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正街,瘐氏竟也敢如此张狂!”

    看着印有瘐家家徽的车驾甩开众人率先离去,坐在自己车里的王氏女郎面露讽刺。

    “琦儿!”

    一旁端坐的另一女郎面露责备,轻斥了一声。

    “好阿姐,我知晓的。”,被唤做琦儿的王家女郎似乎并不把自家阿姐的斥责放在心上,反倒亲昵地依偎在阿姐身边,“不过是在我们自家的马车上说几句,放眼洛京,哪家的女郎是真心和瘐家的交好啊!”

    原来这车里,正是洛京王氏正宗的两位女郎。

    今日宫中大宴,王家世女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宫中盛宴虽是午后才开始,但她们只是尚未出嫁的女郎,也没有正经身份,自然得早早的出门。

    她们的长辈也同行在另外的车上,而族中真正有官位诰命长辈们,都会在午后另行出门。

    看着身旁仍有些稚气的妹妹,王芙却没有松开紧皱的眉头。

    “你又如何能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京中女郎难道你各个都能交心知底?”

    察觉到了阿姐语气中的认真,王琦也不敢再撒娇,坐直了身子低着头道:“是,琦儿知道了。”

    好好认了错,见阿姐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下来,王琦也露出笑容。

    “我自然不会在外头多说半句,不过是跟阿姐说说罢了。难不成阿姐和我之间还有隔阂不成?”

    “你呀你呀!”

    再端庄的女郎也抵不过亲人的亲热,王芙小心避开王琦额中精心描摹的花钿,轻轻地敲敲了耍赖的嫡亲妹子。

    “说起来这个时辰,怎么会有宫中御驾出宫?难道是天子出行”

    “放肆!”,没等王琦将话说完,王芙便已经出声打断,“前日里阿娘不是才将你送去祖母房中学规矩,怎么反倒越发没了章程!

    天子行迹是我们能猜测的吗?若你在宫宴之上也这般放肆,我这便让人把你送回去,省的惹出什么祸来损伤我王氏颜面。”

    王琦面色一白,她自然知道阿姐身为长女说话算话。若阿姐真要狠下心来此时将她送回去,她是万万没有办法拒绝的。

    一想到若是此时回了府,那家中的其他女郎要如何笑她!再想到她好不容易才求得母亲从祖母房中出来,她可不愿再回去了!

    想清楚后果,王琦顾不得尚在马车上,立即便端拜求饶。

    “阿姐,是琦说错了话。琦定会将阿姐的交代铭记于心,谨言慎行,绝不会在宫宴上有失我王氏女郎的规仪!”

    见到姊妹确实被吓到了,王芙也不再多言。

    只是有些心疼地将妹妹扶了起来,伸手将她头上有些歪了的发钗扶正。

    看着妹妹面上仍是一副惊慌迷茫的样子,幽幽叹了口气。

    “你在家自然是我王氏大宗的女郎,族中其他女郎自会顾忌着让着你。可是,到了外头,除了我王氏还有谢氏,除了谢氏也还有瘐氏,更莫说天家威严。

    我们终究也只是一介女郎罢了,没了我们,族中自然还会有其他王氏女,你可明白?”

    王琦被阿姐的手牢牢抓着,只能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阿姐的眼睛专注和深凝,牢牢地盯着自己。王琦咽了咽有些紧绷的喉咙,认真地点了点头。

    见状,王芙也不再多言,伸手将放下的车帘重新拉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之前御驾的路程。

    “今日虽休了朝会,但若是天子出行,就算是不打仪仗,随行的侍卫应当也不止这些。”

    闻言,仍正襟危坐的王琦有些怯怯地开口道:“莫非是其他皇亲?亦或是宫中女眷?”

    王芙摇了摇头,“后宫女眷哪里是能轻易出宫的,其他皇亲倒是有可能。”

    “京中的皇亲,又还能打着御驾出行的,那恐怕就是东海王了吧!”,王琦恍然大悟,“这也确实是宫中回王府最近的路了。”

    一众车队在这耽搁了好一会,随着车队们渐渐开始挪动了,王芙也将车帘放了下来。

    “或许吧。只是听闻东海王前些日子似乎病了一场,也不知如今是否大好了。”

    王琦似乎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又强忍着住了嘴。

    余光看到一脸别扭的姊妹,王芙皱了皱眉,到底也没再说出什么话来。

    马车一路急行,李婵渐渐得也能听到车外有零星的喧闹声,可是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她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偷偷从窗边想外头看去,发现马车已经行到了街市边缘,道路两边都已经有了不少路人。

    只是似乎是她们车马依仗显赫,路上行人都纷纷退避两旁,连摊贩的叫卖都收了声。

    “想必是侍从们为殿下现行开道了,坊市到底吵闹了些。”,苍青开口说道,“殿下,不然我们还是回宫吧?”

    “可带有帷帽?”

    苍青一愣,“殿下,不可啊!这般仓促出宫,若出了什么乱子”

    “带着帷帽,旁人也不知道我是谁,多带几个侍卫便好。”

    “可是”

    “好了!”

    李婵只觉得心中烦闷得恨,苍青越阻挠,她反倒越想去坊市中走上一遭。

    “本宫今日就是要去坊市中看看百姓是如何同乐的,难道不行!”

    “奴婢不敢!”

    看着今日被自己折磨得有些惊惧过度的苍青,李婵到底还是心软。

    “这般车马同行还有什么意思,寻个茗坊本宫坐坐即可,让侍卫们都跟着吧。”

    “诺。”

    苍青的脸色仍有些苍白,李婵垂下眼眸闭口不言。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平日里她再温和,在苍青她们眼中,她依旧是长公主,她们的生杀予夺都在李婵的一念之间。

    就算是李婵只因今日心情烦闷,便处死了身边的女婢,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不妥。

    甚至在李婵的明光殿中,还有不知几何的女婢等着苍青被李婵处置,好贴身伺候女君。

    有了苍青的吩咐,外面的侍从一一听令。

    待苍青帮自己带好帷帽,李婵也发觉马车停了下来。

    “殿下,此处是附近京中较有名声的茶坊,可要让旁人退避在此处歇息?”,侍从近靠这车门,低声问询。

    “不必扰民,找一清净处本宫坐坐便好。”

    “是。”

    语罢,苍青便先一步踏出车外布置,李婵只需安坐等候便是。

    等李婵在苍青的引导下出了马车,才发现周围确实热闹,但侍卫们已将周围严密包围了起来,就连她也只能隐约看到外面人头攒动。

    “殿下,我们快些进去吧。”

    见李婵一直往其他地方看去,苍青只怕这位殿下一时兴起真要孤身到坊市中游上一遭。

    那样的话,就算殿下不出事,苍青也只怕回宫之后自己这条小命怕是会保不住。

    一进去,就能感觉这茶坊确实不俗。

    摆设典雅,环境清幽。

    李婵在豫章时见过喝茶的地方,也只不过是些茶亭茶肆之类,自然不能与京中名坊相提并论。

    “贵人大驾,仆都已妥善安排好了,请随仆来。”

    上前招呼的人虽神色谦卑,但从衣着看也不像是普通奴仆,应当是此处的掌事。

    跟着掌事径直走去,才发现茶坊里头另有乾坤。

    虽坐榻都设于大厅之中,可各个坐榻间都用屏风相隔。漆画雕版,好不奢华。

    看着掌事似乎要将她带到最里头遮得最严实的大座去,李婵停下脚步,指着临窗的一处坐榻道:

    “就那吧!苍青,让侍卫们都进来坐下,不要在外头打扰店家的生意。”

    “诺。”

    侍卫们一一在李婵周围的坐榻下落座,虽心知肚明,但在屏风的遮挡下,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奴仆手脚麻利,茶汤很快便送了来。

    尚未递到李婵眼前,她便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辛香味。

    点茶做派多是世家贵族青睐,民间饮茶多采茶作饼,成以米膏出之。若要饮用,便先炙烤茶饼,令色赤,捣末置瓷器中,再以汤浇覆之,用姜葱芼之。【1】

    “殿下,待奴先饮。”

    见苍青已先盛出一小盏试饮,李婵也没有真想去试试这茗坊茶汤的意思。

    终究不过是一时意兴阑珊出来走走,她也喝不惯这般制成的茶汤里刺鼻的辛味,何况兄长身上的毒都还尚未得解,她又怎么敢让外头的东西随意入口。

    也不知是这茶坊本就清净,还是因为她们这一行人的缘故。

    自李婵坐下来后,坊内一时寂静无声,只听得角落里幽幽传出的琴埙之声。

    她看着窗外,这坊市建的气派,寻常百姓也不会靠近,但也能看到远处往来之人十分热闹。

    虽听不大清,也能感受到远处热闹之地的人声鼎沸。

    等了一会,苍青也不觉自己饮下的茶汤有什么问题,便将茶汤盛好摆在桌上。

    见长公主殿下一直沉默的看着窗外,她便也不敢出声询问,便只躬身静候一旁,不发一言。

    一如她以往十来年在宫中的生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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