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王柄权于屋内闭目打坐,不多时,田钧一行人也进了店,中年男子先是和店掌柜寒暄一会,随即便朝楼上走来。

    不多时,王柄权的房门被敲响。

    “请进。”王柄权睁开双眼。

    田姓商人推门而入,礼貌一笑,说道:

    “赵公子住的可还习惯?”

    王柄权微笑着点点头,“比我平时闯荡江湖风餐露宿强多了。”

    “有什么需要尽管和田某说便是,不用客气。”

    “先行谢过田老板了。”

    王柄权站起身,朝对方拱拱手。

    门口,小姑娘田露正朝房间里偷瞄,忽然看到自己爹转过身来,皱眉看向自己,少女立马撇过头,四处打量,装作若无其事。

    田钧道过别,满脸无奈出了房间,带着闺女向客房走去。

    “不是他?”

    王柄权喃喃道。

    ……

    那文将既能搅动整个东罕,必然猜得到自己会来寻仇,此去迤都,中途不知会有多少凶险,做足准备总归是没错。

    王柄权紧密双目,一引一吐间,耳边声如奔雷。

    再造经的妙处,除了修复破损的丹田,对修为的提升也大有裨益,其来历神秘,甚至不输自己师父传下来那本古籍。

    一提起那位不着调的师父,王柄权就不由一阵头疼,二人当日相见时,对方和自己说了一大堆玄之又玄的话语,听了半天他也就听懂一句:

    “此界修为最高至结丹,结丹之后寸步难行,若欲再上一层楼,需破界而去,为师在这边等着你哦。”

    王柄权当初听到这些,并未感受到来自师父的拳拳关爱,只觉得这又是一个阴谋,这老梆子指不定又在哪憋着坏等着坑自己呢。

    正在他思考之际,房门再次被敲响,来人是商队里那位年轻伙计。

    “小哥有事?”王柄权问到。

    对方并未回答,而是直接给他跪了下来,低头说道:

    “小人参见王爷!”

    语气连贯,竟一点也不结巴了。

    王柄权立马了然,平静道:

    “你是暗卫?”

    伙计不敢抬头,沉声答道:

    “小人没那福分,只是一个普通谍子,前些日子东罕探子截杀了丑牛大人,小人不过是暂代职务。”

    “起来吧。”王柄权吩咐到。

    年轻伙计闻言起身,表情拘谨却不呆板,一点不似白天那般憨厚。

    王柄权临行前,严军曾和他说过,上岸以后会有人接应,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人会是田家父女中的一位,没想到最后竟会是商队里一个不起眼的结巴伙计。

    现在看来,那位田姑娘还真是过于天真无邪了些。

    随后,伙计将东罕的情形跟王柄权介绍了一番。

    “这条路线是最稳妥的,等王爷到了迤都,自会有寅虎大人接应。”

    伙计刚讲完,王柄权突然做了个手势打断对方,随后轻轻站起身,蹑手蹑脚朝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王柄权突然一把拉开房门,正将耳朵贴在门缝上的少女毫无防备一个趔趄,跌倒在对方怀里。

    软玉在怀,男子似笑非笑道:

    “田兄弟,好巧啊?”

    少女惊慌失措地挣扎着起身,脸色红到了耳根后,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故作镇静道:

    “我……我是来找他地。”

    说着便指向房间里的伙计,这次她反而成了结巴。

    ……

    “田公子慢走,以后常来玩啊。”

    送走了田露,王柄权回到房间关上门,暗自感叹。

    以前总觉得老爹到处沾花惹草,禽兽不如,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了,终究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唉……只怪我太过英俊潇洒了。”

    ……

    次日清晨,一骑白马想北而行。

    马上男子依旧着白衣配双剑,只不过那柄纤细短剑已经被他横放在了腰后袍子下,没有必要绝不出鞘。

    惊鸿十三式的精髓,在于蓄势而击,王柄权截取了蓄势之法,结合叶姓老者的飞剑之术,一路积攒气势,力求关键时刻一击毙命。

    昨夜据谍子所言,东罕京师有一位活佛坐镇,这次极有可能出手阻拦,佛道两教一向高深莫测,尤其是真人活佛之流,更是不能以常理揣度。

    王柄权曾在丛摩院遇到的年轻活佛,单是一怒震碎实木案几,就已经不输武仙境界,更别说还有释门不外传的大神通。

    这世间是否真有神仙转世他说不好,但以凡人之躯修成仙人却是实打实地存在,从某些方面说,他自己就已经算是半个仙人了。

    一路疾行半天,王柄权到了第一处歇脚的地方,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令城。

    东罕民风剽悍,百姓几乎人人携弓带刀,因此王柄权带剑入城,并没引起守城士兵的重视,且他还是一副文人装扮,这些士卒更就懒得找他晦气了。

    东罕近些年推崇文人治邦,许多士子虽出身低微,可也在朝堂谋得了一席之地,这些历来不被人们重视的“无用书生”,地位也渐渐水涨船高起来。

    当中不乏一些效仿王朝大家的士子,青衫仗剑,游历四方,哪怕是装装样子,也能引起一片吹捧叫好。

    虽然这大多是文坛中人自娱自乐,但重文抑武已是大势所趋,即便是普通士卒,也晓得不要轻易去得罪这帮将来可能拜相封侯的文人。

    王柄权毫无阻拦地进了城,看着小小一个令城就有不输王朝一府的热闹景象,连他也不得不赞叹这位东罕第一辅臣的手段。

    来到一处酒馆,伙计很热络地迎了出来,在银子至上的东罕,普通伙计都比王朝来得腿脚麻利。

    王柄权看着墙上挂的菜牌,用东罕语蹩脚开口点了几个,伙计对此见怪不怪,收了银子满脸笑意地下去办了。

    如今东罕文官稀缺,近些年已有一些在王朝混不下去的文人来到东罕碰运气,这些原本名声不显的读书人在此都能混个一官半职,哪怕是个小吏,也比原来两袖清风好得太多。

    王朝对于读书人一向仁厚,秀才可免徭役赋税,见当地官员可不跪,举人还能每月从当地官府领银子。

    即便没有功名,穿着长衫走在大街上都会被高看一眼,因此轻易无人会去做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这事还使得中原文坛难得意见统一了一次,他们给那些甘愿自污名声事鞑虏的文人起了个绰号,叫做“文奸”。

    至于那位自称文将的东罕第一辅臣,理所当然被视作了最大的文奸。

    那些货卖才学予异族的读书人,就算靠易主谋得一官半职,到头来也还会被东罕文坛瞧不起,文人最是排外,也喜欢打压他人,因此这些人的仕途都不会太好。

    据传有一位老秀才,能力平平,在王朝参加了几十年科举,连乡试都没通过,最后实在想当官想得紧,就偷偷跑到东罕,做了个胥吏。

    由于仕途实在坎坷,最后不顾脸面,认了个孙子辈的东罕京官作义父,沦为了整个王朝和东罕文坛的笑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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