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发现救了自己的人非常年轻而英俊,灰蓝色的眼珠看起来冷酷无情,渊亭岳峙的气度让他像个大人物,部落里其他的小伙子见到自己,都是痴迷于她的美貌与高贵,可这个人似乎毫不为所动。

    扶光很君子的没有过多身体接触,救了她也只是放在马前敬而远之。

    “你是谁?”曼珠受到刚才惊吓的心脏还在狂跳,但一看进那双眼睛,心跳却暂停了一瞬,耳根不由得热了起来。

    扶光看了一眼场外的俞羲和,满满的人群都去围绕着夺胜者欢呼,只有她被人群留下站在原地,望着这边挥手。扶光眼中多了一点点温度:

    “我跟随河东的商队而来,是商队的护卫。”

    曼珠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样的男子会是一个护卫。直到她顺着扶光的眼神,看到一身商户白衣打扮的女郎朝她身后的男子招手,才真的确定,这个英武不凡的男子,说的是真的,他不是勇士,而竟然真的只是一个汉家商户的仆从。

    她是草原上最骄傲的公主,自小目下无尘,岂可容许这样卑贱的人近身,但他一点也不像那些普通的奴仆,他身上的气质冷冽锋锐,而又萦绕着让人不易察觉到的安全感,很特别。

    “你为什么救我?救了我,你的比试就输了,很少有人不争输赢,却要救人的。你没能为你的主人争光,她会不会罚你呢?”曼珠心里突然有点期待,但也有点为他的身份所担心。

    “不会,我主本善,经常救人。见死不救,非我主意志。”

    只是可惜了那个彩头,他没有办法赢回来了。

    他救人是因为忠于主人的意志,而不是为了自己,一句话里屡屡提到他的主人,看来是个忠心耿耿的家伙。曼珠下意识的心里闷闷的,径直从扶光的马上跳下来,找回她哥哥的黑马,翻身上马扬长而去,竟然连道谢也没有。

    拓跋猗卢追过来的时候,只见曼珠失落的背影。

    “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拓跋漪卢无奈的叹气:“就该早点把她嫁出去!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

    那雅尔盛会的晚上,是盛大的篝火晚宴。这次大获全胜的是斛律部,他们勇士众多,赢得了汗血宝马,正兴奋至极的围绕着巨大的火堆欢笑跳舞。

    胡笳的气音和萨塔尔的拨弦奏出节奏明快的音乐,草原民族独有的英勇善战,却也能歌善舞,让他们随着韵律手舞足蹈。

    俞羲和看那篝火边吹胡笳的男子,他脚下节拍不乱,一边吹,一边围绕着舞蹈的女子有节奏的旋转,而女子则舒展着手臂举过头顶,扭动妖娆而热情的舞姿。他们好像有天赋,人人都会吹似,人人都会跳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说的也许不对,胡笳声中并不尽是悲凉,只是心悲的人自然听出悲声,而她现在,听出了热情奔放,真挚热烈,满心是欢欣。

    俞羲和随着音乐打着拍子,也想下去跳一跳。她想起扶光也是胡人,不由得问他:

    “扶光,你会吹胡笳吗?”

    扶光应道:“会的。”

    “有时间的时候,教我学胡笳吧,我看他们吹得好有趣。”

    在这个欢聚的时候,不讲究女子矜持的那套,如果哪个姑娘看中了心仪的男子,就可以邀请那个男子跳舞,表达爱慕。

    俞羲和没想到自己在雁北,还能有这种经历,体验与其他女子争风吃醋。

    石迩在跟斛律部的首领谈生意。

    俞羲和曾问石迩:“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帮雁北诸部卖皮毛、虫草?”

    石迩想当然的答道:“当然是为了挣钱啊!”

    俞羲和摇摇头,她看着他:

    “因为他们发现这个挣钱,就不会穷到在饥饿的冬季买不起粮食,而胡马窥江,南下打家劫舍了。所以石郎君,任重而道远!”

    被她这样发人深省的点拨,石迩是来不及宴会享乐了,抓住一切机会在各个部落间倒买倒卖。

    而俞羲和在席边喝酒、吃肉、观看歌舞,很轻松自在。

    扶光一如既往的侍立她身侧,一个胡人姑娘却从火堆那边转了过来。她端着一碗酒,唱着祝酒歌,边歌边舞到扶光面前。一歌结束,那胡姬对着扶光大胆说:

    “你身手很好,今天救了我们公主,是个勇敢的人,长的也好看,请你喝了这碗酒,和我一起跳舞。”

    那姑娘连珠炮一样爽脆的声音,对着扶光眼中全是恋慕和热情。

    扶光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一个声音率先出声:

    “你不能请他跳舞!”俞羲和下意识的就替扶光做出拒绝。

    “你是他的主人?”那个直爽而大胆的鲜卑姑娘望着俞羲和问道。

    俞羲和挺胸抬头,警觉起来:“是,怎么?你要抢我的人?”

    那姑娘看了一眼扶光,脸有点红,却仍旧大声说:“就算他是你的奴仆,但又不是你的丈夫,我喜欢他,为什么不能请他跳舞?”

    “他是我的人。我说不行就不行。”俞羲和听见丈夫两个字,稍稍别扭了一下,但更多莫名其妙的情绪上来,不知怎么回事,就跟这个姑娘犟上了。

    “那按我们这里的规矩,你和我争他,我们就得比试。”那胡女也不甘示弱。

    天知道,俞羲和想,我不是想跟你争他。但是这话说出来也不对,她虽不想争,但亦不想让扶光离开她身边,和其他女子接近。

    凭什么啊,我辛辛苦苦培养的好儿郎,跟一颗小苗子一样,这样栽培、那样浇水,眼瞅着长的茁壮出挑,你们看着好,就要给我连盆端走。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比就比!还能怕你不成!比什么!”俞羲和撸撸袖子站起来,她可不怕!

    “就比喝酒!”那胡女拎起一坛子酒,咣当一声砸在桌案上。

    “汉家女郎,若我赢了你就得允许他和我跳舞!”

    俞羲和酒量不好,更何况这北地的酒是最烈的,但她天性不服输,这可关乎她的尊严。不敢比试就太丢面子了!

    那胡女想用酒碗,被拓跋漪卢阻止了,他让人端来酒樽,好歹一樽酒能少一点,让俞羲和醉的不至于太快,不然真的一碗倒,传出去她该恼了。

    扶光遇到这热情扑面的胡女,一时间有些僵住了,他第一次被人这样直白的邀请。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正欲拒绝,却听见主公替他拒绝了。

    不仅拒绝了,还要为了不让他与胡姬跳舞而进行比试。

    她只顾着和胡姬一争高下,却忽略了周围人,包括拓跋漪卢和老可敦,那惊愕中带着善意哄笑的目光。

    主公啊,她不知道这草原上的风俗。那雅尔盛会时,如果一个女子替男子拒绝邀舞,产生争议而与人比酒,那她就是承认,这男子是她的恋人。

    他格外享受这美妙的误会。

    他心里欢喜,却不敢说话,怕一张嘴心就跃出来了。

    一樽一樽的酒轮番入喉,俞羲和与那胡姬比拼角力毫不退让。

    这酒可真辣,她感觉一樽酒入腹,便是一线火辣辣从嗓子烧下去。

    她雪白的额头沁汗,眼睛越喝越亮,腮颊开始透出海棠色的酡红。这是她喝醉的前兆。

    酒过三巡,两人喝了有二十七八樽,终于分出了胜负。

    俞羲和已然是超常发挥,但到后来终究支撑不住,酒意沉浓,软软的要倒不倒的时候,扶光探身接住了她。她握着的酒樽随之落地,骨碌碌滚在草地上。

    那胡姬也有些酒意熏蒸,见她醉倒,兴高采烈的朝扶光笑道:“这汉家女郎输了!我赢了,勇士可以和我去跳舞了吗?”

    扶光却没怎么看她,轻轻揽起酒香沁染的醉美人,像怀抱最珍贵的礼物,语气中是他意识不到的温柔:“我主人喝醉了,无法允许我离去,故我不能陪你跳舞,抱歉。”

    那姑娘觉得诧异极了,被拒绝的这样彻底,捂着脸哭着跑了。

    扶光管不了别人的芳心是否破碎,他的眼里怀里只有一个人。

    晨曦微露,清风徐徐。

    俞羲和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胀,低头看身上倒是清清爽爽,显然她醉倒后,有人给她妥善安置了。

    昨夜扶光把俞羲和抱进帐中,石迩就匆匆来了,指挥着拓跋漪卢派来的侍女,给俞羲和烧水沐浴。

    扶光回避帐外,见众人定能将她安顿妥当,便星夜骑马深入草原,一夜未归。

    扶光早晨回来的时候,马背上驮回一头巨大的狼尸。他将狼尸丢到地上的时候,整个部落都沸腾了。

    有经验的猎人可以分辨得出,这可是雁北草原上的狼王,狡诈凶猛无匹,统率群狼数年。

    他身上还带着深夜露水的凉气、湖水的湿气,和冲洗后仍残留的淡淡血腥气。

    他策马百里潜入草原腹地,对峙群狼、厮杀一夜,亲手猎得一头狼王。满头满脸都是狼血,他怕回来吓着她,在湖里仔细清洗自己过后才回来。

    那狼尸早有商队的人去处理,支雄和武季这次都跟着商队,两人震惊万分,也敬畏不已,那狼王足有三百斤,不知扶光是如何将它杀死,然后突出重围。

    狼皮、狼牙、狼骨,都是珍惜罕物,可以取了炮制。

    扶光特意交待支雄,取出完整腿骨,他要亲手制作胡笳送主公。然后他就在帐门外守着,等听到她醒来,唤他的动静才进入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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