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舒直接回到后台,将自己身上表演的衣服脱下,换了身低调的常服,悄悄从舞台下方溜到董司所在的位置。
云荞与沈如珩都在董司身旁,而姚舒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向云荞这边看,仿佛与她并不相识。
姚舒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与董司身边的公子和夫人打招呼,而云荞和沈如珩的招呼也同他人无异。
她似乎本就打算装作不认识他们。
姚舒作为青舸坊的掌事,今日定然需要露面的。董司对姚舒的要求不高,对于她行事上的干涉也无几,而姚舒见这种场面见得多了,自然也不用董司提醒便能在众人之间游刃有余地周旋。
因为有家室在场,公子们也不得过于放肆,手脚也规矩,只是嘴上一直在劝姚舒喝酒。
姚舒并未每一杯酒都喝,有人劝酒,她依着自己的伶牙俐齿,将众人的酒凝成了三杯,一口气喝下。
将空了的酒杯倒置过来展示给其他人瞧,男人们都在给她鼓掌,此时她才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云荞。
三杯酒刚下肚,她的眉眼清明,微微勾着眼,淡淡地看向她。
在这种地方,为了哄来客花钱,喝酒自是免不了的。姚舒喝得熟练,性子也不弯绕着推辞,即便她想拒绝,也能将拒绝的话说得人高兴。
“哎——公子,方才可是说只喝三杯,怎么能这么快便出尔反尔呢?”姚舒尽管被劝酒都保持笑盈盈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将想要替她倒酒的公子拿着酒壶的手推了回去。
估计也是因为今日不便,竟然没有人死乞白赖要姚舒继续喝。云荞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在场的夫人的情绪自从姚舒出现,就变得微妙起来。先前还有说有笑的,此时都沉默着,头转向另一边,刻意不去看姚舒。虽然明面上如此,还是有夫人寻着机会偷偷往她那边瞧。
云荞看在眼中,却也默默吃着桌上的糕点。她与其他夫人不同的便是她没有刻意避着姚舒。
“呦!这不是云荞妹妹吗?”边上突然传来一道男声,惊喜地嗓音由远及近,听得云荞侧头看去。
齐思恒笑得谄媚,快步向他们所在方向走来,他的身后跟着阮云蓉。只不过阮云蓉的脸色不大好,唇角都是向下耷的,齐思恒走的快,她小跑着才能赶上他的步子。
沈如珩的轮椅被他自己借力推了一下,刚好挡在云荞与齐思恒之间,让他已经伸出的手被迫停在沈如珩脸的前方,恰好碰不到,却马上要碰到的距离。
齐思恒笑容僵在脸上,手还定格在原地。
沈如珩的视线越过齐思恒的手,直接落到齐思恒脸上,对他的排斥表现得明显。
堪堪将手收回,齐思恒一闪而过的不悦恰好被云荞精准地捕捉。
他发觉云荞看向自己,只与她对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青舸坊开业,董司邀请了京都叫得上名字的权贵和商人。因此齐思恒在这儿也不难理解。
齐思恒又是个脸皮厚的,借着与沈如珩和云荞打招呼的由头过来,竟然就没打算回去。恰好这边还有空位,倒是轻车熟路地招呼阮云蓉一起坐下。
阮云蓉心情差,大约也不打算同云荞上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一言不发地坐下。不吃东西,呆滞地坐在那里,极其安静稳重。只是臭着的一张脸让在座的人纷纷往她这边看。
齐思恒根本没将自己当成外来人,自己拿了桌子上的杯子,倒满酒。又拿了两个杯子过来,全都倒上酒水之后,将其中的两个杯子,一个推到沈如珩面前,另一个推到云荞面前。
“今日在这里遇见,也算意外之喜,敬你们一杯,可赏脸同饮?”齐思恒举起酒杯,视线落在沈如珩与云荞的脸上。
沈如珩只在他将酒水倒好并且推到云荞面前时看了桌子上的酒杯一眼,他说话的语气冷淡:“我与云荞都不饮酒。”
齐思恒却不依不饶:“一杯酒而已,喝了也不碍事。”
“他身子虚,不宜饮酒。”云荞非常抵触齐思恒这番话,沈如珩已经拒绝过,他仍如此不依不饶,云荞说的话中已经带了情绪。
“若沈公子不便,那便云荞妹妹代劳?”
他的话让云荞皱了眉。
只是她还未开口,沈如珩便说:“按照规矩礼数,若是攀亲,你也该从阮云蓉处称呼,随着她的辈分称谓,从何处论能称呼荞儿为妹妹呢?”
“若是你未曾从阮云蓉的称呼论亲,又因何过来打声招呼,又在此落了座。”
沈如珩直接将齐思恒想好的由头提前说了,他也就不便再找相同的结构为自己开解。
“我身子虚,常年喝着药的,因此不能饮酒,倘若真的喝了这杯酒,若日后我病了,齐公子可能替我承受?”
“沈公子……”齐思恒因为沈如珩的话,原本是该称呼他为姐夫的,实际上两人并不熟悉,又有云荞的关系在其中横亘着,自然不可能想其他人家那样有和气的连襟关系。
因此,这般称呼倒也在理。
齐思恒打断沈如珩的话,沈如珩自然也没将齐思恒的一声沈公子放在心上。
沈如珩并未停顿等齐思恒说话,而是接着说:“见我驳了你的面子,便想让我的夫人代劳。试问又有哪个正人君子会在饭桌酒桌上劝姑娘喝酒?”
“何况这并不是酒桌,主人家在这里放了酒水,不过是为了助兴,并不是让你拿来灌别人酒的。”
“我这不是还未说什么,沈公子不必如此激动。”齐思恒倒摆出一副被冤枉的受害者姿态。
“你这算未说什么吗?”云荞在边上也开了腔,“众人皆知如珩喝不得酒,你刻意劝酒又怀着什么心思自己最清楚。”
“同时也不必摆出这样一副清者的姿态来,你劝我喝酒之事众人皆看在眼中,存了什么心自然大家也能猜测一二。”
“如此假装无辜,倒也惹人发笑。”
“夫人的嘴倒是伶俐,今日齐某算是领教了。”齐思恒见自己说不过云荞,阮云蓉在一旁又生着气不愿意帮他,自知人多理亏。可偏偏在能结束话题时带上一句贬低云荞的话。
“按照礼数,齐公子算逾越了,恰好你自己也斟好了酒,便将这余下的两杯一同喝了当作赔罪。”沈如珩的话如同太极,绵软无力,却攻击性十足。
“这恐怕不妥吧?”齐思恒果真想要拒绝。
“两杯酒而已,喝了也不碍事。”
“说话难听可以当哑巴,有时不言不语可能更讨人喜欢。”沈如珩面对齐思恒丝毫不打算端着,将自己对他的嫌恶展现得淋漓尽致,“若是你挤到这边是为了说几句讨人嫌的话,那便可以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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