宽阔,他很英俊,博学,慷慨,且富有,会多国语言,去过很多地方,成熟而充满阅历的气质让他十分迷人,这样的男人今晚出现在这里,只是坐在那里,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女人。

    文音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娶自己,正如他说的,他这样的世家子弟,妻子人选很多,比她好的女人也很多,偏偏娶了她。

    也许眼有些瘸。

    她懒得琢磨,转头望向别处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菲丝,漂亮的金发女郎穿着单肩的性感红色礼裙,一个人坐在吧台前,跟走过去的英俊男人吻在一起,目光在看到她的时候,红唇微勾,推开男人,朝文音示意了一下。

    文音表情淡漠,缓缓走过去,坐在菲丝身旁。

    她要了一杯柠檬水。

    菲丝转过来,精致的面容露出笑容,优雅妩媚,声音一出,气场就压了过来:“你好,女孩,我叫菲丝。”

    文音不太上心地应了一声。

    菲丝问:“你是商先生的伴侣?”

    文音平静地回答:“我是他妻子。”

    不同于菲丝字正腔圆标准的英式英语口音,她用的是美式发音的英语,因平日里甚少说,在菲丝面前显得有些生涩青稚,但她也不紧不慢,说得很缓慢,语调却很清晰。

    菲丝笑了笑:“你不爱他,为什么要嫁给他?”

    文音看向她:“谁说我不爱他?”

    菲丝问:“你爱他吗?”

    文音沉默不语。

    “看吧,我说对了。”菲丝笑着说,她含了一口盐,端起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鸡尾酒,一边转头望向最大的那张酒桌,出神地看着那个男人,“他很英俊,很迷人,没有女人能抵挡他的魅力,爱上他是早晚的事。”

    文音偏头,直直看向商庭之。

    男人在酒桌前从容不迫,平淡沉稳的神色有股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感。

    她问:“你跟商庭之怎么认识的?”

    菲丝微笑:“三年前在巴黎,我遇到了一点麻烦,他帮了我。”

    文音也不问他帮了女郎什么:“你是法国人?”

    “我是英国人,嫁给了法国人。”

    “凯耶撒?”

    “是在甲板那里听见了?”

    文音淡淡地说:“他跟我说的。”

    “他跟你说的?”菲丝有些正经了起来,也认真打量她。

    原以为这个年轻女孩只不过是商庭之娶来解闷的女人,花瓶,菟丝花而已,像他这样的上流人可不会跟身边的女人说太多,他们一般都会回避女人,这是刻入他们骨子里的大男人主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也无需解释太多,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但商庭之跟女孩说起生意上的事,看得出不回避的态度。

    菲丝也是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他们这个名利场的人,太过干净,纯洁,单是商庭之不回避,尊重的态度,那已可见这个年轻女孩在那个男人心中的地位。

    不过菲丝只是笑了一下,依旧保持着优雅的仪态,她是一个骄傲的人,从小接受贵族的教养,不会在别人面前失礼,尤其是在这个女孩面前:“凯耶撒是我先生家族的生意,并不是我先生的名字,他叫安德烈,一个固执偏见,愚昧保守的可怜男人。”

    文音淡声:“没有人会这样说自己的丈夫。”

    菲丝支着下巴,眨着眼睛说:“他很爱我。”

    “那他是真的可怜。”

    菲丝无所谓地耸肩,撩了一下头发,露出一边性感的肩头:“这是我的赢面,他会一直宠我,爱我,会给我最优渥的生活和照顾。我得告诉年轻的你,很多时候女人在各方面都战胜不了男人,尤其在这个金字塔顶上的圈子,这种情况一目了然,都已被男人所支配和掌控,这是他们的先天优势,力量,智慧,战争,我们更多的是扮演一个归属品,男人的战利品,我们难以从他们手中夺取更多的地位,他们并不希望女人弱化自己的支配权,但在感情上我们可以获得最大的赢面和一个主动权,这很重要,女孩,当你占据主动,你才不会受伤,并且可以轻易抽身,保全自己。”

    文音不由侧头看向她,有些佩服这个女人。

    她收回目光,仰起脖子,喝着柠檬水,有一点酸甜,柠檬的清香含在嘴里。

    “试试,味道还不错。”菲丝推过来盐碟。

    文音没有拒绝,舌尖轻轻舔了一盐,再喝了一口柠檬水,一边淡淡地说:“凯耶撒的生意是水?”

    菲丝说:“凯耶撒是一个奢侈品,一个很昂贵的水资源,它每天都会被我们喝进肚子里,而它占有欧洲最大的市场,知道为什么吗?”

    文音想了一下:“它垄断了。”

    菲丝微笑:“之前商先生来巴黎,尝试跟凯耶撒合作,也想占有这个市场,不过比起凯耶撒只想私自占有和控制水源,商先生的合作是想保护水资源,他去过很多国家,已经保护了很多森林,湖泊。”

    文音第一次从别人那里听说商庭之的事儿。

    那个男人说过会保护森林,海洋,土壤,只要他在的一天,都会将它们完好保留下来。

    她看向商庭之,忍不住咬手指。

    菲丝还在说:“女孩,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如果你不爱他,别拖累他。”

    文音抿着嘴唇,没应声。

    两人安静了下来,沉默地喝着各自杯中的饮料。

    菲丝舔着嘴唇,将空的酒杯推回到调酒师面前,曲指在桌面敲了一下,双腿交叠,慵懒地落眸回去商庭之身上。

    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商庭之往这里走来,高大的身躯半俯身在年轻女孩的身后,双手撑在桌台上,将人牢牢地圈在怀里,亲昵又纵容地低头在女孩耳边低语。

    “已经十一点,桑桑。”

    温热烫人的气息都喷在耳朵里,又酥又麻,文音偏过耳朵,仰起头,眸子平淡地注视着他:“回去了?”

    商庭之抚起她鬓边的头发,挽起她后背,带她离开。

    菲丝看着两人离去,商庭之没有看她一眼,她发现自己居然比不过那个女孩。

    回到套房,走在前面的文音突然回头,伸手抚上男人的腰背,手心都烫热了,身子紧紧地贴靠着他,商庭之只好停下来,含笑看她:“又想做什么?”

    文音扭了扭脚,踢掉高跟鞋,双手环住他脖颈,心不在焉地问:“你跟菲丝有过什么不清不楚?”

    商庭之捏起她下巴:“吃醋了?”

    文音冷笑:“我吃什么醋。”

    商庭之也不跟她计较,嗓子缓缓地说:“如果你问我是如何认识她,我该跟你说清楚,三年前我去凯耶撒尝试跟他们合作,也是在那里遇见菲丝,她是凯耶撒家族安德烈的妻子,但当时她跟安德烈的弟弟在茶水间,你应想到是何事,我碰巧碰见,并没有将这事告知安德烈,后来她想向我道谢,约我见面,不过我拒绝了她,也已离开巴黎。”

    她说:“从那天之后,菲丝对你念念不忘。”

    商庭之笑了,松开她下巴:“抱歉,我不应如此有魅力,让别的女人念念不忘。”

    文音咬牙,也不说话了,攀着他肩膀,吻了一下那凸起的性感喉结,便退开,又往下,用牙齿咬住他领口上的黑领结,仿佛一口叼住他脆弱的喉结。

    商庭之气息微沉,眼眸深黑地盯着文音。

    她唇上咬着领带。

    细长的黑领带从湿润的嘴唇一直垂落,挂在半空中,微微晃荡出一丝隐秘的色感。

    男人衣领上严谨禁欲的束缚感,一下子被勾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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