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梅在医院陪护妈妈7天了,妈妈因为感冒拖着一直没时间好好治,最终终日劳累导致心肌炎,晕倒在了自家店里,学校辅导员给她打电话时,她想都没想就请了假从地处西南的学校赶回了b市。
自从爸爸离家抛弃他们母女走了以后,她从未想过,平日女强人般的妈妈,竟然有一天也会倒下。今天妈妈的情况好转了不少,早上回家取了些换洗的衣物和日用品,刚回到医院住院部心内科楼层走廊,就撞见一位高大俊朗的男子正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穿着蓝条病号服的青年,虽然不能看到全脸,可光是看眼睛,青年就给人一种气质清俊的感觉,二人应该是从下一层露台的空中花园放风回来,青年怀中抱着一个氧气枕,导管蔓入口罩里。
看高大男子的表情,正语气轻松地在说着什么,倒是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微微皱着眉头,仰头瞪着身后的人,转过来是一副受挫的眼神,和二人擦肩而过时,韩梅耳朵发烫,不知怎么心底里有点害羞,只是听了轮椅上的青年说着话,让人不怎么能听得懂,心下一阵惋惜:可惜了,是个残疾人。忍不住回过头又瞧了几眼……
……
“以那天喂舌么要把喔回锅各细情告树喔妈?”
“瞒得住么?你妈视频打过来时我想想你干嘛呢,啊,对,好像正在抢救室里。”
“……!!!”
“\"妈,是我,权安,春水还在睡觉,八点我去给他来个早安吻把他叫醒!\"想让我这么说?但是抢救室外那个灯真的瞒不住啊!”
“……可细……那……以口以唔说喔债医院。”
“\"妈,春水趁我们大家不备已经回国了,我俩刚遛弯儿回来,一会睡觉了。\"这样?你妈要能信她就不是你妈了。”
“……!!!别说惹,以细债欺负病银!”
“这话该我说才对,别大着舌头说话了,看到刚才打咱俩旁边路过的那姑娘了吗,回头怜悯你好几眼了,我觉得她可能给你当成脑血栓了。真没想到你这咬起舌头来真是一点不牙软,都不知道悠着点。”
“……”
春水这次也是破纪录了,屁颠屁颠回国,没美够两天,第二天下午就被抓进了医院。
受。尽。折。磨。
当时到了医院,一听春水的既往病史急诊医生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哪有人敢往乐观想,病危通知书连着就从抢救室飞出来了。
吴权安有点习惯了春水给他没事儿来一下让人手足无措的事儿,虽然没那么害怕,可是也想得最坏的,尤其是看到家里地上的血,心都凉了,本以为是肺感染,好在情况不像大家想的那么糟,最后查了一通,其实是骑车用力过度引起的心源性急性肺水肿……
吐得血,是春水自己咬破了舌头。
结果自然是破天荒的,春水这次醒来,住院三天,吴权安真的没给他好脸色。
说冷淡吧,还不冷淡,看得出春水回国吴权安嘴上说着荒唐,其实天天床前伺候的很是开心。但要说全是开心,却也不是以前春水住院时那种在床边摇着尾巴的样儿,反倒天天没事儿就怼春水几句,春水又还不上嘴,直气得春水牙根痒痒。
大概吴权安还是生气自己自作主张回国这件事,偏偏对自己打也不行骂也不舍,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春水把理由想通了,就觉得吴权安现在的样子解释得通了,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可还真别说,吴权安并不是因为那个。话得追溯到,春水被抓进医院当天晚上从抢救室转到icu里观察了一晚,第二天稳定下来转回了加护病房,停了镇静剂,这边医生刚拔插管撤了呼吸机,正要给他戴上无创呼吸机时,他没力的手竟然拦了一下,似是有话要说。
吴权安和医生一起凑上前,让人打死都想不到的是,春水这漂洋过海万里归家这一趟送命般的回程,差点经历生离死别醒来和吴大总裁哼哼着用气音说得第一句话是:
“喔前安……喔地砍……记得洗……”
医生:“什么,你说什么?舌头还水肿,先别说话。”
吴权安:“医生,你别听他磨叽,面罩赶紧给他扣上,我懂。”
医生:……
“我地毯,记得洗。”吴权安内心此刻需要一个手动微笑。
其实当天他就拜托林升回家善后了,可是看春水这么上心,他偏不告诉春水。
骄傲如吴权安,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在吃地毯的醋。
春水爸妈得知春水回国时,说不生气是假的。可一想到吴权安,情感上也能理解了,“女大不中留这个词”用在春水身上不妥,得说,儿大不中留,毕竟腿长在春水的身上,他真想干什么谁能拦住。至于一回国就栽到医院去了,春水妈也已经学会微微一笑,自己这儿子这两年就是被家人宠得不像样了,吃点苦头也行,谁难受谁知道,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上树爬墙。
就这身子,还敢骑共享单车在马路上飞驰,真是再不管管下次可能就要去海边冲浪了。
春水妈头一次和吴权安如此和谐的达成了统一的战线。
////
春水住院一周,认识了个新朋友,就是那日在走廊里撞见他和吴权安放风回来的韩梅。认识韩梅纯属是个巧合。
春水从加护病房转至普通病房,因为科室房间不足单人间已满,就被安排到了一个双人间,但只是排了他一人,住院的日子肯定算不上舒服,却也不至于烦乱。
韩梅的妈妈住院以来最开始住的是走廊加床,后来一直都是住的四人间,人多且乱,开始几日韩梅租陪护床,后来妈妈病情稳定了,她晚上回家住,剩妈妈一人。
吴权安没有时间整日守在医院,春水自己第五天就被允许下地溜达,能满地溜达以后,自己就在护工的“监视下”屋里走廊里进进出出遛弯儿,就当锻炼,病区里的病人没两天就都知道有春水这么一号人物,主要是这种年轻人都不敢病的工作日,他人混在中老年病区中也实在是惹眼。
这日春水画完一张图纸,抬头自己看输液袋要换了,反正没事儿,没按铃,自己下床穿了鞋推了输液架去取药,出门正撞见韩梅在走廊默默哭……
春水路过时真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了:别管闲事。
嗯,不过,还是没忍住。圣母春水。
韩梅正哭得伤心,眼睛余光看到身旁停了一身条纹病服,抬头一看,身前站了戴口罩的人,无边框的眼镜下,一双俊眉,炯炯有神的双眼,让她感觉似曾相识……愣住,也忘了哭泣的节奏,脑中灵光一闪,不正是那日看到的在轮椅上坐着的小哥哥,没想到他站起来这么高,自己也才到他肩膀的样子。看着春水递上了随身带的手帕,韩梅犹豫着没接,耳边响起温润的嗓音,语气轻轻,中气不足地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
事情原委是韩梅妈妈住得病房是4人间,另外住了3个男病人,因为实在调不开床位,本来就是住走廊加床的人,好不容等来病房的床,科室只能安排这么住,她们不住,有的是人想住。确实很尴尬。韩梅之所以哭是因为旁床大爷做完手术,很是不避讳,从不拉帘子,就算她们这边有帘子,但是一天内总有不备的时候,有时候还是会猝不及防看到。和大爷说过几次,人家却完全不理会。韩梅妈妈还好说,韩梅还是待字闺中的小丫头,今天忍不住又提了一次,家属也是很没素质,直接说这屋里住了三个男的,你妈你们都好意思住进来还怕这些吗,受不了就搬出啊。
气得韩梅只能跑走廊大哭。
春水没说什么,安慰了几句,让韩梅别哭了。其实韩梅讲完只顾着脸红,也确实不好意思再哭,甚至忘了哭这事儿。
春水看了微微怔住的韩梅,没再说话,把手帕放到韩梅的手里,转身去给自己取药。
下午,韩梅的妈妈住进了新空出来一个床的女病人双人间。
这天傍晚,在楼层走廊大堂的落地窗边,春水坐在长椅上,戴着口罩,扎了留置针的左手抱着吴权安帮他从家取来的ipad,身边是点滴架,微凉的液体正匀速通过输液管流进他的身体里,右手拿着笔,慢慢勾勒着窗外天边漫天火烧云夹裹着夕阳的画面。
美人夕照相映红,我欲揽怀晚霞飞。
从公司“早退”了一会的吴权安,拎着给春水做得晚餐,一出电梯门还没走到病房,就在大堂撞到了春水。
看到的这副画面,吴权安脑海里只有这一句。
想着中午春水在电话里轻轻的跟自己说着遇到的那件事,问他能不能帮帮忙。
吴权安有时觉得春水太倔太要强,自己有困难,从不开口。
可有时吴权安又觉得,春水即便经历了那么多,却还能拥有对他人的那份善良。
胸口发狂般的心跳,让吴权安的呼吸有些不稳,这么美好的人,是自己的爱人。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