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闹过后叶思一和辞镜两人聊起了此次南巡之事,辞镜说道:“一一,此次南巡北起祈安,南至涵州,你的家乡。”

    “你一直记得啊?”叶思一欣喜道,他的家乡在楚朝时就唤作涵州了,他和辞镜说起过,很早之前说的了,那时候辞镜还小,而且他也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辞镜还记得。

    “如何就能忘了?”辞镜见叶思一满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无奈摇头。

    叶思一缩缩脖子“嘿嘿”一笑,说道:“我很想去看看一千年前的涵州,那个曾汇集无数文人墨客,留下数篇传世诗词歌赋的涵州。”

    “我亦很想去一一的家乡看看。”辞镜又继续道:“陪着一一去看看。”

    “嗯。”叶思一笑着,“希望、”他顿了顿,不再往下说了。

    希望这次能再呆久一些,能陪着辞镜走完南巡全程。若是不能,这事说来怕徒增伤感,不说罢。

    “希望你这次能留在我身边久一些。”辞镜缓缓道。

    叶思一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看着辞镜,片刻后他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神,看不出情绪。

    许久,他抬起眼眸,弯弯眼笑着“镜镜,此次南巡我们会过得很开心的,我的家乡可漂亮了,我们一起去看。”

    他记得顾辞说过,辞镜此次南巡无惊无险,所过之地纵不繁华,百姓们却也都安居乐业,本是安平之世,皇子巡视便是锦上添花之举。

    所以这就是一次一路游山玩水的旅程,若非要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是……这一路山高水远的,他晕车晕船。

    想到这个,他的胃开始发酸,泛起了一阵恶心。只希望这车马颠簸些,这样他或许便没那么晕了。

    “一一,我要东西要送给你。”辞镜揉了揉对叶思一微皱的眉心对他道。

    “礼物吗?是什么啊?”叶思一目光灼灼的笑问。

    “你稍等一下。”辞镜说着就转身走出门去了,他再走进房间时手里托着一把古琴,他拉着叶思一走到案桌前坐下,然后把琴放在了桌面上对叶思一道:“这琴赠于你。”

    “谢谢,这琴真漂亮,我很喜欢!”叶思一说,他是真的喜欢,手指落在琴弦上轻轻撩拨了几下,对这把琴爱不释手。

    “你喜欢就好。”

    “超级喜欢!”叶思一说着就坐正了身子,把双手覆在了琴弦上,偏头笑眼盈盈的看着辞镜道:“我给你弹一曲吧,想听什么?”

    “《一》。”辞镜道,幼时,一一给他唱过这支曲子的。

    “好勒。”叶思一转过头抬手垂眸准备抚琴时目光被琴上雕刻的字吸引。他的手指不自觉离开琴弦落到了刻字上,轻声念道:“思辞。”

    暮春的风轻拂,院子里梨花飘落了一地,有花瓣随风吹进了窗落在了古琴上,琴弦上的纤纤手指轻捻慢挑,婉转连绵的琴声悠悠响起。

    ……

    三日之后,立夏,便是原定六皇子动身南巡之时,然而这时间差点有变。

    叶思一不幸染了风寒。

    果然,他每到换季之际就生病,无解。

    辞镜见他病得难受便想推迟动身南巡的时间,这可把叶思一吓坏了,病都吓好了一半。

    历史上记载辞镜是在立夏那日动身南巡,据说那日百无禁忌,所以辞镜南巡一路顺风。不管辞镜平安无险是不是与吉日有关,他都不想让辞镜无故更改出行时间,这一改还不知道要牵扯出什么来。

    他并不想改变历史,如果历史里辞镜安然无恙。

    最后在他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撒娇卖萌都用上了,辞镜方才同意不推迟出行的时间。

    于是,盛轩二十二年,农历四月初九,立夏。宸王辞镜,动身南巡。

    皇子南巡的阵仗自是不可与皇上南巡之阵仗相比的。毕竟宸王南巡也只是被封太子之前的一个仪式,而且辞镜也不愿劳民伤财,扰乱百姓生活,所以曾上疏此次南巡一切从简。

    于是最后随其出行的人员不多,文武各一个官员,一个太医,一支皇上赠与的由三十个武功高强之人组成的护卫队,府邸里的人只带了一个如安。再有就是叶思一了。

    南巡之初要走的是一段陆路,叶思一的病虽好了大半,但刚开始那几天还是晕晕乎乎的,一上马车就睡。

    好在,随行的太医医术高明,小小风寒并不棘手,又在辞镜的悉心照料下,叶思一的病很快就好了。到达第一个城县溪堂时已经能活蹦乱跳,吃麻麻香了。

    溪堂长街上。

    叶思一看什么都新鲜,笑眼盈盈的在前面走,辞镜眉目温柔的跟在身后。如安又跟在辞镜的身后,提着大包小包吃的、玩的,有些哭笑不得,只求走在最前面的小公子不要再见啥买啥了。

    “镜镜,我想吃。”

    “镜镜,这个好好看。”

    “镜镜,可以买这个吗?”

    “镜镜,付钱。”

    “镜镜,这个好可爱!”

    “镜镜!”

    “镜镜……”

    日落黄昏,夕阳余晖洒在街道的石板上,洒在贩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上,还有笑闹着的叶思一、辞镜的眸中、脸颊、身上。

    “镜镜、”叶思一拽住了辞镜的胳膊,抬眸看向他。

    “嗯?”辞镜环顾了一下四周的贩摊,不远处有卖小点心的,荷花酥的香味飘了老远,“想吃荷酥?”他笑问。

    “不是。”叶思一摇头,揉了揉肚子,讪讪道:“吃撑了。”

    “镜镜,我就是想说吧,我走累了,可以拽着你走吗?”叶思一晃了晃辞镜的胳膊。

    辞镜笑着,目光柔软、神情灿然,“要背吗?”

    “哈?”叶思一与辞镜四目对视时,被看得一愣一愣的,连忙移开了目光,“不,不用了,我的腿好像突然不酸了,能走,能自己走。”

    “我们快回去吧。”叶思一拽住辞镜的胳膊,原是想挂在他身上借力的,这会倒是成了拖着他往前走了。

    “好。”辞镜忍俊不禁,快步跟上前,不再让叶思一拖着,而是让叶思一把身上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

    再次起程时,因方才下过绵绵细雨,山间车道有些泥泞,车马行得慢了些。

    才停的雨,山间烟云雾气还未散去,空气格外清新,花草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树木郁郁葱葱。

    山景是美的,只不过叶思一却无心欣赏了,相较在溪堂时的朝气蓬勃,他现在活像蔫了的茄子。身上没什么力气,耷拉着脑袋靠在辞镜身上,似睡非睡,脑子昏昏沉沉,胃里一阵阵的恶心。

    之前的一段路他病着,路上基本都是沉沉的睡着,倒还不觉晕。现在病已然大好,晕车之感反而愈发严重了。

    “很难受吗?”辞镜轻抚叶思一的后背心疼道。

    叶思一无意识般摇了摇头。

    辞镜皱着眉,恨不得为叶思一承了这份难受。他掰了瓣剥好的橘子递到叶思一面前,“还要吃些橘子吗?”

    叶思一点头,然后咬过辞镜递到嘴边的橘子,他现在直想吐,吃些酸的可以压一压。

    辞镜见叶思一难受极了,想让他休息一下缓一缓,便对赶马车的人道:“停车!”

    “不要。”叶思一撑起了脑袋,“不要停,我没事的,睡着了就好了。”

    为了他,这一路辞镜已经叫停很多次了,虽然随行的人对辞镜的命令并无异议,但他并不愿如此。

    “不要停。”他又道。

    “好。”辞镜见他态度坚定,无奈应下。想到了出发时叶思一吃晕车药时难以下咽的神情,他愤懑道:“李太医开的这副药竟一点作用也没有吗?平白叫你喝了那么苦的汤药,他在太医院里是白坐那么高的位置了。”

    “那药或许是有用的罢,只是太苦,味道又冲,我喝下去又吐出来了。那会你去和王大人谈事情去了,所以、”叶思一想到那药的味道又是一阵反胃。

    “那药、这也是他医术不精。”辞镜听叶思一说那药难喝到吐,更加心疼了。

    另一辆马车上的李容木李太医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拢了拢外裳。这都入夏了,怎地还那么冷呢?

    “是我的问题。”叶思一道,见辞镜的眉头皱得比他还紧,于是挤出来了一个笑容。“好了好了,别皱着眉了。”他伸手轻抚了一下辞镜的眉头。

    辞镜凝眸看着叶思一,在思考着些什么,突然他拉起了叶思一的手就往马车外走。掀开帘子,他叫了停。自己先下了马车后接了叶思一下车。

    叶思一任辞镜牵着走,原以为辞镜是又要不管不顾的为他耽搁路程,正准备再出言劝劝时,辞镜将他牵到了一匹骏马身侧。

    “骑马缓慢前行,你就不晕了。”辞镜道,他方才便是在想这件事,现在不下雨,路也平坦,骑马正好。

    怪他反应迟钝,现在才想到,叫叶思一难受了那么久。

    叶思一闻言又看了看身旁高大的马匹睁大了眼睛,晕倒是不会晕了,但他不会骑马啊,这会摔折胳膊断腿的吧。“可是我不会骑马。”他尴尬道。

    “谁要你自己骑了?”辞镜笑了起来,“我与你一起。”他说着便一手扶住了叶思一的咯吱窝和腰。

    “啊?”叶思一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半是自己攀,半是辞镜扶抱着跃身上了马。

    骑在马上,视线向下看到的高度比他想稳象的还高一些,他晃了一下,马儿又好巧不巧的动了动,他没能坐稳,猛的偏了一下。

    “镜镜!”情急之下,他惊呼了一声。

    辞镜干净利落的跃身上马,稳稳的坐在叶思一身后,一手牵住缰绳,一手将叶思一搂进了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叶思一的肩膀上,微偏过头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道:“别怕。”

    叶思一惊魂刚定,又被辞镜扑在他耳朵上湿热的气息惊到了,僵直着身体木愣愣的。

    “放松些,别紧张。”辞镜感觉到叶思一的紧张柔声道,“放心,有我呢。”

    叶思一没有说话,强行让自己放松下来坐好。

    就是因为有你才紧张啊?不过,好像没有你更紧张。叶思一胡思乱想着。心里不经犯起了嘀咕,他如今对辞镜的亲近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难道是辞镜太撩了?

    是的吧。他想。否则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不过辞镜就长了一副撩人的模样,这也不是他的错。倒是他自己,应该早些习惯,辞镜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眼神、微笑、言语就能叫他脸红心跳,这也太丢脸了。

    叶思一刚开始还努力坐正,尽量不往辞镜身上靠,渐渐的就撑着了,倚在了辞镜的身上,再后来就怎么舒服怎么坐,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辞镜怀里,在行得慢的路段上差点没睡着过去。

    穿行于一片竹林时,叶思一打了一个哈欠,在辞镜身上蹭了蹭,坐正身体道:“镜镜,你快和我说说话,不然我该睡着了。”

    “困了?”辞镜笑了笑,“那你便睡吧。”

    “不。”叶思一摇摇头,他怕他睡着了辞镜不好驾马。

    “好,那要说些什么?”

    “说什么都行,你说什么我都爱听。”叶思一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眼泪花都冒了出来。

    辞镜想了想道:“那我和你说个故事吧,一个历史故事……”

    ……

    叶思一醒过来时天色将晚,一行人已经到达了岚城,而他此刻正被辞镜横抱着,在前来迎接的岚城官员无比诧异目光的洗礼下,他睡得晕乎乎的脑子才顿然清醒,猛然从辞镜的怀抱里挣脱下地。

    他羞得脸都红了,尴尬的笑看着岚城的官员,扯了扯辞镜的袖子低声道:“你怎么没有叫醒我?”

    “见你睡得香,不忍打扰。”辞镜笑着。

    叶思一:“……”

    他又开始想念小时候的辞镜了,想当年他可以随时随地的抱起小包子似的辞镜,现在……这叫风水轮流转?

    不对啊,他现在的年纪还是比辞镜大的,啊,这要他一张老脸往哪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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