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亮的缘分仅止于一次午后的畅谈,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有些人只需寥寥数语便觉相见恨晚,推心置腹,可有些人即使天天形影不离也是相隔万里,无法走近。
廖云和昊雷来到暖暖的病房,看着昊雷和暖暖、弟弟温馨玩耍的场景,了解到暖暖的妈妈范意茹和昊氏的渊源后,廖云对她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心。
“意茹姐,其实我担心的是你。暖暖爸爸对你态度很恶劣,似乎还有一些暴力倾向。现在国家一直在保障妇女的权利,你可以勇敢站出来,不然他对你的伤害只会变本加厉!”
“廖秘书,我看得出你是真的很喜欢孩子,昊董对暖暖也很用心,你们夫妻俩都是很好的人。昊董的父母帮过我母亲很多,我就不把你们当外人了。”范意茹看了看在昊雷怀里一脸认真地听故事的暖暖,对于廖云的关心没有直接表态,她苦笑了一下继续说:
“我的父母是同一个工厂的普通工人,正赶上下岗潮一起没了饭碗。家里一时断了经济来源,我父亲拉不下脸来出去找工作。一家人不能坐吃等死,我母亲只好出来挣钱补贴家用。她什么也干过,上门推销洗脚盆,在夜市摆地摊卖衣服,在大卖场站一天卖数码相机。我都不记得我和我妈妈被亲戚朋友恶语相向撵出门多少次,更别说吃闭门羹了。后来为了让我父亲有事做,我母亲还花钱找关系把他塞到一家事业单位做了个小领导,过上当时人人羡慕的喝茶看报的悠闲生活。家里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可心却不在一起了。
我父亲和单位的同事搞婚外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我母亲要离婚可我父亲不干,在那个年代,大家对带着一个孩子的离异妇女接受度很低。我妈看我还小不想让同龄人因为我是单亲而瞧不起我,再者加上我爸爸的甜言蜜语和信誓旦旦的承诺就没有离成。
可是男人出轨这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刚和仲磊结婚那会儿他家的生意遇上政策改革亏了不少,我母亲就索性把她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建材公司卖了支持仲磊,在家一门心思看住我父亲。”
“那你母亲现在呢?”廖云问。
“我母亲卖掉公司后,人就没有了干劲,整个萎靡下来。每天警惕着我父亲和任何人的联系,严防死守她的婚姻,过得很痛苦。所以我很小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找一个一心一意对我,能在感情中给足我安全感的男人。”
“那暖暖的爸爸给到你要的安全感了吗?”
范意茹听到廖云的这个问题,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和仲磊是在一个朋友聚会上认识的,我被他温文有礼、儒雅得体的气质吸引,再加上他们家的生意那会儿正做得风生水起,身边围了不少富家女孩儿,我一开始有些犹豫,怕他是个花花公子,可他却死心塌地追了我两年。和我在一起后为了让我放心他和所有的异性都保持适当的距离,就连他养了五年的鹦鹉就因为是母的都忍痛送人,换成一只小公猫送给我当认识一周年的礼物。”范意茹说到这儿发自内心地笑了笑,仿佛还沉浸在当年的幸福中,“呵呵,每到春天发情的时候,那只公猫就躁得不行,挠了我好几道血印,他就带猫去做了绝育,还跟我说这下可算彻底断了我们两人身边所有的异性缘。”
“可是意茹姐,安全感这东西从别人身上去索取是最不稳妥的。”廖云打断了范意茹的沉浸式回忆。
“不止是这些。廖助理,你知道我最后是怎么决定嫁给仲磊吗?”范意茹看看疑惑的廖云,接着说:“是因为婚前体检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输卵管发生病变,很难怀孕。”
廖云听到这里心头一震,她吃惊地看着范意茹,可范意茹仿佛千帆过尽,平静无比地接着讲述:
“仲磊是他们家的独生子,和很多经商的人家一样,被老爷子寄予厚望,老人渴望要个孙子的想法更是掩饰不住。所以他爸当时说什么都要让仲磊和我分手,还说临门一脚多个心眼去做体检才没有被我骗。可是仲磊说什么都要娶我,宁可忤逆他爸,冒着被他爸逐出家门的风险也要和我在一起,他说他不在乎,和我一双人一只猫过一辈子都好。廖助理,碰到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理由不嫁呢?!”
廖云听到这里陷入沉思,她忽然就想到了贺子天,他们的情况竟是如此相似,可一切又如此复杂难以理清。
“所以嫁给仲磊后我就辞掉了在我妈公司做会计的工作,一门心思帮助他打理生意。可是我不甘心,总觉得欠仲磊一个交代,所以我不管吃多少苦也要给他生个孩子。”
“那暖暖”廖云忍不住问。
“是,我们去做了试管,我不顾身体三年时间给仲磊生了暖暖和弟弟两个孩子,总算不辜负仲磊当初为我奋不顾身,抛家舍业。”
“原来暖暖爸爸也是一个重情有义的男人。可怎么现在对你们不闻不问的,还对你恶语相向,甚至动手?!”廖云气愤地说。
“仲磊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他很爱孩子,对孩子也很好,尤其宠暖暖,你也看到了,要不暖暖也不会发着烧都在找爸爸。”
“嗯,那倒是,我看出来了,暖暖挺缠她爸爸”廖云说。
“生了弟弟以后我觉得自己的孩子不能指望别人来教,还是自己带才算尽好一个做母亲的职责,仲磊也支持我,所以我就干脆在家带暖暖和弟弟,也让仲磊在外能安心工作。
也就是在近几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仲磊一直想要转型,再加上被生意上的伙伴坑了不少,老爷子那里也在一直阻挠,他压力很大,事情太多,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回来也说不了几句话,就是问问孩子,和孩子们玩一会儿就走了。我尽量理解他,不给他添乱。”
“可是意茹姐,他理解你了吗?!夫妻双方要互相体谅,单方面的付出有时候换不来同等的回报和尊重。你在家的劳动也并不廉价,暖暖爸爸应该还没意识到这点,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对你!”
“廖助理,等你真正走到婚姻这座围城里才会明白,两个人走着走着即使已经形同陌路但已经融入到彼此骨髓里的生活和习惯,就和长到一起的连体婴一样,不是能轻易说分开就分开的,如果硬要拆散也是伤筋动骨,伤害的不只是夫妻两个人。我和仲磊的婚姻已经不是一纸婚书就能决定的了,这里面牵扯了太多人,我妈牺牲了她的事业支持我们俩,还有仲磊好不容易才奋斗出的事业,还有这两个孩子对他们整个家族的意义。我当年也劝过我母亲和我爸爸离婚,当时我十分同情我母亲的境遇,我想我一定不能和我母亲一样为家庭为丈夫失去自我,绝不做‘攀援的凌霄花’,而要像一株木棉和爱我的男人‘以树的形象站在一起’,分担一切也共享所有。可是到现在我才明白,那只是诗人笔下的对爱情的唯美幻想,放到现实中,我还是慢慢变成了当初我最讨厌的我母亲的样子。我们都为了家庭和家人而妥协,这是在时间的慢慢侵蚀下发生的改变,等你发现了也晚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那您还爱暖暖的爸爸吗?”
“嗯,我还爱他,他是我的孩子的父亲,这是人类母性与生俱来的本能,我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他不顾一切和我组成家庭共同抚养我们俩的孩子,他的责任担当还在,我也就不能再苛求太多了。”
“意茹姐,你这样一味的委曲求全只会让你在今后的生活中更加卑微和不被重视。要知道当一个人能决定你的全部世界的时候,你一定会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愿意这样吗?!还是说你想要暖暖走和你一样的人生轨迹?”
廖云一提到暖暖,范意茹脸上的表情就暗淡下来,她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意茹姐,在很多婚姻中,老公不给钱也不给爱是常态,只给钱不给爱的也不少,能做到既给钱又给爱的男人就更是稀缺。或许你觉得暖暖爸爸和大部分男人一样,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但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事不代表就是正确的。你不能沉浸在对自己的感动中而忘了你和暖暖爸爸最初是为什么要结婚组成家庭的。”廖云说完这些递给范意茹一张名片,“这是我们公司法务部主管的联系方式,他太太是咱们市挺有名的婚姻咨询专家,也代理离婚法律援助。你可以加上他问问。”
范意茹接过廖云手里的名片若有所思,这时昊雷也讲完了他的故事,“好啦,暖暖,小熊今天给你讲了这么多的故事,它早就累了,你能让它休息一下吗?爸爸也累了,要走了,我让它留在暖暖身边一直陪着暖暖,给你讲更多有意思的事,好吗?”
“好的,爸爸!”暖暖听话地对昊雷点点头。于是昊雷又站起身提醒廖云:
“小云,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时间长了昊雪又该”昊雷话还没说完他衣兜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什么,我跟她说一声哈。”昊雷急忙出去接昊雪的夺命连环call。
廖云这才站起来,跟范意茹和暖暖道别。
“好了,我要走了。意茹姐,我明天就出院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儿随时可以找我,我永远挺你哦!”她对范意茹说完又走到病床边对暖暖说:
“暖暖,阿姨要走了。以后要照顾好妈妈和弟弟,不要让妈妈难过好吗?”
“嗯,你也要照顾好我爸爸,不要让爸爸难过。”
“好的,阿姨答应你。”廖云摸了摸暖暖的头,和范意茹一起被孩子的童真逗笑了。
廖云出来,正赶上接完电话的昊雷,二人便一同往回走。
“小云,难道这就是你不愿和我结婚的原因吗?”昊雷突然这样问廖云。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心总能二用,给暖暖讲故事讲得天花乱坠还能听见我和意茹姐的对话。真想打开你的天灵盖看看它里面的脑花儿是怎么长的。”
“廖云,我现在没有和你开玩笑。”昊雷一本正经地盯着廖云说。
廖云四十五度仰望医院天花板,内心五味杂陈,
“也不是全部吧!有一本书里说过,和错误的人结婚,是我们要用一生来偿还的昂贵错误。我不知道意茹姐和她老公在一起是不是个错误,可是她已经在透支自己的幸福了。懂事的人总被辜负,她总是为别人考虑,反而忽略了自己的感受,这种近乎讨好性的人格已经让她麻木了。对着曾经热烈爱着的人她无话可说,可有些包含炽热的情感的话又无人可说,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悲哀吗?!
阿雷,你知道为什么车上的挡风玻璃比后视镜要大吗?”
“为什么?”
“因为前面的路比后面的路更重要。所以不能总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现世安稳,余生可期才是最好的安全感。我有时候总在想,或许和明知没有结果的人在一起,可以走更长的一段路,可是现在我觉得并不是这样的。”
“小云,你是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有结果还是不想和我一起走下去?”
“阿雷,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因为现实不允许我做选择。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里的癌症,而有些人只是一个喷嚏而已。你不必纠结于谁对你更重要,你更想和谁在一起,遇见频率相同的人,就一起走一段,有了分歧自然分开就好,谁也不要为难对方。”
“廖云,我没有想到你是这么看待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感情。难道我只是你的过去式吗?”昊雷想起睿一上市的记者发布会后贺子芸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看到昊雷停下脚步,生气地问自己,廖云也看着昊雷说:
“阿雷,你和子天一样,我才是你们的过去式。没有我,你们会过得更轻松。”
“所以你就不停折腾自己,什么都敢乱吃?!”昊雷的火气更大了。
“那是当然了,我是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生命在于折腾嘛!你说对不对,暖暖的野生在逃爸爸,我的昊董同志?”廖云突然兴奋起来,她挤眉弄眼地对昊雷说。
廖云高兴的样子突然让昊雷就没了脾气,心里只剩无尽凄凉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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