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小心变快男。◎
夏轻眠敢保证,他眼神表现出来的绝对不是“差点以为你对我有意思”那么浅显。
但不管他怎么想,她只波澜不惊的说了句:“你想多了。”
“我是想得不少。”他视线不着痕迹扫过她额头,笑意微收,“不扯了,你快去冰敷。”
他直起身子,慢悠悠转过身。没走两步又回过头认真提醒:“多敷一会儿,消肿。”
“……谢谢。”
薄唇微挑,这次他没有停顿,几步就转过拐角消失在视线之内。
夏轻眠缓缓关上门,站在玄关低头看向手里的冰袋。
那人戏谑的眼神和认真的表情反复在脑海闪现。
半晌,她轻声嘟囔一句:“真是个怪人。”嘉(丽)
晚上这一觉睡得断断续续,第二天起床时夏轻眠头脑还有些发胀。林竹音在电话里问她感觉怎么样,夏轻眠靠着床头打了个哈欠,“挺好的,就是有点吵。”
“海边嘛,有海浪的声音很正常。一会儿你拉开窗帘去看看外面的大海,什么烦恼就都没了。”
吵到她的声音确实也挺浪,但跟海浪关系不大。隔壁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马达精投胎,竟然活动了一晚上。女方也挺配合,声情并茂的,让她在睡梦中以为自己梦游到了岛国片拍摄现场。
挂断电话,夏轻眠随手拽到别墅提供的睡袍穿上,趿拉上拖鞋走到窗边。
哗啦——
厚重的亚麻色窗帘拉开,天光一瞬间涌到眼前。夏轻眠眯起眼睛,裹紧被咸湿海风吹开的浴袍,看向不远处翻涌的海面。
天还淅沥沥的下着雨,天色乌青,海水的颜色也似深了几度。浪花拍打着软绵绵的沙滩,像调皮的小孩,故意招惹后又迅速跑开。
这样的画面不由得令人心旷神怡。夏轻眠抬手拢了拢被吹乱的发丝,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隔壁阳台传来开门声,一道白色身影闯进了余光中。
夏轻眠转过头,看见昨晚的男人。他身穿白裤白t,手里端着一杯冒热气的咖啡。海风吹动他的发丝,一阵薄荷香飘来,雨声混着海浪声中,他露出一口白牙,笑着对她说了句:“早安。”
风忽然变强,白色t恤贴在他身上,薄薄的布料下,肌理流畅的线条清晰可见。
夏轻眠有些意外,但很快回过神:“早。”
他浅浅勾唇,狭长的眼眸在她身上淡淡一扫,很快转开,“额头好了?”
“嗯。”
他轻啜一口接着说:“你来之前这里都是晴天。”
“是吗,原来我还能呼风唤雨。”
“那你多唤点儿。”
夏轻眠挑眉,“你喜欢雨天?”
他转过头,眼里似有浪花在翻滚,“我喜欢夏天。”
她哦了一声,视线重新落在海面上。
苏彻端起杯喝了一口咖啡,杯沿贴到唇边时,嘴角无声勾起了轻微的弧度。
“卧槽!今天怎么又下雨!老子什么时候能游上泳?!”
司徒野骂骂咧咧的来到阳台,正想吼几声叫苏彻过来听他吐槽,却发现这人正悠哉的喝咖啡。
“你怎么……”起这么早几个字在看到夹在中间的夏轻眠后噎在了喉咙里。
“你……”司徒野懵逼的看看夏轻眠,又震惊的看向苏彻,“她……”
“风大,你回去披件衣服吧。”
司徒野只穿着一条沙滩裤,上半身没穿。以为自己是被叮嘱那个,正想感叹损友终于当了一次人,却发现苏彻的视线只停留在夏轻眠身上。
呵呵。
他才不是人。
他是真的狗!
夏轻眠本来也想回去了,从善如流的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拉上阳台的门,她随手扯开浴袍的带子,猛然惊觉自己忘记穿内衣了。
“你给我小点声。”
玻璃门外响起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夏轻眠吐了口气,红着耳根走向浴室。
阳台上——
“卧槽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那不是——”
“嗯,你没看错。”
司徒野挤眉弄眼,一脸坏笑,“你城府够深的啊!埋伏在这里两个月就等着人家主动找上门呢?”
苏彻凉凉兜他一眼,“废话那么多,看来腿还没软。”
“呿,瞧不起谁呢?爷这种马拉松选手耐力久着呢。”
“你继续。”苏彻喝完最后一口,折身回房间时脚步一顿,“我的事我有数,你别多嘴。”
司徒野知道他在认真说,笑了笑故意到:“兄弟可以帮你追啊!”
“不必。她没认出来是我。”
司徒野一怔,随即狂笑。嘴张得老大,也不怕呛风,“就你现在这模样别说人家只见过你几面,亲妈估计都认不出来。”
要知道苏彻从小优秀到大,这些向晚词女士都懒得提。唯爱的只有他那一身牛奶皮肤。因为苏彻全身上下只有这一点最像她。这下好,经过两个月的海风洗礼,连一点都没了。
“伯母看到你估计会疯。”
司徒野幸灾乐祸的样子看上去就欠揍。苏彻冷笑一声,“接好,赏你的。”
话落,勾手将咖啡杯抛了过去。
“卧槽——”司徒野脸上的表情皲裂,心惊胆战的往后退了一大步,手忙脚乱的接住了飞来横祸。
他捧着咖啡杯大叫:
“苏立冬我艹你大爷——”
“我祝你这辈子追不到意中人——”
苏彻回到房间,将骂骂咧咧的声音扔在脑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季临希发了条信息。
【有事,延迟两周回。】
发完立刻关机。
原本已经订好了明天回申城的机票。可既然她主动撞上来,他不打算再放过她。
他已经栽了,总不能一直唱独角戏。
夏轻眠在房间里呆了一上午,看了会电视迷迷糊糊又睡着,被吵醒还是因为隔壁的浪声。
她气得鼓起腮帮儿,沉沉吐出口气换上衣服出门。
在走廊里恰巧遇到了隔壁房间的人。
“这个房间什么时候住人了?”沈初柠狐疑后笑了笑,“之前没见过,你好啊。”
夏轻眠点点头,看着模样清秀的女人说:“我是昨晚住进来的,会在这里住一个星期。”
她本来想提醒一下,但是有些难以启齿,只好用更委婉的方式点一点对方。
隔壁有人住,麻烦上生物课的时候小一点声。
“你好啊!我和几个朋友准备玩剧本杀,还差两个人,你有兴趣吗?”
“不好意思我还没吃饭。”
沈初柠笑笑,“没关系,以后有机会一起玩。”
夏轻眠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不由感叹体力可真好。
下楼后她独自去餐厅吃了一顿迟来的午餐,然后围着别墅转了一圈。
雨天让一切都变得无聊起来。夏轻眠坐在秋千椅上掏出手机,对着美丽的景色调好焦距,在按下快门的那一瞬,一个人影忽然闪进镜头里,随着咔嚓一声印在了画面中。
那人身高腿长,头上反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昏暗的光影下,侧脸线条清晰而凌厉。海风吹起他的衣摆,腹部块块分明的肌理清晰可见。他肩上扛着一块鲸鱼图案的冲浪板,手臂和小腿肌肉结实紧绷。
闪光灯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眉梢一扬,提步走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
夏轻眠抬起头,漫不经心的说:“拍照。但你忽然闯进来了。”
“这么说你拍到我了?”他伸出手,“让我看看。”
又不是故意要拍你的。
她在心里吐槽,不情愿的将手机放到他掌心。
苏彻瞧着屏幕上的照片,嘴角一勾,“拍得不错。”
他将手机还回去,“你会删除吧?”
刚才夏轻眠还没有来得及看照片。现在一看,抓拍永远出神图。光线的原因照片上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力量的美感和痞帅气质十分突出,他身上的每一处线条都洋溢着遮挡不住的荷尔蒙。
她有些犹豫,可留下又没有什么用,委婉道:“我本来只是打算拍大海。”
苏彻点头,似乎不太在意,“你发给我吧,我喜欢。”
说着,他从裤子后兜抽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加一下传给我。”
人家的照片,人家要回去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夏轻眠没多想,加了好友。
很快,苏彻收到来自“suer”发来的信息。他唇角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将照片存进图库。
“谢了。”他晃晃手机。
“谢就算了。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
夏轻眠清清嗓子,从秋千椅上站起来,“你知道的,我住在你隔壁,然后我听力也很正常。”
“所以?”
“所以你……的时候动静能不能小一点?”
苏彻一怔,将冲浪板杵在地上,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抱歉,我办不到。”
刚才夏轻眠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人外形糙,脸皮也厚。
“你就那么喜欢给别人直播?”
“出声的又不是我,我控制不了。”
“但你是那个开关!”
此话一出,苏彻彻底笑开了。他将手肘搭在冲浪板上,弯腰看着夏轻眠,眉梢眼角浪荡得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春色。
“你被电着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夏轻眠耳根发热,脸颊也渐渐升温。她昂起头,摆出一副自认为很严厉的表情说:“你已经严重影响到别人的休息。年纪轻轻纵欲过度,小心变快男。”
说罢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飞快走了。
苏彻站在原地看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轻笑几声,而后漫不经心的给司徒野打了个电话。
“这么近还打电话,你有病?”
“晚上给老子小点声。”
司徒野一顿,随即□□到:“怎么,听着有感觉了?那你也找一个呗。”
苏彻轻嗤:“有你大爷。想发骚滚回家去,在外面给我收敛点儿。”
司徒野这会儿正在打牌,讲个电话的工夫已经错过了好几张。他用手肘顶顶女朋友的腰示意她帮忙抽牌,嘴上敷衍着,“行行行,我知道了。”
分明没放在心上。
“年纪轻轻纵欲过度小心变快男。”
司徒野呸了一声,“你就是嫉妒!”
苏彻嗤笑,“嫉妒你时间短还是见效快?”
怼完,不听那边歇斯底里的叫骂直接挂断电话。
牌局直到九点多才散伙。司徒野抻个懒腰慢悠悠回房间,刚上楼就听见女朋友的叫喊声。
“司徒你快来看看好像有人偷东西,我们的行李都没了!”
“没了?!”司徒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他们所有的物品都不翼而飞。
“你等等我去看看。”
他跑到前台,想让服务人调监控。对方听他讲完来龙去脉,一脸纠结的说,“东西没丢,是让立冬哥给搬走了。”
“搬哪去了?!”
“那个……一楼最里面的房间。他说这里隔音好。”
司徒野生出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他走过打开房门,脸瞬间绿了。
说房间都抬举了,这特么不就是一间地下室么!
“苏立冬——我草拟大坝!!!”
—
晚上,夏轻眠日常跟林竹音煲电话粥。天马行空的聊了一会儿,林竹音忽然提起牧丞跟她求婚了。
“恭喜啊,终于修成正果了。”
夏轻眠一路看着这两人分分合合好几年,现在终于要定下来了,她真心为好友高兴。
“说实话我也挺开心的。他那个人表面上看着玩世不恭,其实心思比谁都深。”
“你就这么说你未来老公。”
林竹音冷哼:“这是事实啊!跟许谨修当哥们的人能是什么善茬么!”
再听到这个名字,夏轻眠忽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那个人上次出现在眼前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到她有些忘了他的轮廓。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她将话题转回去。
“我决定先订婚。”林竹音撒娇似的哼了一声,“高兴完我冷静下来,忽然就觉得没有安全感。”
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么?
夏轻眠笑:“牧丞应该很糟心。”
“他要是连这点考验都不愿意,那趁早得了。”
她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凡事都要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和结局想一遍。爱情是驱使她结婚的动力,但并不是全部。
挂电话前,林竹音忽然提起一件事,“对了,我前两天听牧丞说,许家已经开始帮许谨修找联姻对象了。他家可真会趁热打铁啊,这么着急是怕许谨修百年以后没人给他拔坟头草么!”
“挺好的。”夏轻眠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眼睛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有些失焦,“音音,我困了。”
林竹音一顿,有些欲言又止。她就是话赶话顺口提起来,私心也是想让好友彻底放下尽快开始新生活。她叹口气,像哄小孩一样轻轻说,“那你快睡吧,晚安。”
这个晚上隔壁很安静,没有一点少儿不宜的声音。可夏轻眠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的胃在大闹五脏庙。
晚上只吃了一小碗稀饭,经过几个小时的消化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在床上忍了片刻,夏轻眠摸摸扁下去的肚皮,认命起来找吃的。
将近十二点,别墅大厅里黑漆漆一片。她打开手机电筒,踏着灰蒙蒙的光亮去了厨房。
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大晚上漆黑的地方最容易出现的就是老鼠。
夏轻眠咽了咽嗓子,放轻脚步,微弱的光线里出现一道劲瘦的身影。
“我还以为有老鼠。”她松了一口气。
苏彻将空袋子扔到琉璃台上,转过身随意倚在台边,“半夜偷偷摸摸找吃的,不就是老鼠行径。”
“所以老鼠同志你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一堆红薯。”
“……”
夏轻眠不死心,拿起空袋子晃了晃,“没有别的了?”
苏彻盘起手臂,垂眸瞧她,“要不杀了我给你助助兴?”
“你不用这么伟大的。”
他闷笑一声。
这个厨房真当是特别的整洁,就连油盐酱醋都不见踪影。整个石英石台面上只放着一篮红薯。
先跟老板借几个,明天再付款好了。
“要不要吃红薯粥?”她从篮子里拿起一个在手上颠了颠。
“不吃甜粥。”
“好吧,那你只能看着了。”
“谁说的。”苏彻拿走她手里的红薯,故意引诱,“有一种更好吃的方法,要不要?”
红薯粥是不得已的选择。夏轻眠倒是也想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样来,“好啊。”
苏彻将红薯丢回去,轻松提起整个篮子,“跟我走。”
壁炉边,夏轻眠看着苏彻用锡纸将红薯一个个包好,然后丢进了火堆里。
火苗金黄,柴火劈哩叭啦的燃烧着,墙壁上是他们并肩而坐的影子。
“这就是你说的更好吃的方法?”
“烤红薯不好吃吗?”
“还可以吧。”夏轻眠用钩子捅了捅火堆,火星骤然飞起。
她明艳的小脸在火光中染上了一抹艳丽。卷长的睫毛翻飞,菱唇嫣红。
苏彻眼眸微动,拿过她手里的钩子,将锡纸红薯翻了个面。
“这种跟你在外面买的不一样。这是童子功练出来的。”
夏轻眠头一次听见有人练烤地瓜童子功的,没忍住笑出声。
“那你生活还挺丰富的。”
她小时后在干嘛呢?好像只是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学校里有做不完的作业,家里则是没有尽头的争吵与暴力。
“你的叛逆期应该很晚。”
“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为什么,猜的。”
他将烤熟的红薯钩出来晾凉,热气缓缓往上冒,隔着锡纸都可以闻到香甜的味道。
夏轻眠馋虫被挑起,蜷缩在小板凳上动了动鼻子,像只小馋猫。
“大热天在这里烤火您确实是有些叛逆。”
风扇吹着,火烤着,谁看了不说一句有大病。
苏彻被她垂涎欲滴又嫌弃的矛盾模样逗笑,拿起一个拆开锡纸,将红薯掰成两半,“等你尝到味道就会觉得值了。”
红薯冒着香甜的气息,瓤金黄,吃起来甜糯香。明明都是烤红薯,确实跟外面买的不一样。
“好吃。”她眯起眼睛。
苏彻勾唇,拿起桌上的酒瓶拔掉塞子,倒上后将其中一杯推到夏轻眠身旁。
“渴了可以喝。”
“烈酒,解渴但是会醉。”
“醉了就去楼上睡觉。”他修长的手指拿起夹子,夹了两个冰块放进杯子里,轻轻晃了晃。
他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突显,脉络一直延伸到手臂,紧绷结实的线条充斥着一股男人特有的张力。
“不尝尝吗?”
他一手端杯,另外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肆意伸展,随性又洒脱。他喝下一口,仰头时喉结上下滑动,清晰的下颚线延伸至两边,刀锋一样。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壁炉里的火明明在渐渐熄灭,可夏轻眠却感觉比烧得最烈的时候还要热。
好像,也更加口渴。
肢体先于脑子做出反应。她葱白的指尖握住玻璃杯,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晃动,凉意激得她手指一颤。
烈酒入喉,灼热感顺着喉咙烧到胃里。热辣的酒混着红薯的香甜,竟别有一番滋味。
仅一口,她脸颊已经染上绯色。
苏彻眼色微沉,声音莫名发哑:“感觉怎么样?”
夏轻眠觉得天灵盖好像都烧着了。她现在的体温一定比海市的温度还高。
“又冲又甜。”
味道虽然奇怪,但可以承受。
“又冲又甜。”他低声重复,片刻后蓦地轻笑一声,“挺带感。”
像心动的滋味。
翌日晌午夏轻眠才醒过来。这踏实的一觉都要归功于昨天晚上那一小杯酒。
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她爬起来去冲个澡,然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阳光明媚得刺眼。
雨终于停了。海浪一层一层拍打沙滩,波光粼粼的海面在阳光的照拂下绚烂夺目。
夏轻眠换上衣服出门。别墅里空空荡荡,住客都趁着天气好出去玩了。只剩一个穿浅粉色泳衣的女孩在给游泳圈打气。
听到有人下楼她抬起头,随即露出一抹友善的笑,“是你啊。”
夏轻眠点头,“天气好,想出去走走。”
“下雨把大家都憋坏了。我要去游泳,你要一起吗?我表哥一会也会过去。”
“你表哥?”
“对哦你还不知道。我表哥就住在你隔壁。”沈初柠将塞子塞好,笑着说,“他除了臭屁点人还不错,关键是长得还可以,我妈还让我按照他的标准找对象。”
夏轻眠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表哥是住在我左边还是右边的?”
“左边那位啊。右边是我们的朋友,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住那了,我表哥嫌弃他们太吵给赶到一楼去了。”
夏轻眠现在确定自己搞了一个大乌龙。而且误会得离谱。
她昨天好像还说他是开关来着……
“我好了,你要一起去吗?”沈初柠起身,将游泳圈套在身上。
夏轻眠摇头,“我想先走一走。”
“那好吧,不要迷路了,有事给前台打电话。”
“好。”
出去前夏轻眠找到前台,说明自己昨晚吃了红薯的事情。前台小妹妹听完笑得合不拢嘴:“没事啦,几个红薯而已。再说不是立冬哥烤的嘛,怎么能跟你要钱。”
“那谢谢了。”
她转身要走,被前台小妹叫住,“今天冰箱里被立冬哥塞满了食物,你晚上想吃可以随便拿。这是他交代的。”
……她到底给自己立了一个什么饭桶形象。
夏轻眠轻咳一声,“谢谢。”
海市的温度常年在三十五六度徘徊。别墅里开着空调感受不到,一出来立刻有种踏进蒸笼的感觉。
来之前林竹音扔了两大瓶防晒霜给她,不厌其烦的交代出去就要擦全身。不仅如此,还准备了一顶硕大的遮阳帽,夏轻眠戴上的瞬间感觉自己活生生顶了一把雨伞在头上。
她经过侧屋时,苏彻正在里面给冲浪板画图案。他穿着一件黑色贴身背心,弯腰时身体形成一道漂亮的弧度,平坦的腹肌和宽厚的脊背充满力量。
夏轻眠驻足看了一会儿,发现他手法老练,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谁家的小雨伞成精了。”他忽然转过头,线条冷硬的脸被嘴角一抹弧度柔和。
“没想到你会画画。”
“我什么不会。”
真的挺臭屁。
她弯了弯嘴角,“刚才在大厅遇到你表妹了。觉得她有句话说得挺对。”
苏彻将画笔扔进水桶,拿起毛巾擦汗,“她是话唠成精。”
“她挺可爱的。”
“你听她唠叨三天试试。”他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修长的脖颈上青筋凸起,汗珠沿着光滑的皮肤顺势而下,在锁骨间的小窝汇集。
“你一会儿有事吗?”
“怎么了?”
他随手丢开空瓶子,抓起雪白的毛巾擦掉脖子上的汗,随意往桌角一坐,“你看起来很无聊,所以——”
他用脚尖踢踢水桶,里面的画笔晃了几晃,“要不要跟我来点有意思的?”
—
天空碧蓝如洗,明媚的阳光直射在干燥的沙滩上,凭想象就知道有多烫脚。海风吹来,夹杂着浪声和淡淡咸湿的味道,椰子树影摇晃,将阳光切割开来。
来到海市本应该尽情享受大自然的美好,可夏轻眠看着手上的画笔和身上的围裙,不禁质疑自己在干什么。不是来散心的吗,怎么会不出门在这里搞一些乱七八糟的。
一边在心里吐槽,她一边自动的在冲浪板涂上一笔。
算了,也不一定非要走动才叫散心,她现在心情就挺好的。
她发现自己现在还挺擅长自我调节。
给漂亮的天空上完色,夏轻眠换了一支更细的笔来画云朵。画都是打过底稿的,但夏轻眠是新手,云朵的边又很细,手一抖就画歪了。
她抬起头忽然有个疑问,“为什么不先画云彩?这样画出界了还可以用蓝色盖过去。”
苏彻正在给另一头上色。闻言瞥了一眼那条曲里拐弯的线,眼里涌上抹笑,“是个好问题,我竟然没想到。”
夏轻眠听出他的调侃,哼一声:“下次改进。”
他哪里是没想到。凭他的水平先画哪里都没差别,估计用脚都比她画的好看。
苏彻看了会儿她低眉顺目的模样,将画笔随意夹在指间,慢悠悠走过来瞧了两眼,“画得挺好。”
夏轻眠刚还因为那一笔有点郁闷,现在又感到好笑,“你是在夸自己吧,我只是在涂色。”
他立时改口:“涂得真匀。”
就硬夸吧。
她忍不住笑:“这个冲浪板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其实她上手挺快,效果也没有那么不堪入目。只是相较一旁摆着的成品而言,这个就略微逊色了。
“谁说要卖。往这边画一点。”他抓住她手腕,将层峦叠嶂的山画出层次,而后不等她反应便松开手,“这个是我的,所以你画成什么样都行。”
忽然的靠近让夏轻眠呼吸有些不顺。刚才被握住的手腕火烧一样,滚烫在顷刻间好像扩散到了脸颊。
她握紧画笔,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太丑你拿出去不嫌丢人?”
“不嫌。”他大言不惭,“我去冲浪谁还看板子长什么样。”
夏轻眠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凭他这种外形条件,走出去什么都不用干就会吸引很多目光。虽然胡子拉碴,身上却透着浑然天成的性张力。
糙,但魅力十足。
“而且一点也不丑。”
“你确定?”
她抬头刚好捕捉到他幽深的目光。而他索性,就这么无声与她对视。
外面愉快的欢呼声和海浪混在一起。汽艇呼啸着切开海面冲向远处。
橡木搭建的工作室里,椰子树影落在窗边,像位偷看的观众在探寻到底有什么在无声纠缠。
他低低嗯了声,眼中有莫名的情绪在流转,“很漂亮。”
嘭——
一个排球飞过来砸在木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室内的安静应声而碎。
两人同时看过去,一头金发的老外抱歉的摆摆手,“sorry~”
苏彻冲他点了下头,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画。光影中侧脸线条锋利而流畅。
夏轻眠被吓了一跳,平缓了一会儿过速的心跳,才又接着上色。
再没人开口说话。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夏轻眠放下画笔,充满成就感的说,“我画完了!”
她抻了个懒腰,一脸满足。
苏彻也直起腰,顺手将画笔扔进水桶,提步走过来。
“辛苦了。”
他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后递给夏轻眠。她接过去喝了几口,冰凉感让全身都舒畅起来。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你是在别墅工作?”
“我全能,他们请不起。”他倚着工作台喝水,吞咽的声音一下一下敲打着耳膜。
夏轻眠拧开盖子又喝了两口,吐槽他,“你什么都能做还找我帮忙。”
“这又不冲突,想找不就找了。”他站直身体垂眸看她,忽然一声轻笑从喉咙里溢出,“你怎么还顺便给自己化了个妆。”
他修长的指尖在她脸颊轻轻蹭了一下,顿时染上一抹艳丽的橘红。
夏轻眠想用手去碰,但想到只会抹成一片,那画面多少有点吓人。
“我回去洗一下。”
“不用,”苏彻抬下巴指给她看,“那里有洗手池。”
洗手池被门挡住,不说真的不容易发现。夏轻眠走过去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将脸上的颜料洗掉。
淅沥沥的水流声中,苏彻拿起她用的那支画笔,慢条斯理地扫着指尖的橘红。
画笔的毛细而软,如同小猫的舔舐,难耐的刺痒顺着指尖蔓延到脊椎。乳白色的水慢慢晕染成红色,像有人在水面点了一把火。
苏彻抬头,目光落在夏轻眠纤细的背影上。她弯着腰,衣摆上升,露出一小节白细的腰肢。蝴蝶骨凸出,内衣带子印在轻薄的布料上清晰可见。
苏彻喉结微动,将酥麻的手指伸进了冰凉的水桶里。
可眼里暗涌的漩涡却久久都没有散去。
晚上别墅搞烧烤派对,整个别墅的人都参加。夏轻眠自然也随大流不搞例外。关键是除了烧烤没其他吃的,她不想再大半夜化身小老鼠偷东西吃。
她下来的晚,院子里已经聚满了人。左右谁也不认识,随便找了一张还有位置的桌子坐下来。
五六个烤架在烤串,想吃什么自己排队去取。音响里放着欢快的流行音乐,小孩子戴着各种可爱的面具闹成一团。
等了十来分钟,夏轻眠终于排到了烤架前。负责烧烤的是一个年轻男人,染着一头别致的奶奶灰,左耳上戴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耳钉,身穿五颜六色的衬衫和沙滩裤,笑嘻嘻地看着她。
“想吃什么随便拿。”
烤架上有滋滋冒油的羊肉串,香喷喷的鸡翅,还有许多她没认出来但是看上去很好吃的东西。
后面不少人在排队,夏轻眠意思意思一样拿了两串。
“你吃这么少?”花衬衫拿过她的托盘,抓起一把就放了上去,“多吃点多吃点,一会不够再来找我。”
他露出一口白牙,“不用排队哈。”
夏轻眠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盘“小山”,只觉得这人热情得有些吓人。
“我好像吃不了。”
“没关系,吃不了去找苏立冬解决。”
没等她问苏立冬是哪位,花衬衫扇子一挥,开始烤下一轮了。
夏轻眠只好端着盘子回到座位。
大屏幕上在播放赛马,认识不认识的人互相碰杯喝酒,猜测比赛结果。
夏轻眠吃完一串,发现味道不错。正要继续撸第二串,手机忽然响了。
是许久没有联系的宋涵芝。
沉默的看了会儿屏幕,她走到安静的地方接通电话。
宋涵芝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疏离,先是按照惯例与她寒暄几句,而后逐渐把话引到正题。
“你和阿修的婚事告吹,伯母多少有些遗憾。毕竟也算看着你长大,你的性格我挺喜欢的。”
夏轻眠站在院子外面,身后是热闹喧嚣的派对,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漆黑海面。
海浪一层一层涌上沙滩。仿佛再靠近一步就会被无垠的黑暗吞噬。
夏轻眠直言,“您有事不妨直说。”
宋涵芝一顿,“你和你母亲来退婚那天阿修也来了,此后他一直没回来过。我去公司找过他几次,他整个人变得更没有生气了。”
夏轻眠听着,内心一片平静。
“他的性格是有些问题,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所以我决定给阿修联姻。”宋涵芝说,“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有没有找过你。我希望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再回头。断就断得干脆一些,反反复复对阿修来说才是伤害。”
听完这一席话,夏轻眠不禁回想以前自己到底是有多么不争气。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怕她会卷土重来吗?
“我觉得您大可以放心。许谨修对我什么样您应该很清楚。”夏轻眠嘲弄地弯弯嘴角,“至于我,虽然有时候死心眼,但一旦决定了什么事,那也是个认死理的。”
她说:“许家这些年待我不薄,我很感激。但许谨修他不值得我再回头多看一眼。”
夏轻眠第一次主动挂断了宋涵芝的电话。她喘了口气,思绪有些杂乱,任凭海风往身上吹。
叮咚一声响,林竹音发来一条信息。是店铺开业的小视频。
画面里她穿着漂亮的礼服挽着牧丞,笑得格外幸福。
夏轻眠低头,回了几个字:【贺礼回去补上。】
林竹音:【贺礼不重要,我只是想单纯分享给我的宝贝。vip年卡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回来就用上!】
夏轻眠笑笑,想了想说:【音音,我以后只想过自己的生活,怎么开心怎么活。】
林竹音:【有觉悟!虽然但是碰上好男人别忘了冲,露水姻缘的滋味很美妙的!】
好男人么?
这玩意不是已经绝种了。
派对已经进行到了最高潮的部分。一群人在舞台上群魔乱舞,场面热闹而混乱。
夏轻眠打算直接回房间,可抬头看见漆黑的窗口忽然有些烦躁,转身又回到位置上。
一桌人只剩零星两三个。满桌竹签和酒瓶,只有那盘烤串原封不动的摆在桌上。
夏轻眠开了一瓶烧酒,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仰头干了进去。
她不是一杯倒的酒量,但也算不上好,所以在外面很少喝酒。可现在也许是气氛在,也许是被那通电话影响,忽然让她觉得痛痛快快的醉一场挺爽的。
最后她自己喝完了一小瓶40度的白酒,那一盘烤串也全部消灭掉了。
夏轻眠撑着桌子起身时晃了一下,但行动还算正常。她踩着慢悠悠的步伐,避开拥挤的人群上了楼。
她迷迷糊糊的爬上楼梯,头重脚轻的穿过走廊,一路小心翼翼,却在转弯时因为视线盲区跟迎面而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夏轻眠往后退了一步,手臂被一只温热的手拉住。
她抬起头,醉眼朦胧的辨认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认识苏立冬吗?”
苏彻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他看着眼前的小醉鬼,微微一顿,“你找他有事?”
“你告诉他,烧烤全被我吃了,没有他的份儿。”
说完也不管人家有没有理解,便摇摇晃晃地走向房间。
苏彻挑挑眉梢,双手抄着口袋,慢悠悠跟在后面,“那他也想吃了怎么办?”
夏轻眠好不容易找到钥匙,正试着往锁眼里面送。几次失败后,她懊恼地打了一下不听话的手,然后转过脸给了他一个挑衅的表情,“让他饿着。不服让他来找我。反正他没有钥匙也进不来。”
苏彻靠着墙壁笑出声。
“你笑什么笑……”
夏轻眠到底也没找准锁眼,还因为手抖把钥匙掉在了地上。
“你站好别动。”
苏彻叹口气,认命去帮她捡钥匙。可喝醉的人哪里会听话,夏轻眠以为他要抢自己的东西,也倾身去拿。
苏彻起身的一瞬间,耳尖忽然擦过一处柔软温热的地方。
他身子一震,缓慢的抬起头,狭长的眼眸里仿佛有火苗在摇曳。
夏醉鬼浑然没发现他眼神的变化,从他手里拿回钥匙后,像发现不得了的秘密一样惊奇,“你耳朵红了。”
苏彻喉结动了动,眼色又加深些许,“被你亲的。”
她很渣的否认,“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我跟你道歉好了。”
义正言辞的说了声对不起,她接着开门。迷离的眼神有意无意扫过他耳朵,嘴里还小小声的嘟囔着,“不过你的耳朵像我刚才吃的烤脆骨,好硬哦。”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