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如深吸一口气,回道:“带贺大夫进来吧。”说着便不再看徐励了。

    不一会儿魏嬷嬷便带着人进来,徐励看到来人,皱了皱眉:“贺大夫?”

    阮如回头看他,示意他不要开口,又朝着贺循点头:“有劳贺大夫了。”

    “夫人不必客气,”贺循回道,低着头没看“傅瑶”:“阿瑶姑娘。”

    徐励大惊失色:“怎么——”

    阮如摇头不让徐励继续问,魏嬷嬷引着贺循在徐励对面坐下,阮如示意徐励伸手给贺循诊脉。

    傅瑶的手腕很细,莹白的肌肤之下青色的脉络依稀可见,除了方才的的称呼,贺循并未有什么失礼之处,但不知为何,徐励总觉得今日有些心烦气躁。

    那边贺循已经诊脉完毕,跟阮如道:“阿瑶姑娘风寒之症好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好好保养调理,兴许能养回来,过几日我会再替阿瑶姑娘诊脉,之后替她定下调理的方子。”

    “您是大夫,这种事自然是听您吩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一定要让我家阿瑶重新变得康康健健的,”阮如对贺循倒是十分客气,不过却是有几分急切:“贺大夫不如还是别再等了吧……早一点开始诊治,我跟我家大人也安心些。”

    “再等几日吧,”贺循摇头:“阿瑶姑娘这几日不方便,况且如今也还在用着别的药,两个方子药性犯冲,虽然不至于太激烈,但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若是以往,徐励不会知道贺循话里说傅瑶这几日不方便是什么意思,但如今他再清楚不过了——他没想到阮如和贺循两人居然旁若无人一般讨论这种事,一时之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既然贺大夫这么说了,那我们自然是听大夫的,”阮如点头:“之后还得继续麻烦贺大夫每日过来替我家阿瑶诊断。”

    徐励刚把他俩的话咽下,闻言又惊了:“每日?”

    他还想说什么,但下腹突然一阵搅动,仿佛肠子生生被人拉扯着一般,顿时面色发白冷汗涔涔。

    让魏嬷嬷带徐励下去,阮如朝贺循抱歉道:“小姑娘家面皮薄,听不得这话,让贺大夫见笑了。”

    “人之常情,夫人不必抱歉,”贺循不以为意,听阮如问这症候能不能治,沉思了一下如实道:“我接触的病人不多,女子更是少有,许多病症都是医术上看过,难免有些纸上谈兵之嫌,还是得多了解了解病人的情况,才好做判断。”

    徐励再回来时,阮如正跟贺循提到傅瑶初潮是什么时候,还说之前并没有什么异常,看到魏嬷嬷便问了问魏嬷嬷这几个月傅瑶的情形,说着说着,对徐励脸色就不太好起来。

    她估摸着是觉得,傅瑶受这些苦,大概跟徐励傅瑶的异样脱不了干系,加之之前傅瑶的确故意把自己弄病跟徐励互换——她心里护短不想说傅瑶什么,但难免便迁怒了徐励。

    更何况如今在她面前的刚好也不是傅瑶,是徐励。

    徐励听不得他们说的这些,脑子放空当自己什么都听不到,好不容易阮如跟贺循商量完毕,魏嬷嬷将人送走,徐励才回过神来:“夫——舅母怎么当着一个未出阁姑娘的面跟外男讨论这种事!”

    “什么这种事那种事的?”阮如正色道:“这种事每个女子都会经历的,说白了也不过是寻常事罢了。”

    “你跟阿瑶互换的时机……既然是这个时候,那你也该好好听听,知道该注意些什么,否则不仅你自己受罪,万一有什么不当之处,损害的也是阿瑶的身子。”

    徐励挣扎道:“那也不该如此堂而皇之的讨论——何况是年轻外男!”

    “贺大夫是医者,医者眼中无男女之别,更无长幼之分,都是病患而已,”阮如不赞同他的话:“贺大夫并未说什么,你这般介意,反而是落了下乘了。”

    “我不管你是为何介意,可阿瑶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不愿意她受罪,”阮如叹气:“再说了,你跟阿瑶的渊源不知因何而起,但若刚好是这个原因呢?万一这症候能治、治好了你们便就此两清不再这般纠缠,也是好事。”

    徐励莫名有些慌乱:“可——”

    他看了阮如一眼:“若只是寻常病患……贺大夫至于要唤傅二姑娘闺名吗?”

    傅瑶被人掳走时,把自己弄病了之后,那些人怕她死了,将之前便被他们强留下的贺循送过来给傅瑶诊治,魏嬷嬷那时不愿意暴露傅瑶的身份,对贺循说傅瑶是左知州的家眷——贺循本就不是锦州人氏,来锦州的日子也短,平日里除了看诊开药也没有其他往来,自然不知道左家的内情,因为魏嬷嬷说傅瑶是左知州家女眷,便以为傅瑶是左棐的女儿,所以那日见到,才会唤她“左姑娘”。

    之后他被傅瑶带回左家,才知道傅瑶原来不是左家的女儿,而是左家的表小姐——这时候再改口也不太合适,又被丫鬟告知傅瑶不喜欢别人喊她“傅二姑娘”,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无措,傅瑶见状便让他喊自己名,反正左家上下,她的名字也不是什么秘密。

    贺循斟酌了一番,最后便在她名字后边家了“姑娘”二字。

    阮如原本也觉得,让贺循喊傅瑶闺名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但如今见徐励如此介意,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就是个称呼而已,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我让他这么称呼的,”阮如皱眉,重复了一遍:“贺大夫是医者,徐秀才倒也不必将人想得太过龌蹉,古人曾说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徐秀才大可不必用批判的眼神看事,阿瑶跟贺大夫还有我们都心思坦荡觉得没什么,揪着一个称呼不放,倒似是你心中有鬼罢了。”

    她没有如之前约定的那般喊他“阿瑶”,而是用了生硬的“徐秀才”——徐励察觉她是恼了,便没再多言。

    “阿瑶不喜欢别人唤她傅‘二’姑娘,”阮如言尽于此:“你往后在她跟前,也应注意一些。”

    “男女有别,我自然会有所避忌,”徐励以为她说的是自己上次去西郊找傅瑶的事,连忙保证:“我不会再跟傅二姑娘见面的——之前的事,纯属无奈之举,日后绝不会再犯的。”

    阮如觉得自己应该也找贺循诊诊脉——怎么就觉得心头堵得慌呢。

    “就算是医者,贺大夫毕竟是外男,又是年轻男子,”徐励又把话转了回去:“往后他替傅二姑娘看诊,还是应该有一些避讳才是,比如说不该让他直接进入傅二姑娘闺房、应当找个开阔之处请他看诊,称呼之事也应该再考虑考虑。”

    “不应该让他过来,应该让阿瑶到前厅去对吗?”阮如见他要点头,顿时气极:“这般冷的天儿,阿瑶如今身子弱,我们恨不得她一点冷风都不受,就怕她再病着了难受——你倒好,不仅不体谅,还拿这些有的没的说事……阿瑶病了,你也跟着受罪,我还要对着你——何苦来哉!”

    阮如气得转身便走:“阿婉真的是生了个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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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阮如迁怒的唐婉还不知道自己昔日的旧友因为自己儿子的缘故打算跟自己断绝往来了。

    她今日兴致不错,傅瑶过去见她的时候,她跟前正摆着好些个盒子,傅瑶看了一眼,是一些钗环首饰,还有几个是一整套的头面,看成色都还不错,想必价值不菲。

    傅瑶也见惯了好东西,并不眼热,只是觉得好奇:“母亲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做甚。”

    她打量了唐婉一眼——如今唐婉也出了孝,倒是不用再打扮得跟以前那般素净,这些首饰想来是唐婉要用的吧。

    “昱之你来得正好,”唐婉拿起一个水头十足的翡翠镯子:“你看这个如何?”

    傅瑶仔细看了看,点头:“很适合您。”

    原以为唐婉会开心,谁知唐婉却泄了气:“是啊,这些东西我这年纪戴了合适,但是却不太适合小姑娘。”

    “小姑娘?”傅瑶心中警觉:“谁?”

    “阿柔的女儿呀,”唐婉不疑有他,只是颇为苦恼:“我听说了,这个月十九左家要替她办及笄礼,也不知道送什么她会喜欢。”

    “也不用吧,”傅瑶声音干巴巴的,小心翼翼道:“又没有什么关系……就送礼……不太好吧?”

    “怎么没关系?你之前不是以我的名义给她家中送礼写信询问婚姻之事吗?”唐婉叹气:“虽然他们如今还没给回复,可是我们家有心求娶,自然要有求娶的诚意……及笄这样重要的日子,我们若是没有什么表示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心不诚。”

    傅瑶眼前一黑——徐励说提亲的话居然是真的?而且居然还真的行动了?左棐居然没有告诉她?

    随即心中安抚自己——好在她未雨绸缪跟左棐通过气,想来左棐应该是不会随便答应的。

    只是左棐收到礼也收了信却没有立即回复拒绝,还是让傅瑶有些不安。

    可惜她又不能立刻去找左棐——他们先前说了,傅瑶顶着徐励的身份时,尽量还是不要去找左棐的好,以免别人觉得徐励跟左棐过从甚密,到时候惹人闲话。

    傅瑶祈祷着,希望她跟徐励快点变换回来,她好回去问左棐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东西都不能送,”唐婉越挑越不顺眼:“物件都旧了,花纹也不是时兴的,样式也有些老气。”

    “昱之你如今常出门,可曾注意过如今外边姑娘喜欢穿戴什么样的首饰?”唐婉叹气:“可惜我这身子不好不能出去——要不你画下来与我参考参考?”

    “不好吧,”傅瑶拒绝道:“我——她及笄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不必如此……想来送了他们也不会收的。”

    若是旁人送礼便罢了,可是徐家送的礼,他们是万万不敢收的。

    “这事我问你做什么,”唐婉摇头,唤过常嬷嬷,让她出去到各家银楼问问最近有没有新出的纹饰的图案,有的话给她带回来好好挑一挑,这才转向“徐励”:“回头选好了,到时候你要记着送去。”

    傅瑶不敢应也不愿意应——早知道就不办什么及笄礼了,唐婉平日里都深居简出安心养病,怎么就连这事都知道了。

    徐励要是真在那日给她送礼……她要怎么退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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