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晴,朱屠户家猪场山脚下头,就响起了一阵阵的鞭炮声。
有趁着早上来拉猪的伙夫,或是周边的乡邻,听了这动静,跑出来看热闹。
原来是山脚下头新开的一家吃食店今日开业,早早就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四个年轻人打着赤膊,三两下将一块红布包着的匾额扛在肩头,身手稳健蹿上梯子,没一会儿就将匾额挂在了门头。
两个少年人举着两串鞭炮站在门口,噼里啪啦的,瞬间热闹了起来。
“揭匾咯!”
一声吆喝,众人只看到红布一掀,露出底下四个个洋洋洒洒的大字——野趣食馆。
几个妇人从门里头走出来,端着满满一篮子芝麻球、麻棍、糖果、瓜子、红枣等等之类的零嘴,笑着请看热闹的众人抓上一把。
寻常时候哪里吃得这些玩意儿,也就过年过节能吃上一吃,这主人家倒是大气,端出来分给这些过路人。
姜果站在门前,扬声道:“各位乡亲们,今日起我们野趣食馆就正式开业了,每日有早食、夜食两餐供应,届时欢迎大家捧场。”
吃了人家的零嘴,不自觉间也带了几分亲切,再看姜果虽然年纪轻轻,说话做事却很有飒爽的劲儿,便纷纷笑着应答。
“好说好说,一定来捧场!”“老板大气,生意兴隆!”“生意红红火火!”
也有请来的几个场面人,大老远敲锣打鼓抬着礼送来。送对联的、送盆景的、送炮竹的、送酒送鱼……好生热闹。
要换做是几个月前,姜果恐怕也想不到他们还能有今天,不会想到他们能将这生意做到这么大规模。
虽然比起镇上那几家大酒楼,还是很有差距,但姜果相信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不知不觉间,长夏过半,姜果这生意也算是渐渐上了正轨。
有了三个学徒帮忙,再加上菌子供应量上来,早食产量也在不知不觉间大了许多。
如今他们不光在码头上卖早食,还在店里头卖早食,平时碰上船商主顾家大办宴席请工人,也有订单找上门。
几乎满镇子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家野趣食馆,早上卖菌子做的早食,夜里还有各色夜食,味道一流。
虽然地理偏僻,但敞开门面露天露地,三五好友喝酒谈天,这样的热闹场面还是十分难得一见,别有一番趣味,真是应了这野趣食馆的名。
加上菜式新颖,口味好吃,一传十十传百,新客变常客,常客成熟客,生意就越发稳定了下来。
多亏了姜果有先见之明,一开始就招收了不少帮工,前头规模小,教大家都熟练了业务。
现在规模虽然很快大了起来,但店里还是照样有条不紊,姜果每日更多的时间都是当个甩手掌柜,没事便是研究新菜式,唯有一件事较为让人头疼。
“付园,手要稳。”
“是,师傅,弟子记住了。”
付园深吸一口气,奈何手中的面团并没有多听话,一刀下去,也预料之中没能看到面片飞舞的灵动身姿。
这副模样,像极了眼会手不会的学生。
显然付园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对着满桌子凌乱散布的面片,他不禁面红耳赤,手脚都无处安放了起来。
姜果也颇为苦恼,“没有办法,你对于力道的控制还不够熟练,必须多加练习,这几天闲余时间,你便专心练习刀削面。”
“是,弟子知道了,一定好好练习,不辜负师傅的期望。”
这孩子不是不伶俐,性子稳妥,学习也认真刻苦,别的事情上稍加练习便能掌握的很好,唯独在力道上有所欠缺,似乎怎么练习也看不到多少长进。
学习毕竟不是一日之功,姜果挺担心付园会自己钻牛角尖,不想让他有太多压力。
“基本功练扎实些,日后也能走得更长远,凡事都有个过程,不用太着急。”
付园微微红了眼睛,听出姜果话里的安慰,默然低下头去,不想叫人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谢谢师傅。”
再看另一边,李笛正拿着一个镊子,对着手里的冬瓜下手。
他如今已有十四,骨骼见长,特别是一双手,大抵是从小便做惯了农活重活的关系,关节粗大,显现出另一个缺点——做不来精细活。
姜果受理发学徒的启迪,立马给李笛安排了专项训练。
让他用拔猪毛的镊子,处理冬瓜表面的绒毛。看似容易,实际上却半点不比刀削面简单。
还不等姜果上前,李笛便一个手抖,手里的镊子便在冬瓜翠绿的表皮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
李笛沉默,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淌下来,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解释的话。
再看圆溜溜一只大冬瓜上头,简直就是伤痕累累,不仅绒毛除掉了,冬瓜皮也没了大半。
“你呀。”姜果扑哧一笑,“这要是捏的面人,怕是脸皮都破了百来个洞了。”
李笛黝黑的脸蛋一红,支支吾吾道:“师傅,弟子实在是笨手笨脚的。”
“且练着嘛,熟能生巧。”
“一定得练这个么?不如我和付园换一换,他来镊这冬瓜毛,我去做那刀削面吧。”
说完,李笛还不忘向付园投去羡慕的眼神,另一边的付园若有所感,回以一个爱莫能助的苦笑。
“你说呢?”姜果眉眼含笑,“甭想了,老老实实镊你的冬瓜毛吧。”
她继续向前,徒留李笛痛苦地面对远远还没镊完毛的冬瓜。
郭福喜正架着一堆火,手里还举着一根火叉,上头穿了把韭菜,这是做烧烤呢。
不过,郭福喜看着也没好多少,挂了满满一额头的汗,倒不是热出来的,而是急出来的。
他坐在小板凳上,左手边一堆是串好的素菜,右手边一堆则是各种失败的成品,有些全都乌漆抹黑了,也有些烧焦了一半另一半却没熟,总之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郭福喜的问题主要出现在火候掌控上,所以姜果便专门让他练习烧烤。
前两日郭福喜烧了一筐子的野草,勉强算是上了手,今天才用上了正经食材,不过显然结果并不太尽如人意。
“师傅……”郭福喜投来求助的目光,“太难了。”
姜果点点头,“烤成这样挺为难你的。”
这话一出,郭福喜还以为自己能得到解放,眼中已迸发出了亮光,哪里还有刚才四大皆空的样子。
不过姜果哪里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只见她话头一转,话语里不乏幸灾乐祸。
“我且先都同你们说好了的,今日做出来的食材,全由你们三个吃完,不吃完不许上桌。”
郭福喜一呆,圆溜溜的眼睛里不觉泛起了泪光。
一边本来还各自苦恼的李笛和付园也闻声看过来,再一看郭福喜手边,很是一致的露出了不忍直视的神情。
李、付、郭:没有世俗那欲|望了。
“师傅,我能不能只吃自己做的刀削面?”
“师傅,那我也要申请,我能不能只吃自己炒的冬瓜?”
郭福喜左看看右看看,顾不得两个大哥的无情抛弃,“师傅,我能不能吃他们两个做的刀削面和炒冬瓜?”
“当然……不行。”
姜果摆摆手,端的是冷酷无情,不顾三个人的哀嚎,简单指点了一两句,便迈着无情的步伐走出了厨房。
为了不那么无情,姜果决定今天小小操办一下,不将饭菜做得那么丰盛,免得对比太强烈,给三个本就挺惨兮兮的徒儿带来较大的心理伤害。
夏季天热,人就没有什么胃口,偶尔吃些简单开胃的饭菜,也挺不错的。
她太久没有吃凉面凉皮,这两个一定是夏季必吃美食,就是不想吃饭的人也能麻溜干两碗,光是一想想,就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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