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个大早,不顾春柚的阻拦,薛英带着小侍女去内卫提人。
随着进入深冬,寒风吹过,原本固执挂在树枝上的叶子全数飘零,和残雪混在一起,零零散散的堆在路边。
因为起的太早路上还没有多少人,只有几家早点铺子还开着。
【去买点吃的】
薛英估摸着到了地方随手摸出一串由彩带传成的钱,小侍女拿了钱叫停马车听话的下车去买包子。
提着的包子回来薛英吃了两个就不吃了,转而让给小侍女吃,并且嘱咐他,吃不完给其他跟着来的仆人以及车夫吃,大家都起的那么早,还都没来得及吃早餐
小侍女得了嘱咐开心的应下,末了还不忘说,“小姐心肠真好。”
笑笑薛英没有说话,她让小侍女买包子纯粹是那个包子铺是千机公子的产业,所有收到的钱会尽数送到他那里。
在那串彩带里薛英用密文提醒他今后小心行事,在永平弄出这么大动静,向辉不严查才奇怪,所以这段时间最好低效行事。
“小姐小姐,内卫府到了。”小侍女好奇透过车窗看外面。
薛英跟着看过去,车窗开的不大,只有一小道缝隙,但管中窥豹,内卫的肃穆威严已显露出几分。
把内卫府设置在皇宫附近,还真是向辉的风格。薛英在心中感叹道,同时她明白向辉这么做无非是要他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达被执行。
前来通报的小厮很快回来传话,让薛英等人在门口等会,朵颜马上就能出来。
此时薛英才松了一口气。
“昨天那位侠女,是小姐之前的奴婢?”见薛英面上的担忧褪去,小侍女终于把憋了很久的疑问问出来。
【谁告诉你的】
薛英慢慢的比出手势,她记得从来没对小侍女说过。
小侍女老实回答,“其他的姑娘,她们说那位侠女也是小姐的侍女。”
当时小侍女听完感到兴奋极了,在她看来薛英很厉害,却没想到她之前的仆人也那么厉害。
然而在兴奋过后一对比,小侍女发现自己什么特长都没有,不由感到自惭形秽。
【朵颜是我兄长的下属】
薛英没有用手语这句话太复杂,小侍女不一定看得懂。
“下属?”面对这个词小侍女感到陌生。
点头薛英面带笑意的继续写,【你们也是】
【没有人是奴婢】
白纸黑字小侍女看得懂,却不明白,她想什么叫没有人是奴婢,她们就是奴婢啊,春柚也好,她也好,整个弄月小筑除了薛英其他的都是仆人,是要伺候人的。
薛英见小侍女迷茫只摇摇头,没有解释,她只将窗户的缝隙推得更大些。
说来可笑她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哪怕后来落难也因父辈的荫庇得到很好的照顾,可以生来几乎没吃过凡世间的苦,按理说她应该比谁都坚定的认为人确实该被分为三六九等。
奈何薛英从来不认同人与人有何不同,在她眼里豪门高侯也好,平民百姓也罢,在她眼中都是一样。
就在沉思之时薛英听到小侍女突兀的问:“小姐为何会这么想?人生来就不同,就像小姐是主子,我是仆人,你我永远不同啊……”
小侍女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心里话,“我……我认为能做仆人就很好,很多人想做个吃喝不愁的仆人还做不得。”之前被拐卖的时光在她心中烙下太深的痕迹,小侍女不介意低人一等。
薛英温柔的看着她,眼中有小侍女读不懂的笑意在涌动。
以为惹怒了薛英,小侍女赶紧请罪,“小姐,是我没管住嘴,不是故意的。”
微微摇头薛英在纸上又写,【无事】
【安乐本为奢】
笔锋一转薛英写下一句在小侍女看来莫名其妙的话。
【你可读过史册】
小侍女无措的眨眨眼,她虽认字却没读过多少书。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布衣之怒血溅五步天下缟素】
【布衣与天子异乎】
【无也皆为人】
【人差于时运平于生死异于心志】
“心志?”小侍女念出最后两个字,忍不住她抬头看薛英,“什么是心志?”
【心中的想法和信念】
小侍女手足无措,心志对于一个十三四的女孩来说是个几近无法理解的东西,她试图去想,发现自己心中并没有东西,更无信念。
突然车门被打开,一个穿着毛皮制成的外衣的女子踏进车厢,她身上带着外面的冷气。
“小姐。”朵颜低声唤道,完全无视薛英旁边的小侍女。
薛英应下来转头吩咐,【回去】
看到薛英的手势小侍女连忙出去叫车夫走,只是在出去后她没有再回车厢。
没等到小侍女回来,薛英有点担心又让朵颜出去问情况,结果得到小侍女在车里坐着闷,想在外面吹吹风。
薛英无奈,但也没强求,正好她有事要问朵颜。
【内卫可为难你】
“没有。”朵颜简短回答道。
【他们问了你什么】
朵颜回忆了一下将声音放的更低,“只问了我来历。”说完她想到重要的事,赶紧说,“小姐,刺客自尽了。”
自尽。薛英眼皮一跳,却没多表示,反而问朵颜,【你有没有说过关于我的事】
“说过小姐的身份。”
很好。薛英这下放下心来,她准备回去就通知千机公子,把她的身份传播出去。
薛英要永平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要赌一把,向辉会为保护她也要让她进宫。
对于薛英来说,她拼了命回永平就是为进宫找堂姐,本来她以为向辉会直接把她带进宫,谁知道对方怎么想的,把人扔在弄月小筑就不管了?
收敛思绪薛英暂时先把找到堂姐的事放一放,急不得。
【回去换身衣服】
【过几日灯会你我一起出去逛逛】
朵颜皱起眉头,她看起来有很多疑问,问出来的确实,“难道小姐还准备?”
【没有下一次】
薛英觉得目的达到她没必要再拿自己的生死作赌局。
载着薛英和朵颜的马车缓缓驶离内卫,隔着几重宫墙,向辉正喝着早茶听夏真汇报。
“她走了?”
向辉让夏真坐,他没有摆架子,实际上他今天心情很不错,昨晚刚在俞明婵哪里没待多久,金洬的宫女就找过来说淑贵妃身体不舒服。
“是。”夏真感觉那位薛英小姐还是蛮重情谊,他都做好回到内卫请人把朵颜送到弄月小筑的准备,结果一早就听见薛英来接人。
放下杯子向辉又问夏真账目的事,在听到有些眉目后很满意,让他回去接着查,务必要把接应努金部刺客的人抓到。
在走前向辉想到一件事,他叫住夏真,“你不用回内卫府,出宫直接去郊外的平陆庄园。”
夏真楞了一下,平陆庄园是向辉二哥目前的住处,那位晋王爷在被贬为庶人后一直居住在那里。
是怀疑此时和他有关系?夏真脑子里把可能性过了一遍,最终没敢问,只领命离开。
出了宫夏真顾不得休息快马加鞭就朝郊外跑去。
平陆庄园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等夏真到了太阳已升上三竿,饶是如此他进门后还是被告知,向辉那位被废除爵位的二哥向承还没醒。
夏真与皇亲国戚接触不多,更何况向承还是个被废的王爷,他不知如何是好,决定先在客厅等着。
反倒是平陆庄园里的仆人见夏真他脸色不好,让他先去休息会,并劝他说,他们主子一般都睡到中午。
没办法夏真见不到人不能回去,只得跟着仆人去休息,这精神一放松竟真的睡着。
醒来正好是中午,一开始让他休息的仆人将进门就看他起床,还打趣他准时。
“小郎君要是不急吃过饭再走也不迟。”仆人一边带夏真去前厅一边说,“我们这厨子做饭不错,两年前还被陛下要去一个到城里的宅子里做掌勺。”
夏真听着仆人絮絮叨叨,恍然意识到向承的关系好像很不错,俩兄弟经常一起吃饭。
窥探到皇家隐秘的夏真暗中发誓要管好嘴不能乱说。
“还是你。”到了前厅夏真听到向承漫不经心的感叹,他好似对夏真的到来来很意外。
“以皇帝的多疑,他能的让你来这么多次,想必是非常信任你。”向承说话时正在斜靠在椅子上抛手中的橘子玩。
夏真听闻此言立刻抱拳行礼回应,“郎君言重了。”
耸肩向承抓住橘子做好,“坐,别一板一眼的,在我这里不用拘束。”他本想说你才是官,但看夏真认真的模样,他不好意思开口。
找了个位置夏真坐下,他看着向承,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
向辉没交代他别的,只让他来了。
看出夏真的窘迫,向承主动解围,“你来我就知道了,说说吧,内卫查千机阁查到哪了?”
夏真犹豫几秒还是说:“在下最近所查之事与千机阁无关。”
对于千机阁,内卫一直知道,对方以情报出名,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饶是内卫想查也万分艰难。
向承一笑,“有关,我怀疑,努金部刺客正是被千机阁引来。”说罢他把橘子放在桌子上滚,“你想想,这永平内除了千机阁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一队刺客悄无声息的混进来。”
“内卫没有证据证明此事为千机阁所为。”夏真不是没有怀疑过千机阁,只是思来想去他发现说不通,千机阁是情报组织,没有必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帮助刺客进京行刺。
而且如果哈努尔都能劝千机阁参与刺杀计划,何必又大张旗鼓的悬赏?
夏真正是想,才在一开始就把千机阁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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