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后,春水可以出院了。
出院前一天,韩梅又来医院探望了一次春水,她妈妈早十天就已经病愈出院,但因为怕妈妈身体还没恢复,防止再劳累过度,她请假到这个月末在家帮忙,而后回学校。
妈妈调了病房的事儿,也是医生查房时略略点了她她才明白的,不知道怎么感谢,只能跑去春水病房道了个谢,怀有私心地加了个微信,看平日春水白天都是自己一人,她回家做饭时候会问问春水需不需要带一份,偶尔会在大堂遇上出来散步的春水,两人坐在走廊里也会唠上一会,大部分时间春水是倾听那个。
听春水说自己工作不忙,韩梅本以为春水是毕业找了个闲职马马虎虎上班家里条件极好的体弱多病富二代,可有一次去看春水时,进病房正撞见春水靠坐在床上用电脑作图,床桌上散放着一些图纸,工作中的春水好像换了个人,专注的样子她在这几日从未见过,春水听见声音一抬头,眼神中满是沉稳,只是一看到是韩梅,全心投入工作时的严肃才褪去,又换上了平日的笑脸。
韩梅一怔,她妈妈住院时经常找点理由带点东西去探望春水,要说一点没带讨好的意味和幻想着灰姑娘的美梦是不可能的,毕竟小说里写得都是这般相遇,而春水对人温和,唠起来就像个大哥哥一般……她不敢再向下想,在韩梅心里,就算身体不好也没关系。
可突然看到了他另一面,忽然觉得两个人之间其实隔得不仅仅是条件了,春水这个人她根本不了解,而且还有个让人不好直视的更帅的哥哥,不过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消了非分之想,能做朋友她已经很开心了。这次来是最后一次来看春水,春水明天出院,她后天也要回学校了。拎了她和妈妈在家亲手包的羊肉饺子——羊肉性温,天愈来愈冷,吃羊肉可补身体,尤其是对虚寒哮喘、体虚怕冷、气血两亏的身子有补益效果,春水秋天多吃点再适合不过了。
……
饺子摆在面前时,春水表情毫无波澜看起来显得还有点想吃,其实只有吴权安知道他那嘴挑得很,从小就不爱吃有膻味儿的羊肉,更别说做成肉馅的饺子,每次天冷吴权安做给他时,都要变着花样儿的调馅儿才能让他勉强吃下去。
但这毕竟是人家一份心意,春水面色如常微笑着吃了好几个。
玲珑如春水,自然是知道韩梅的心思,不过她还是一个未出学校的学生,自己不过是帮她一把的人,有些态度没必要挑明,也算是为她保留一些对这个世界纯真恋爱的幻想。
“哥,明天我就回学校了,你养好身体,别这么病怏怏的,你看你现在太瘦了。以后就得回b市再找你玩儿了。”离开出门前,韩梅有些恋恋不舍。
“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什么事儿,微信跟我说或者打电话。”春水把她送至门口。
又寒暄了几句,两人并肩行至电梯,春水微笑着目送韩梅上了电梯。
旁边护士a正路过,看着韩梅一脸恋恋不舍消失在电梯门后的脸,轻拍了一下春水:“小迷妹回家了啊,你一会别乱跑,回病房等着哈,下午的药配好了马上发药了。”
“又喝药啊……唉,麻烦了。”春水回头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听是喝药,嘴撅了起来,可还是应下来。
“别别别,我看不了这,要不一会药我替你喝了,哈哈,赶紧回病房,等我啊!”护士a一看春水撅嘴,心都要化开了,好看的人干什么都是对的。
回病房的途中,吴权安正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迎面撞见春水。
春水一脸诧异:“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了,先办手续去了,看你刚才送那个小丫头去了?怎么不戴口罩?”吴权安上前自然的推过春水的点滴架。
“嗯……懒得戴,没几步我就回去了。”春水理亏,没敢多说。
“出门一步也得戴着,买了那么多,留着也生不出来口罩崽儿。”吴权安有点不高兴了,自己天天巴不得把春水装在保鲜袋里拎着出门,可春水有时候就不上心,病是怎么来的,就是这种小细节不注意才生病。
其实也不怪春水,时时刻刻都要遵守条条框框,春水本来就不是那么规矩的人,能做到如今这般,已经很乖巧了。
吴权安推着点滴架,也不催促,陪着春水慢慢走回病房。
这一路视线一直锁在旁边念念叨叨和自己说着话的春水身上。别看春水在外人面前话不多,在吴权安面前一上来爱说话的劲儿,可真的是停不下来。
春水比自己微矮半头,吴权安视线正能看见春水的鼻梁和侧脸在阳光照耀下仍旧细致的毛孔,不过在吴权安这侧看到的春水右脸蛋儿上,有处皮肤和周围别处的细腻不同,起了一片红红的小疹子——是平日睡觉时春水习惯让护士把鼻氧管用医用胶带在一侧脸粘一下,固定好,这样睡着了不会总是松脱。胶布虽说透气防敏,可总贴一个位置,还是容易引起皮肤反应,通常这种情况,春水就会换另一边,等另一边过敏了,这边已好的差不多再换回来,左右轮换,所以春水住院总是有一侧脸颊是红红的。
二人路过走廊一处开了的窗户,今日气温稍低,春水没戴口罩,猝不及防被吹进来的凉风呛了下,牵出气管一阵痉挛的感觉,边走边压抑着轻咳几声后没能停下来,反倒是一声接一声的连咳起来,胸腔发出了闷咳共振的声音,喘息中的夹杂了一点哮鸣音。
春水抬手示意吴权安等下,一手扶着墙一手捂了胸口咳得弯下了腰,眼见着是愈发严重。正咳得眼冒金星胸口一溜儿疼得好像被闪电劈了一般,忽然视线前半蹲下了一人,后背对着自己,回过头来道:
“上来,背你回去。”
正是吴权安。
“咳咳……别……咳咳咳咳……”
“快点,咳不痛吗,明儿出院了,回屋歇着去。点滴架自己扶好。”吴权安没理会春水,把点滴架拽到春水一侧,催促道。
其实在吴权安这春水没什么害羞的,就是走廊还有别的病人和家属,看他咳得这样视线早就瞄了过来,他虽然瘦得整个人极单薄,可是身型也不算娇小,一个大男人弱弱地爬上了别人的背,这个画面……
抬眼又看了眼吴权安的表情,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春水心道:算了,谁痛谁知道,咳着真疼啊,要吐了要吐了,老子再这么咳准吐了,糟,羊肉馅饺子的味道都已经反上来了,背着就背着,爱谁谁吧。
于是春水用力咳了几下而后稍顿微微缓了口气,接着双手环上吴权安的肩膀,身子压了上去。
吴权安见春水趴了上来,双手向后一护,一个轻松的起身就把春水背了起来,脖颈处正感受到春水急促的呼吸,可能突然换了姿势,一下又咳了起来,整个人每咳一声就在背上轻轻抽动一下。
一阵心疼,见春水咳时也没忘记抓好了点滴架,吴权安嘴角微挑,向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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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把春水安置在床上,按了铃,床调好角度帮春水靠好,春水仍在咳嗽,脸又咳得通红,眼睛也微微发红。
吴权安见状虽然懊恼春水不戴口罩的事儿,可是又不忍心再去埋怨春水,只能在心里说自己乌鸦嘴,没事提什么病不病的。
叫了铃,立刻就有护士跑了过来,看春水这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冷静一想,定是这主又做了什么违规的事儿不好好听话了。和别的病人不一样,春水这身子,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秒忽然这样来一下,都已经是常态,生活中真的是哪个细节照顾不到都不行。好在是他这“哥哥”做得不错,大家都看过春水的病例,像春水这情况,能活下来都是奇迹了,现在竟然恢复得还能满地溜达。
春水吸上氧气,面罩一扣,就缓过些许。随后医生过来又给开了个雾化,不一会在药物缓解下缓过了气的春水,可怜兮兮的歪着头用下巴垫在锁骨上,一双散发着幽怨眼神的眼睛蔫巴巴地看着吴权安。
“吴权安,可别让我搁这儿遭罪了,我想回家。”面罩下春水的声音闷闷的。
“行。回家也得听话,不然还得回来。”吴权安抱着双臂站在床边,正抬头看着春水的输液袋。
“说好了,那你一会让他们把这都撤了啊。”春水现在对自己身体真没啥信心,这说喘就又喘上了,刚才看着医生拉着吴权安窃窃私语了几句,春水以为出院又得延期,唉。不过听吴权安这话,出院好像也不是忽悠他的,春水眼睛一下变得亮晶晶的。
吴权安看到春水的表情,内心:我当然巴不得你早点回家,省得天天在医院没事儿还有小丫头三天两头跑你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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