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得(一更)◎

    北风呼啸,吹落树上的积雪,洋洋洒洒在光线的映照下变成一层薄薄的雾气。

    苏彻身穿轻薄的卫衣,在拥挤的人行道上疾步奔跑。

    他不会看错,夏轻眠的背影即使闭上眼都会清晰的印在脑海里。

    心脏极速跳动,团团白雾从唇齿间快速呼出。凛冽的寒风如刀似刃擦过脸颊。

    苏彻站在便利店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喉头的腥甜混着躁动在体内上涌,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喉结轻轻滚动,他拉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便利店里人满为患。关东煮前站了一堆学生嘻嘻哈哈在排队,旁边则是热饮摊位,更加水泄不通。

    苏彻仗着身高优势环顾一圈,并没找到夏轻眠。他抿抿嘴唇,走过去问收银员,“有没有看到看到一位穿卡其色羊绒大衣的女人进来?”

    收银员正在扫码,闻言百忙之中匆匆看他一眼,“不好意思,没注意。”

    这一打岔,就有人在崔。收银员好脾气的道歉,继续埋头工作。

    四周热闹喧嚣,苏彻失落的垂下眼眸盯着地面发呆。半晌自嘲的笑了声,一把推开大门冷着脸离开。

    洗手间里,夏轻眠清理好大衣上的咖啡渍,将纸巾扔进垃圾桶,接着打开水龙头洗手。

    “对不起啊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女孩穿着高中校服,一脸歉意,“我马上就要回去上晚自习,要不我赔你干洗费可以吗?”

    夏轻眠轻轻甩掉手上的水珠,语气和善,“不用了,已经擦得差不多了。你有事就先走吧。”

    “可是……”

    她弯唇,晃晃手上的东西,“谢谢你的纸巾。”

    从洗手间出来,原本挑好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应该是服务员误会不要又放回去了,夏轻眠只好一样样重新挑选。

    就在她提着东西去排队的时候,一道高瘦的白色身影从余光闪过。

    前面排队的女孩儿瞟着门口窃窃私语。

    “刚刚那男的好有味道。”

    “你喜欢长胡子的?”

    “不喜欢,但你不觉得他那挂的好帅吗?”

    “别想了,你刚没听见他的话。肯定名草有主了。”

    “……”

    夏轻眠听完全程弯弯嘴角,好奇的朝大门看过去。穿着白色卫衣的身影一闪而过,快到只来得及扫到侧脸。

    她一怔,几乎要怀疑自己看错了。心砰砰乱跳数下,抬脚就追上去。

    “这位小姐,您还没结账。”收银员拦下她,指着购物篮道。

    “先放一下,我马上回来。”

    夏轻眠放下东西立刻跑了出去。街道上人来人往,到处是人,可到处都没有她想要找的人。

    北风卷起冰凉顺着呼吸入了口鼻,体内瞬间被寒意侵占。夏轻眠茫然的看着街道,站了片刻转身回到便利店。

    热气扑面而来,她打了一个冷颤,不由自主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热意悄无声息在眼底汇集。

    ……

    苏彻上车后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盯着手机,仿佛想在上面钻出个洞来。

    季临希喋喋不休了半晌,在话都给了空气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不是,你刚才到底干嘛去了?”

    苏彻手肘搭在车窗,懒洋洋的撑着脑袋,“跑步。”

    季临希:“……”

    “我说怎么你从海边回来后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在那边发生了什么?有人奴役你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苏彻没吭声,漫不经心把玩手机。刷脸功能自动解锁弹出微信,里面的红色感叹号让他眯起眼睛。

    【我没事,之前的事忘了吧。工作很忙没事的话不要再打扰我。】

    这是大概半个月前他发出的信息。那时他刚在申城机场落地,恰巧看到宁城古墓坍塌的信息,随即便想到她也去了宁城。

    当心里被一个人填满时,一些毫不相干的事也会曲里拐弯绕到她身上。去找她的想法如雨后萌芽控制不住的往出冒,所以头脑一热买了机票。哪想兴匆匆给她发了信息,却只得到这种无情的回应。

    说完这句话,他就被拉黑了。而他至今连这个唯一的对话都舍不得删除。

    “我是被人欺负了。”

    季临希半信半疑,“谁这么胆大?”

    苏彻嘲弄的勾勾嘴角,将手机翻过去。

    “一个小骗子。”

    二十分钟后,夏轻眠驱车到了林竹音家里。她们都有彼此的门禁卡,这样不用费事去找保安。

    夏轻眠站在门口,刚要抬手摁门铃,大门忽然唰一下打开,随后一个男人被狠狠推了出来。

    “把你的烂事处理好之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牧丞拉着门急忙解释,“这是个误会,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哦,没关系天天给你发信息,这要是有关系还了得了。”林竹音靠着门框盘起手臂,“发信息都发到我这里来了,怎么着是想让我给你俩拉个热乎的皮条吗?”

    夏轻眠尴尬的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出口劝又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默不作声的盯着牧丞。万一他敢有动作,她就把袋子里的啤酒轮过去。

    “音音你别这么说话啊,我真不知道她敢找你。回头我就把话说清楚,你别生气啊!”

    “我生气了吗?只是觉得你那个前女友很好笑。”林竹音冷笑,拉夏轻眠进屋,同时用脚踢踢牧丞小腿,“你赶紧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行行行我走,你别气了啊!”牧丞对着即将关闭的门叫到,“夏轻眠你帮我劝劝她哈~”

    砰——

    门被用力甩上,他的声音彻底隔绝在外。

    室内安静下来,林竹音掐着腰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去帮夏轻眠拿拖鞋,“别傻站着快进来。”

    “你们这是……”她换好鞋,小心翼翼的问到。

    “嗨别提了。这不是开店了吗,好多人来光顾,有个女客户和我挺聊的来,经常聊天,偶尔还出去吃过饭。”

    林竹音拿过塑料袋,将里面的啤酒摆到茶几上,“牧丞也见过几次,俩人也挺有话说。可是你猜怎么着?”

    刚才的对话她听到一些,现在也猜到了大概。夏轻眠帮她摆东西,随口问:“是牧丞前女友?”

    “可不嘛。两人跟我面前演戏呢!其实光这事我也没什么必要生气,过分的是每次吃完饭那女的都会联系牧丞。”说着说着,林竹音气笑了,“有一次她喝醉了给我打电话,让我把牧丞还给她。还说什么来我这消费纯粹是为了牧丞。”

    夏轻眠:“……”

    这是什么狗血的剧情。

    “你让她带牧丞走,看她有没有那能耐。”

    “不愧是我姐妹儿。我也是这么说的。”林竹音到,“其实我并不是不相信那狗男人,就是气他处理的不够果断。如果他能痛快利落的切断源头,什么妖魔鬼怪都起不了风浪。”

    夏轻眠深有同感点点头,“没错。”

    “算了算了不说他了,怪扫兴的。来我们喝酒,”林竹音搂住她肩膀,一脸不怀好意,“顺便给我讲讲你在海边的艳遇。”

    “……要不咱们还是骂牧丞吧。”

    “骂他不着急,休想逃避话题。”嘉(丽)

    两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灯光昏黄,音响里放着慵懒的blues,偌大的落地窗映着她们模糊的影子。

    “你是说,自从离开后海市后你们就一直没有联系?”

    夏轻眠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插在浓密的发丝里,“之前是我没想好怎么回复,后来我问他回申城后能不能见面,他也没回我。”

    林竹音无奈摇头,“你们俩在这玩拉锯战呢?亲爱的我告诉你,渣男虽然多,但不能因为他们渣我们就放弃好男人了。渣男之所以渣,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良心和道德,并且特别把自己当回事儿。你越痛苦他们越觉得自己特牛逼。所以遇到好男人不要退缩就是上,你过得好了,那些渣男不想承认也得承认,自己的种种不幸并不能怪别人,是因为他们从根儿里就是烂的。”

    夏轻眠失笑,“一套一套的。”

    “这都是经验之谈啊。不然你说牧丞那种男人我怎么把他治得服服帖帖。”林竹音搂住她肩膀,“你啊,要给我幸福啊。”

    夏轻眠握着啤酒罐,低着头沉默。

    原生家庭的缺失让年少的她觉得在许家生活的日子是幸福的。那里没有打骂没有家暴,每个人都对她和和气气,让她不用心惊胆战的过日子。后来喜欢上许谨修,她又觉得能跟他多说一句话被他多看一眼是幸福的。好像那是世界上最甜的事情,无论她心情多恶劣,只要能受到他的关注,都能在瞬间被治愈。

    直到后来她退婚断了许家那层关系,接着在海边遇到那个人。进而对幸福感有了深刻的体会和认知。

    原来幸福是一种平静但是很饱满的情绪。它可以发生在任何时候,不用小心翼翼的看人眼色,不需要如履薄冰的担心会不会被人讨厌。它可以是讨价还价买到想要的东西,可以是一顶插着红玫瑰的草帽,也可以是一盏承载着梦想飞远的孔明灯。

    幸福很简单,却又难能可贵。因为遇到对的人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夏轻眠咽了咽酸涩的嗓子,缓缓抬头,“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喜欢就去找他啊!”

    “可他……”

    林竹音了然,“不回信息就怕了?先喝酒,一会胆子起来了直接给他发视频!小样还治不了他了!”

    ……

    二十罐啤酒喝完,夏轻眠有了醉意,但变得更加固执了。手机抱在怀里,不肯打也不让林竹音碰。好像谁敢动就弄死谁。

    林竹音没辙,又下去买了瓶四十度的白酒,想着实在不行先把人哄睡着。

    可开门进了屋就听见夏轻眠硬着舌头发语音:“我不回信息是因为没想好,你不回我信息是什么意思?!”

    “好好好不联系你是我不对,可我已经说了回申城见面你竟然还无动于衷!”

    “苏立冬你敢不回信息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不对是再也不喜欢你了!”

    “你这个混蛋!”

    林竹音:“……”

    原来这人喝多了是这个画风的吗?

    夏轻眠趴在茶几上,两手垫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机看。好像下一秒那里面会跳出个男人。

    几分钟过去仍旧没有一点动静。

    林竹音皱眉,有点后悔为那男的说话了,这么能摆谱。

    “小眠……”

    刚想劝夏轻眠回房间睡觉,却见她一个猛子坐起来,恨恨拿起电话拨了语音通话出去。

    铃声持续响起,十几秒后电话接通。

    夏轻眠和林竹音皆一怔。

    “苏立冬,我……”

    彼端安静片刻,果断挂了电话。

    “……他挂我电话。”夏轻眠转过脸,语气不可置信且委屈巴巴,“臭王八蛋。我以后再也不要搭理他了!”

    —

    夏轻眠以为这次还会喝断片,但是没有。第二天在宿醉的头痛欲裂中想起了昨晚自己的迷惑操作。

    每句话都无比清楚的在脑海重现,甚至连哀怨的语气都分毫不差。

    好像在遇到苏立冬后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许多事都超出了原本的轨道。夏轻眠将脸埋进被子里,无声哀嚎。

    她到底都干了什么?!

    “小眠,你醒了吗?”林竹音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见她一脸懊恼便猜到怎么回事,当即也没多说,只忍着笑道,“先出来吃早饭吧。”

    “……嗯。”

    昨晚下了一夜雪,铺满了城市的各个角落。今天艳阳高照,明媚的阳光落在雪上亮得刺眼。

    夏轻眠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碗里的皮蛋瘦肉粥。面上不显,可对苏彻挂电话的行径仍旧耿耿于怀。

    林竹音不着痕迹的瞄她一眼,清清嗓子说:“你一会儿回家还是去研究所?”

    夏轻眠回神,有气无力到,“回家。”

    “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对了我妈说改天让你去家里吃饭。”

    林竹音笑,“好啊,我可太喜欢吃阿姨做的菜了。”

    夏轻眠僵硬的弯弯嘴角,“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一顿饭在闲聊中很快吃完。已经十点多,林竹音还要去店里,夏轻眠也准备打道回府了。

    两人一起下了楼,电梯里林竹音缓缓询问,“上次我跟你提的相亲,你考虑的怎么样?”

    这事她想了一早上。本来夏轻眠能遇上个喜欢的人她很欣慰,如果有个好结局相亲的事必然作罢。可昨晚那家伙连电话都不接,摆明了没有继续的想法。

    即便没看到那个人,她其实也感觉挺可惜的。夏轻眠从海市回来之后变了不少,虽然瞻前顾后的性子还在,可鲜活了很多。会闹会笑,有什么话也知道找人倾诉了。这让她整个人都立体起来,相比之前的死气沉沉,如今更加有血有肉。

    楼层一下一下变换,狭小的空间里始终保持安静。夏轻眠摸着口袋里的电话,神情怔仲。

    叮——

    电梯门开启。寒冬的风迫不及待地窜进来。她打了个寒颤,缓缓回神。

    “好啊,找时间见个面吧。”

    忘记一个人的方法就是认识下一个人。总有人会填补那块空白,让她忘记那个男人。

    与林竹音分开后,夏轻眠径直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玄关处放着许多营养品,各式各样五花八门。

    “妈,有人来家里了?”

    夏沁雪正在接电话,闻言冲她摆摆手,有些紧张地回了自己房间。

    “刚刚是苗苗的声音吗?”电话那端的人问。

    “……嗯。”

    “你可得告诉她注意点蒋风来,一出狱就四处打听你们的消息,肯定还想去找你们。”

    夏沁雪紧紧握着手机,脸色一寸一寸变得惨白,“他不是还有两三个月才出来吗?”

    好友在那边说:“听说减刑了。不过你放心,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和苗苗在哪里,他蹲了十多年大牢,想找到你们不是件容易的事。”

    安慰的话在人六神无主的时候多少能起到一些作用。夏沁雪稳了稳心神,声音透着紧绷后的嘶哑,“你说的对,我和小眠连名字都改了,他一定找不到我们。”

    当初逃难似的来到申城,除了现金之外她们什么都没有带。户口靠许家迁了出来,随后她和小眠都改成了现在的名字。那个垃圾脱离社会生活十年,想找她们并不是容易的事。

    挂断电话,夏沁雪做了几个深呼吸,打开门神色自然的走了出去。

    夏轻眠刚剥了个桔子,掰一半递给她,“刚跟谁讲电话呢?”

    “你徐姨,很久没联系找我聊聊天。”

    以前在老家生活的时候,这个徐姨帮了不少忙。给夏沁雪找工作,调节家庭纠纷,甚至在她遭受家暴的时候帮忙去妇联申诉。

    这是夏轻眠十五岁之前遇到的唯一一个好人,也是童年鲜少感受到的温暖。

    夏轻眠没多问,指着玄关的东西道:“这是哪来的啊?”

    “我买的。”

    “买这些干嘛?你想吃可以告诉我,我去买就行了。”

    “不是我要吃。”被电话内容弄得心神不宁,夏沁雪差点忘记要做什么,“许老住院了,你一会儿提着这些东西去看看他。”

    夏轻眠没吭声,直到咽下最后一瓣橘子才应到,“哦。”

    “你出差那段时间……”夏沁雪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钩针,有些欲言又止,“许谨修来过几次。”

    “他来干什么?”

    “就是过来看看。上次我不是住院了吗。每次来都拿了好多东西,我没收,都让他拿回去了。”

    夏轻眠听得眉间皱起一座山丘。以前不见他这般殷勤,就在解除婚约前还出口冷嘲热讽。现在这一出又是给谁看。

    “他何必。”反正她不领情,并且很反感。

    夏沁雪明白这道坎没有那么快过去,并没有多说什么。心里还惦记着好友说的话,总有些心神不宁。

    放下钩了一半的椅子脚套,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音音上次不是说给你介绍相亲对象,有眉目了吗?”

    “她怎么把这件事跟你说了。”

    “就上次来看我,聊了会儿天。”

    夏轻眠想起早上的话,淡淡嗯了一声:“过几天应该会见个面。”

    夏沁雪顿时喜上眉梢,“那太好了。”

    要是能成就多了个人保护夏轻眠,她可以稍微放心一些。

    ……

    许老爷子染上了风寒没在意,进而转成了肺炎。夏轻眠到医院的时候老人家刚打完吊针,见她来了顿时一脸欣喜,挥着苍老的手招呼她过去坐。

    “都跟你母亲说了不用专门跑这一趟,她就是不听。”

    “应该的,许久没见了我也记挂您。”

    许书清躺在病床上,病号服下身子骨瘦如柴。人还算精神,可照比上次见面苍老了不是一星半点。

    夏轻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记挂我啊你就多回来看看。人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年。”

    “您别乱说。”

    许书清笑得释然,“都有这么一天。当年不是你外公替我挡了一刀,现在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夏轻眠嗓子发紧,轻轻掖了掖被角,“所以您要带着我外公那份儿一起好好生活。”

    许书清拍拍她手背,叹气,“是阿修没福气。”

    “那都过去了,我们不提了。”

    “好好好。那你给我讲讲宁城古墓的事儿吧。知道消息时差点吓死我,听说你没事这口气才顺过来。”

    “好啊,您不知道,当时可惊险了。”夏轻眠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声情并茂的讲故事。

    许书清听得津津有味,没多久就睡着了。天色暗了下去,房间里没开灯,夏轻眠在昏暗的光影中坐了一会儿,等护工来了才悄悄离开。

    好巧不巧,在走廊里遇到了许谨修。

    他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周身透着一股寒气。头发剪短了一些,眉眼的棱角愈发锋利。

    “什么时候过来的?”

    “三点多。”

    他点点头,“爷爷见到你很开心吧?”

    “还行。”夏轻眠不欲与他寒暄,低头看了眼时间,“你忙,我先走了。”

    许谨修眼色蓦地一沉。

    擦肩而过,他虚拢的掌心慢慢成拳。极力忍耐才没有去拉她的手。

    “哦对了,你还是好好照顾许爷爷吧。我妈就不用你操心了。”

    “你不在家,我只是担心夏阿姨的身体。”

    “家里有保姆。”夏轻眠语气冷淡,“而且现在我回来了。”

    她的眼神平静疏离,仿佛在面对一个陌生人。心里燃起一把无名火,许谨修喉结滚了滚,忽然问:“你和那个男人还有联系吗?”

    “与你无关。”

    她呼吸重了几分,说完看也没看他,转身走了。

    空荡的走廊里,许谨修颓然低下头,脸隐进了光影中。脊背也不再笔挺,变得佝偻。

    良久,他嘶哑的笑了声:“你不应该让我听见那些话。”

    挑起了他的嫉妒心,烧成一把烈火,将理智和冷静焚烧得一干二净,让偏执完全展露出来。

    他现在,已经放不了手了。

    苏彻跟季临希出国两周,回来后便一头扎进工作室。

    之前季临希觉得苏彻太懒散,希望他能多做正事。可现在见他不分日夜的创作,又开始担心他的身心健康。

    苦口婆心劝导几次无果,他去搬了救兵。

    向晚词到苏彻的住处时,他还在睡觉。波斯进口地毯吸收了她的脚步声,视线所及范围内布满了废稿揉成的纸团,铅笔和面包屑。

    她嫌弃的拧起眉头,气势凛然的走进主卧,一把掀开雪白的鸭绒被。

    “知不知道几点了,你给我起来!”

    苏彻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

    向晚词没好气的掐他一把,走到窗边哗啦拉开窗帘。大片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苏彻不耐开口:“上次给你的钱是不是花光了?去找季临希要。”

    “我差的是你那点钱吗?!知不知道我有多久没看见你了?回国也不说回家看看,你准备跟我们断绝关系是不是?!”

    “我好困,你能不能等我醒了再吵?”

    “不能!快点起来,晚上有家宴!”她边说,边揪着他耳朵将他拽起来。

    苏彻疼得嘶了声,“我靠你轻点儿。”

    “oh~~god~你谁啊?”向晚词看着他下巴上的胡子,一脸震惊加不可置信,“哪来的流浪汉?我那帅气逼人拥有牛奶皮肤干干净净的大儿子哪去了?!”

    “停!”苏彻躲开她的手,胡乱拢拢额前的碎发,一双桃花眼缓缓睁开,迷离的看向她,“你那帅气逼人拥有牛奶皮肤干干净净的大儿子出门了,你也赶紧走吧。”

    向晚词翻了个白眼,不由分说推他后背,“赶紧去洗澡,顺便把胡子给我刮了。六点半准时出门,晚一分钟我今晚就住在这。”

    这威胁比什么都有用。

    苏彻终究没拗过亲妈,起身去了浴室。

    趁这工夫,向晚词打电话叫了保洁。苏彻平时很爱干净,但工作起来简直精分。房间弄得乱七八糟,多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半个小时后,浴室门开了。苏彻不仅剃了胡子,连头发都一块理了。

    “啧啧啧这才像样嘛。你是不是捂白了啊?所以说留胡子干嘛,这样多清爽。”

    苏彻吊儿郎当,“艺术家都这样。”

    “苏大艺术家,你现在赶紧给我回房间换西装。”她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我住不住这里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苏彻看了眼身上的卫衣,认命去衣柜里找西装。五分钟后换好衣服走出来,边戴手表边漫不经心道:“别动那个,可以走了。”

    客厅的角落有一块蒙着布的木板,向晚词刚想掀开看一看,就被制止了。

    她撇撇嘴,“什么宝贝这么珍贵。”

    “还没画完的。”

    她本来有些微词,但转身看见苏彻的样子后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

    “这还差不多,走了。”

    因为母亲大人嫌弃大g底盘太高不好上车,苏彻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开了快要落灰的科尼塞克。

    十来分钟后到了酒店,刚好在门口和舅舅一家遇到。一行人边聊边走进去,苏彻悠哉的跟在后面。

    酒店里灯火通明,为了迎合跨年,随处可见漂亮的灯笼。

    苏彻淡淡扫了一圈便收回视线,而后目光在掠过某张台位时猛地顿住。

    他怔愣的站在原地,心跳如雷似鼓。喉头像被死死掐住般难以抑制的紧缩。

    月31日这一天,他意料之外的遇到了夏轻眠。

    她将长发盘起,身穿精美白色礼服,一脸沉静的坐在桌旁。灯光临摹着她修长的天鹅颈,一路延伸到直角肩。桌上的电话响起,她不紧不慢的接通,秀气的锁骨越发明显。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她脸上漾出甜美的笑容。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似梦非梦,极不真实。

    苏彻喉结滚了滚,半晌,抬手捂住酸涩的眼眶,情难自禁地笑了出来——

    他的宝贝失而复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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