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便要出门,陈安平突然拐进屋内,拿了三个斗笠出来。

    “这是?”姜果下意识接过,这些斗笠一看便很新,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昨晚做的,将就用着,过两日再改一改,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

    陈安平说得风轻云淡,似乎他做的不过是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姜果略一想也知道这定是他昨晚熬着夜做的。

    夜里睡得晚,早上还起得早,哪有这么熬的?

    这一路她几次想开口说话,只是看着陈安平驾着牛车的背影,半天也没能说出句话来。

    她以前年少不知事的时候,总觉得爱情必定要甜蜜,要两个人时刻腻歪,说上一辈子的情话,永远激情澎湃。可是眼下到了这尚未开化的古代,碰上了这么一个实心眼的人,前面的那些设想便全都不成立了。

    这个人不太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总是沉默,偶一开口,听来也是硬巴巴的,跟情话半点不搭边。

    可是你瞧他做的事情,心中便什么想法也没有了——他不说,但总是做着,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这是爱情么?未必吧,两个人才认识多久呀,怎么好说什么爱不爱的呢?

    这便是婚姻么?也不一定吧,天下那么多夫妻结合在一起,也不见少一对怨偶呀。

    说到底,也许是命运厚待些,把一个正正好的人带到你面前,而你又刚好走运没错过吧。

    姜果想着,突然笑了。

    她原本是没想过和这人谈什么恋爱的——古代也不兴这个,她就指望着,两个人携手过日子,得一条心,最好感情和睦些。可现在,她有些贪心了。

    她想,光做夫妻不行啊,得有爱情嘛,这叫什么?按她们现代言情界那说法,是不是叫先婚后爱呢?

    陈安平若有所感,好巧不巧回过头来,正好对上姜果的笑颜。

    “安平哥。”

    姜果先开了口,一切仿佛都是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你真好。”

    陈安平红了耳尖,没办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她还戴着那顶他昨晚亲手做的斗笠,还是因着她话语里不遮不掩的赞扬与亲昵。

    这是欺负呢。出了房门,姜果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她有着旁人少有的大大方方与直白坦荡,别人说不出的爱语,她张口便来。

    两个人对上,似乎胜负早就有了分晓。

    陈安平还不太分得清楚,可他就是这么一头愣地往里栽,栽得心甘情愿,半点犹豫也不带的。

    姜果笑得更开怀了,还会脸红呢,这在现代,那就是稀奇呢。

    ……

    今天的生意不错,昨天吃过的都来买,知道一家人是卖完就走,还有人多买了一份留着做午饭,眼见着就卖空了两大篓。

    姜平叔也来了,他在家歇了两天才来上工,手里拎着个板凳,不紧不慢地坐在一边吃面,时不时发出一声喂叹,像极了吃着鱼腥的猫。

    “不错。”

    拿桂兰婶的话来说,他就是锯了嘴的葫芦,半点打不出一个屁来,这已经是他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姜果偷笑,不紧不慢道:“姜平叔,可还够?要不要再给您加点,不要钱。”

    “再来点,来一些,不要多了,今天吃得蛮香,肚里还能装些。”

    他连声道好,正吃着,就见宋老三已从码头上走了过来,后头还跟着几个人。

    “姜家妹子,可还有吃食?来些个花卷、油饼,要快的。”

    “诶好嘞,还有呢。”姜果应下,招呼陈安平帮着装包,“您都要些什么?要几个?”

    几个人一一接过,付了钱便揣进兜里要带走。

    宋老三落在头后,接了油纸包,打眼瞧见一旁埋头吃面的姜平,立马停下。

    “好啊,姜平叔,你还搁这吃面呢?挺自在嘛。”

    “哦老三啊,是你啊。”姜平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汤,没接茬。

    “这几口干了,你跟我走一趟,正紧着人用呢。”

    宋老三上前揽住人,怕姜平不答应,还伸出手比了个五。

    “这个数,亏不了你,通水性的不好找,人给的也多,你跟咱走一趟,到时候主人家请咱吃好酒好菜,够不够意思?”

    姜平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面,一边放下碗一边道:“安平、姜家闺女,今天这面是加不了,下回叔再来吃个够,板凳留这,给照看下。”

    “得嘞,姜平叔您去吧,板凳放这谁也不能叫他拿走了。”

    两人一边往码头走,姜果还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说是舱里头进了水,船现在走不动,货也给淹了。得亏不是些个吃用玩意,不然可没法给交代,总之能救多少是多少吧……”

    剩下的姜果也没太听真切,就瞧见姜平跟着宋老三还有先前几个脚夫一起上了艘小船。

    船杆子一撑便离了岸,直挺挺朝着江中心去了。

    一船上瞧着像是有十来个脚夫,个个都是习水性的老手,小小一扁舟被他们操控着,顺当当地向着河流上游逆行而去。

    后头还跟着艘大船,应当是去接货的。

    这会儿的功夫,码头便哄闹了起来。

    有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前头潘家商队沉了条船的事情便在码头上飞快地传开来。

    姜果也被动地跟着听了好几耳朵,猜想沉船的位置应当不近,因为脚夫之间起了争论。

    有人说是十余里外,有人说是二十里外,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数与数之间差了十万八千,恐怕是猜测居多。

    “沉船了那可怎么办?货物可不就浸水了么?”

    陈安平摇摇头,也不清楚情况。

    “兴许不是些个耐不得水的东西,不然就不捞了。”

    “真可惜,这水路上的生意还真是不好做,成本也太高了些。”

    虽然不是自己的货物,但姜果也难免跟着惋惜。

    古代的不定因素也太多了,偏偏没有保险,这要是出了事都只能自己担着。

    碰上天灾人祸,损失了多少便是多少,没有人替自个儿买单。

    而且古代货运周期更长,这时节的应季东西就这么一阵子有,花了大价钱大把人力跟时间运来,要是毁了再回头收购,那就是第二年的事了。

    船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原来还讨论得颇有兴味的众人便四散开来,各自做活去了。

    ……

    姜善小跑步拉着姜果回来,板着小脸走近了道:“姐姐,我看见叔了。”

    “叔?哪个叔?”

    姜果茫然,看两个孩子都不太高兴的样子,连忙拉着看看有没有哪里磕磕绊绊了。

    身上衣服整整齐齐,也没沾上灰土,瞧着不像是被人欺负了。

    她松了口气,这才开始问发生了什么。

    姜若小小的拳头捏在身前,虎声虎气描绘起了方才的经历。

    原是两个人一起去净手,结果姜善在外头等姜若的时候就遇到了姜德,这才愤愤然回来。

    “他还拉着我不放,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姜善气愤不已,没说话里的具体内容,显然心里还气着。

    知道姜德那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用猜也知道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姜果也就没细问。

    “他可讨厌了!”姜若气巴巴的,“大坏蛋!”

    姜果看得手痒,揪着两个娃就是一顿揉搓,眼瞅着头顶柔顺的头发成了鸡窝,这才罢手。

    “咱不搭理他,随他怎么说去,闲的他。”

    她没太放在心上,倒是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人家不是在镇上哪个家里做长工么?怎么跑码头这来了?”

    “大概是来有事情的吧。”

    陈安平看着姜果“欺负”弟妹的“恶行”,猛地想起她夜里也常这般,像是揉什么猫猫狗狗似的。

    之前碧花婶家的母猫好像快下崽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断奶了吧,还是得找个机会过去抱一只来,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

    姜果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晋升有猫一族,还沉浸在薅娃的快乐里难以自拔。

    至于劳什子的姜德,就随他去吧。

    ……

    日头见高,今天带来的饼子俱都卖得差不多了,再加上陆陆续续有人下工过来寻些吃食,准备的面也一下子卖出大半。

    姜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夏天里煮面实在热得慌,这在岸边有风也不见得多凉快,没有风扇跟空调的日子属实是难熬。

    一锅才刚刚卖出去,又有人三五成群嬉笑着过来,老远就喊。

    “小娘子,来碗面!”“我也要一碗!”“我来一碗!”

    “好嘞!您几位先在阴凉处等着,这就好了。”

    姜善和姜若机灵着,但凡看到有人快要吃完了便主动跑过去收碗,两个人个头小,甚是灵活地在人群之前来回穿梭,没人看了不夸一声懂事。

    就连陈安平也端坐在后头刷碗筷,这才没在中间断了。

    “你们家花卷跟油饼都好吃,这面也好吃得很。”

    “是啊,就是卖得忒少了些,早上来晚了还抢不到,中午更是买不到。”

    “面也不够,昨天我来得晚了摊子都收了,怎么晚上不卖呀?”

    姜果手上不停,全都听进了耳朵里,嘴上却很为难。

    “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我们村里头离得远,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一家子忙得人仰马翻,实在是极限了。”

    “还是太远了,这功夫都在路上耗去了。”

    也有人听了之后,同样深以为然。

    “咱们原先只能上集子上头买,每日这时间都是在路上消去了,这点子时间,不晓得能干多少,也真是没办法。”

    “就是啊,咱们做活的,可不就指望着那些个主顾么?这时间不等人,你晚一步回来,那活就给别人占去了的。”

    “小娘子,我看啊您家干脆搬镇上来,路上省一省,每日多做上一些,省得咱们这些人搁后头都买不上。”

    “是啊,到时候您搁镇上也支个店面,咱们一定去光顾,也当捧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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