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侬上回发的那张和张子曰的合照的确让简诃警铃大作,她那天脱口而出以后要再和人各取所需既不敢也不会再考虑他的时候,他就想问问除了他她还想找谁,结果那么快就有人送上门来。

    她不愿意玩儿他,还可以玩儿张子曰,更何况她原本就挺喜欢张子曰的。

    是以即使在失意又怄气的当口,他还是急匆匆出了门,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死皮赖脸又马不停蹄跑到琳琅街蹭饭。

    他本以为那顿饭会是剑拔弩张的,起初对着张子曰他周身还竖着刺,语侬为了躲水跳起来时他第一时间拽了纸,却还是被张子曰抢先一步,那时他心中是不忿又不安的。

    可后来他才渐渐意识到,张子曰对谁都很好,他和语侬之间,是没有那种胶着的氛围的,起码那天是没有的。

    一顿饭下来,他反倒定了心。

    可对于张子曰,他仍旧葆有微末的忌惮,毕竟久别重逢,哪天突发奇想,邪念陡升也是有可能的,远不如许晏清安全。

    说来也滑稽,简诃自己都觉得荒唐,他高中的时候明明呕许晏清呕得要死,俩人当初在寝室还打过一架,现在许晏清反倒成了他最放心的一个。

    如果说高考之后得知吴语侬出国的消息后他只是不由心中一凉,而后慢慢被仓皇包围,那么当听闻许晏清也出了国,去的还是和语侬一样的学校,他的魂已经泡在冰窖里了。

    初中,高中,甚至大学,他们一直在一起。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这样持久的陪伴,到底是积攒了几世的缘分。

    直到那一刻简诃才颓唐地承认,他其实挺羡慕许宴清的。

    到了大学,没了他,又是异国他乡,两个人有的是机会相濡以沫,许晏清,应该能够得偿所愿吧。

    纵然心有不甘,能做的却只有无可奈何,原来是这种滋味。

    简诃在那一天颇为具体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他混混沌沌到了大一开学,从军训一直到开学后的第四个月,寝室也好同班聚餐也好,简诃的嘴跟蚌壳一样,从不参与关于女孩儿的讨论,谁也别想从他嘴里撬出是十三排的黑长直好看还是英文系系花清纯,即便坚持刨根问底,最后最多也只能得来一句“没印象”,没劲儿透了。

    他的一切精力都用在后悔上,眼里根本看不见别人。

    他们寝室有人觉得他是单纯没开窍,有人以为遇上了个死读书读死书认为除了学习其余一切都是罪的主儿,独独王天阔认定简诃一定是个闷骚货,嘴上屁都不唧,心里指不定比谁都浪荡。

    二零一九年一月份的某一天,试探了四个月有余,王天阔仍旧不死心,每天例行公事一般拷问简诃一遍谁谁谁好不好看,以往简诃不是爱搭不理就是不耐烦地在他胸口上来一下。

    这天竟得来了正经的答复。

    王天阔当即唏嘘,他至死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这一天,周礼莉告诉简诃,许晏清谈恋爱了,却不是和语侬。

    于是,只消瞬间,死火即燃。

    对许晏清的膈应也好,妒意也好,一瞬间全都消散了。

    他瞬时悟出一个还算普遍的道理,两个人熟识很多年,却从未在一起,那么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可许晏清这一顾虑是打消了,张子曰却仍旧阴魂不散。

    他前几天做梦还梦见语侬转头就把他不要的白巧送给张子曰这事儿,今天千里迢迢赶回来,还要看着语侬和他的肉中刺钉意气相倾相谈甚欢,眼神还粘在人儿身上,一瞬不瞬一眨不眨。

    本来心里已经够憋屈了,在散场后各回各家时,语侬像是看不见他眼里的暗示和哀求一般,坚持要回家,连许晏清都惊疑地问她真的假的,她却充耳不闻,和张子曰一同坐在许晏清的车后座上笑眯眯对着窗外喊徐仲伯,“贱白你说好把常嘉送回家的啊,可别赖账。”再笑眯眯拽着一旁的张子曰一起摆手说再见,“摆个手啊帅哥儿,咱要回家了。”连一个多余的眼风都没分给他。

    简诃在张子曰面前还在意着点体面,许晏清车子一驶离他脸上的淡笑便即时堙灭下去。

    常嘉蓦地笑了一声,在这还算静谧的街头颇显突兀,徐仲伯循声望过去,“笑啥啊嘉姐?”

    常嘉没喝酒却跟醉了似的,轻拍了下徐仲伯的肩,而后支起右手食指指向简诃,疯癫又毫不避讳地边咯咯笑边嘲弄道:“你看简诃那脸挂的,是不儿跟受气小媳妇儿一样?”

    简诃闻言脸拉得更沉了,对着常嘉却无法发作,徐仲伯心想你也有今天啊,只见常嘉又从包里拾起手机对着简诃一顿猛拍,边拍边笑:“我快笑死了,我就从没见过b王这么吃瘪的样子。”

    “还得是乌鱼!”

    徐仲伯笑得也要站不住脚,“你也不遑多让啊常嘉。”

    常嘉笑完,上车后还不忘将照片发给语侬。

    ——真有你的啊乌鱼

    ——你好好看看建和这张脸

    ——嘴撅得比猪嘴还翘

    ——满脸的不爽

    语侬淡淡回了句:还行吧。

    接着忍不住又道:还有

    ——神他妈建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凑

    ——你这什么笨蛋输入法

    简诃一个人回到家,行李也没收拾,先是心烦意乱地开了把游戏,很快又心烦意乱地扔了手机,在原地愣了几秒,尔后有些躁地挠挠头发,拐进卫生间匆匆冲了个澡。

    淋浴完出来他仍旧意犹未尽,拐到次卧上了床,关了灯,颇有些轻车熟路地打开手机,点开相册里八月份录的一个视频。

    画面里语侬正同常嘉拿着水盆,互泼着水,背景是依山傍水的村落,两人原本正肆意地嬉笑着,语侬忽地以气音有些浓重的低呼了一声,是一声拐着弯的“啊——”,原是水进了语侬眼睛里,她没忍住呼了声痛。

    可她这声呼痛和她平常在床榻间吃痛抑或情动时的反应,莫名有几分重合。

    简诃靠坐在床头,左手握着手机,将声音调到最大,反复播放着这一片段,右手上的动作愈加迅速,呼吸也愈加发沉。

    正当他察觉到即将要攀上峰顶的时刻,手中的手机骤然高频振动起来,在这幽静漆黑的房间内,还伴随着刺耳的铃声。

    他本就聚精会神,忙于他事之上,这突如其来的响动一出,简诃手一抖,魂都差点飞没了。

    他大幅度地呼进呼出了两口气,缓了缓神,这才没好气地拿起手机,却在看到来电人的那一刻好脾气地敛起了所有不耐,眉眼都柔和起来,眼中甚至还有几丝受宠若惊浮现。

    “喂?”

    “你在哪儿?在新区还是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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