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雪交代完结婚事宜,拿起筷子就夹菜吃。
“对了阿姨,我的出生日期生辰八字那些司空都知道,你们抽空找大师算算把结婚的具体日子订下来,我就正式开始准备了。”
“嗯,好!”薛老师高兴地应着。
“还有就是叔叔阿姨,你们有没有想去玩儿的地方?我想度蜜月的时候带上你们一起,咱们一家人去散散心,让司空也有机会好好陪陪你们二老。”昊雪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她没有注意到司空奥严肃不快的表情。
“不用不用啦小雪,你们小两口度蜜月我们两个老顽固跟上算怎么回事啊!你们光照顾我们了也玩儿不好。”
“没关系阿姨,人多热闹点儿。以后我怕就没有这么合适的机会了,您也知道公司事多”
“哦,这样啊!我听田老师说她上个月刚报了个团去马尔代夫,那地方还挺火的”
“哎呀,田姨那话您还信!内心有海哪儿都是马代,她去没去
过还两说呢,再说了现在谁还上那儿啊!low爆了好不好!阿姨我游艇都放那儿了,咱们去大溪地,那里也有不少群岛,咱们挨个儿逛。听说那里日出和星空特美,标志性美景是那里的水晶白沙滩,黑珍珠也特有名,咱们去了就专找跟佛珠一样大的穿几串儿项链回来,戴回来好好气气田姨哦!”
“好啊好啊!还是我们小雪了解我!”薛老师和昊雪聊得津津有味,也没有注意到儿子司空奥,还是一旁的老头儿碰了碰她的胳膊,娘儿俩才发现桌前的司空奥沉着个脸。
“小雪,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公司,我爸妈也不是你的员工,一家人吃饭能不能不要和开会布置工作一样,让人听了不舒服!”
“啊?我有吗?”昊雪看看政工和薛老师,二老的表情复杂,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好像是有点儿上班的紧张感,她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地端端正正坐好。
“哦,对不起叔叔阿姨,我习惯了,很多事情我喜欢亲力亲为,不自觉就成现在这样了,以后我注意。”
“小雪,你以后”
“好了司空,可以了!”此时老父亲司空政和打断了儿子,他直言正色道:“司空,你和小雪在一起工作那么长时间,应该知道她的难处。我刚才说那些话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今后能多理解她包容她爱护她,明白吗?!”老人语气严厉,司空奥低着头听父亲教导,一旁的薛老师此时反而态度温和:“奥仔,你爸说得对,这点要和你爸多学学”
“哦。”司空奥乖乖答应。
政工扭头收了怒色,夹了一片鱼肉放到昊雪碗里,和蔼可亲地说:“小雪,吃吧,这是叔叔的拿手菜。司空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有有时候词不达意,你以后多迁就他。来了就彻底放松,把这儿当自己家,这眼看就是一家人了,你还要叫我们一声爸妈呢!是吧,老薛!”
“是呀,不收改口费不喝改口茶,你现在就是我们闺女啦!”薛老师握着昊雪的手亲昵地说。
“嗯!”昊雪此时说不出更多的话了,她感动到不行,怕自己再说话会忍不住哭出来。
“好啦,吃饭吃饭。”薛老师赶紧缓解气氛。
“薛老师,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提前支给我下个月的零花钱。”政工一边吃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
“小雪你吃啊,不是说饿了嘛,多吃点儿!”薛老师给昊雪夹菜眉头都不带抬的,“嗯?”
“我说先支我二百,用超了。”
“你说什么?一百?你要五十干什么?!我只有二十五了,先给你十块吧!”薛老师摸索了半天裤兜,拍到桌上五块钱,“下月二百零花钱就不给了啊!”
“啊?太少了吧,我的烟也抽完了。”政工可怜兮兮地说。
“嫌少啊,嫌少就算了。”薛老师说完就准备收走那张票子,急得政工忙不迭一把夺过来塞到自己兜里。
“豆包也是干粮,不少不少。”
“儿子不是前几天刚偷偷给你塞了五百么,这么快就花完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姓司的!奥仔挣钱也不容易,这么大人了还总问孩子要钱,你真好意思!”
“呵呵,那是我问儿子借的。”政工不好意思地笑笑。
“借的?!你还过吗!你就不能省着点儿花?!又让老卢赢走了?”
“嗯。”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平时在家看那么多棋谱,你看看书柜里有多少下棋的书了!就老卢那三脚猫的水平,你都输他多少了!就这还想抽两口,忍着吧!”
“老薛你也体谅一下嘛,老卢他母亲去世后他就一直没缓过劲儿来,他老伴儿走的也早,女儿嫁到外地了,家里就他一个人,哥几个怕他想不开就陪他下下棋解解闷。”
“哦,替他解闷儿就要你掏腰包啊!那么多人下棋呢,怎么就光见你输啊!”
“这不是我和老卢关系好嘛!”
“哼!”薛老师白了老头一眼,懒得跟他掰扯,转而就跟昊雪抱怨,“小雪啊,听阿姨一声劝,这经济大权要紧紧握在自己手里,你看看他们男人,几天就给能你霍霍光,这个家里怎么还能攒下钱!”
“呵呵阿姨,我只管挣钱和花钱,在公司管钱我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以后还是让司空管吧,我信得过他。”昊雪看着司空奥说道。
“听见没司空奥,小雪姑娘对你多好,别辜负人家对你的信任。以后要听小雪的话,别惹她不开心!”司空政和对儿子说。
“怎么老司,你是说我对你不好吗?我每天伺候你吃伺候你穿的”
“也没有多不好,就是常常‘家暴’”
“唉唉唉,姓司的,当着儿子儿媳的面你说说清楚啊,我多会儿动过你一根手指头”
“经济控制也算”
“司空政和你别欺负我不懂啊!儿子,把茶几上的民法典给我拿来!我倒要看看这法律上对‘家暴’是怎么界定的”
司空奥一边吃一边熟练地递给父母厚厚一本,“妈,里面没有,是《反家暴法》里”看老两口你争我抢地翻目录,司空奥无奈地对昊雪说:”呵呵,我爸妈就是这样”
“嗯。”昊雪反常地少语寡言,只顾低头吃菜,司空奥察觉到异常,他低头偷偷看昊雪的脸,昊雪赶紧躲闪,似乎是在擦泪,司空奥紧紧握住昊雪的手,这是他此刻唯一想做也是唯一能做到的了。
一顿饭吃得昊雪悲喜交加,她终于再次体会到了久违的家庭的温馨,上次和父母爷爷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时候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她现在正和司空奥在水池前一起洗碗,具体点儿是她在划水发呆,司空奥正挨个洗摞成小山一样的碗盘。看昊雪发呆,司空奥脑筋一转,笑呵呵地说:
“小雪,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有一天一个茄子走在大街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它抹了把鼻涕生气地说‘谁又在拍集体照了’!哈哈哈!”
昊雪没有反应。
司空奥尴尬笑了几声,“小雪你猜,刽子手在距离刑场一百米的地方会对死刑犯说什么?——前方一百米掉头!哈哈哈哈!”
昊雪仍没有反应,继续发呆。
“小雪你听好啊,我要拿出我压箱底儿的笑话了!就指它活呢!话说有一天毒蛇和蟒蛇在一起讨论怎么捕猎。毒蛇说我只要咬他一口,把毒液注入体内等他毒发就好。蟒蛇说我没有毒液,我就缠住他的身体把他勒死。毒蛇很不屑,说,呸,你缠他的身子,你下贱!哈哈哈哈哈!好笑不?哈哈哈!”
昊雪总算是有了一点儿反应——她长叹了一声气,然后——接着发呆。司空奥急了,他扶着昊雪的双肩恳求道:“小雪你说句话啊,你这一声不吭的我害怕。”见昊雪跟失了神一样任由他摇晃,司空奥焦急万分,
“小雪我错了!我刚才不该那么说的!你看看我,骂我也行啊,就用你平时的那些歇后语骂我,啊,拜托你吭个气儿好不好?”
“拜可以,脱就不用了。”
司空奥定睛一看,昊雪正瞪着眼睛不满地看着自己。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小雪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生我气了呢!总这样吓我还让不让活了”
“把你的湿手拿开!有我你会活得更精彩!你总讲冷笑话还让不让我活了!”
“怎么了,不好笑么?”
“呵呵,抛开内容而言,我觉得还是很好笑的。”
“哦。”
昊雪看着傻乎乎的司空奥,昊雪又轻松起来“来,司空,我帮你。”
“小雪,刚发呆想什么呢?是不是又想起来你父母和老昊董了?”
“嗯。”
“小雪,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我就是不想你对自己太苛刻,我不想看你这么辛苦,我心疼”
“呦,大直男司空奥说起情话来也是貂蝉唱歌有声有色的哈!”
“我说真的小雪!”
“我知道啦!快洗吧。”
“那你让我香一个。”司空奥突然使坏对昊雪说。
“怎么,不怕你爸妈看见了?”
“是咱爸妈,你都是我夫人了,不怕不怕!”两个人在厨房嬉闹着,被卧室的薛老师趴在门上听了个清楚。
“哎!”薛老师叹了口气坐回到床边
“老薛你叹什么气啊!这奥仔和小雪的婚事也定了。”另一边看棋谱的政工说道。
“这姑娘越懂事我就越是心疼啊!”
“嗯,是啊!”政工放下棋谱感叹道:“小雪父母早早就不在了,哥哥被冷冻起来生死未卜,一面要管理那么大一个企业半中间还要把爷爷送走,别说一个女孩子了,换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承受下来,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啊!所以老薛啊,你以后就对咱儿媳妇好点儿”
“这用你说啊!我知道小雪这孩子一定是坚强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扛,自己解决,都是生活逼出来的啊!”
“嗯,是!”
“我刚买菜回来路上就和小雪聊了会儿。”
“啊?你让我在楼下等奥仔就是为了支开我啊!你没难为人家吧?”
“没有,就是解决了我心里一直以来的困惑。”
“什么困惑?”
“你说老司,小雪条件那么好,肯定不少有钱人追,怎么偏偏看上咋们家奥仔了”
“嗯。”
“而且你再反过来看,咱家奥仔一向老实,应该喜欢秋水那样普通人家的姑娘,怎么会看上小雪这种奔放强势的女孩儿呢,一守还是这么多年。小雪她哥刚出事那会儿,公司面对那么大危机,咱奥仔都死心塌地跟着,我那会儿还劝过他和贝贝一起辞职呢,他都不肯,差点儿和我吵起来。哦,你说除了和小雷是好兄弟这层关系,你敢说没有小雪的关系?”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能是重情重义的人都相互吸引吧!哎呀老薛,小赵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以后就不要再提这茬儿了,别让小雪乱想。”
“哎呀我知道了,我又不傻。”
“那就好。那小雪是怎么解开你心中困惑的?”
“哈哈,我也算理解咱儿子为什么喜欢小雪了。”
“怎么说?”
“这姑娘啊对很多事情都能看得很透,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这很难得,而且我也很喜欢这孩子的性格,跟我当年还挺像的。”
“像吗?”
“怎么不像?!和水浒里的梁山好汉一样遇见不平拔刀相助啊!就是有一点美中不足,家务活儿上不了手,所以我就想和他们住一起,多照顾着点儿,老司你帮我再说说”
“哎呀老薛你就别瞎操心了,人家都雇有专业的家政保姆,司机管家,不用在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这些事上劳神费力,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开阔思维和眼界上,哪和咱们那个年代一样啊,从小丰沛的物质享受让他们免去了根植于人类意识中对资源贫瘠的恐惧感,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条件去计算下一波资源的收割。你得承认,这就是阶级的差异。”
“你倒是会说,咱家也不差啊!我一个首师毕业的堂堂人民教师,你是有名的桥梁工程师,咱儿子是名校毕业的网络工程师,说出去咱们这样的家庭还是不错的哈,比那个老田螺强多了!”
“怎么,今天又碰见田老师了?”
“嗯。”
“你又没讲过她?”
“欸你错了老司,这回我可是大获全胜欸!多亏小雪了!两三句就把那老田螺戳个底儿掉,唉唉唉老司你知道吗,她还叫来贝贝在九鼎的老板借力打力,威风着呢!我跟你说当时小雪二话不说就把我和奥仔护她身后,那叭叭一通冷嘲热讽啊,你是没见老田那张脸,哈哈哈,笑死我了!”
“是吗?”
“是啊!老田一开始还不知道小雪是谁,跟乌鸦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连话都插不进去,那说的叫个难听啊”
“不用总在乎她说什么,还是那套说贝贝有出息的说辞,你就当耳旁风”
“那可不行!他还说咱儿子呢,我能忍?!咱家奥仔比她家贝贝差哪里了呀!”
“是,不差”
“那当然了!我培养出来的儿子!我跟你说啊老司,老田是怎么个情况呢,就是她家贝贝回去给他吹一顿牛,她出来就给我添油加醋又猛吹一顿!哎,你猜她家贝贝跟他们老板怎么说他两口子的?”
“怎么说的?”
“他说老郑是郑成功的后代,老田居然是教育部高教司的司长!哦呦,亏他说得出口!这孩子,编瞎话也不编得像点儿,还教育部,就一个师专生,那会儿在学校她班均分都是垫底儿的,要学历没学历,要工作能力没工作能力的”
“所以才叫‘编’嘛!老薛你也别总抓着田老师学历这事不放”
“哼,她要是高教司长,我还军委司令呢!”
“老薛,这话不能乱说!”
“哎呀,我这不是在家跟你说说嘛!”
“那也不行!在家说惯了,出去乱说怎么办!这是立场问题,不能随便说!老教师了,说话要严谨!”
“好好好,我的政工!”薛老师白了老头一眼,然后又凑到政工身旁说道:“哎,都是我说了半天,你觉得小雪这姑娘怎么样?”
“我觉得啊,和你一样,很有正义感,乐于助人,有勇有谋,不卑不亢,我觉得不错。”
“是吧”
“哦,就是有时候太要强就咄咄逼人一些,可能这也是司空喜欢小雪的地方吧!”
“欸老司,什么叫咄咄逼人啊!难道我被那老田螺逼的走投无路还要忍气吞声吗!”
“怎么又扯到田老师那里了嘛!是你让我评价儿媳妇的,我只是站在一个客观公正公平的角度”
“好了,足够了!真奇怪怎么能跟你过这么长时间,我这辈子真是欠你这个老东西的”
“你不欠我,是我欠你的。别生气了老婆子,快睡吧,明天三十儿,还要早起贴对联。”
“行,那你先睡哈,我出去有点儿事。”
“你去哪儿?”政工警惕地问薛老师。
“哪儿也不去,就客厅。”
“你去客厅干什么!这会儿人家俩人都该睡了。”
“没有,没有,我看门缝里都还有亮光呢!你先睡,我去去就来。”
“哎,你去干什么”
政工话没说完就被薛老师关在了卧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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