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依然是车轮滚动的声音,陈锦恩知道,自己应该还在车上。她没有被捆,但是手脚瘫软动不了,双眼也被蒙住,只能被动的随着马车摇摇晃晃。
马车外传出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可能正处于变声期,嗓音如公鸭子般嘶哑,估计也就十五六岁。
“夫人怕你又心软,专门叫我来迎你。不过你能将她带回来,也是功劳一件,这次你可不能再被夫人惩罚了。”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回应他,音量很低,听不太清楚。
陈锦恩很肯定是蛇族的人绑了自己。没想到逃到遥远的叙州,又过了四五年的时间还是躲不过去,她一直害怕蛇族,躲避她们,此时真正面临,反而平静下来。
虽然外面那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她知道就是金蝉儿。是自己大意了,普通女子遇到战争躲之不及,她愿意跟着自己回去,本身就值得怀疑。
“金蝉儿。”她高声喊道。
马车外的说话声停了下来,片刻之后,帘子掀开,金蝉儿爬进了马车里,依然美丽的面容,却没有了以往的亲切,变得满是冷漠疏离。
她淡淡的问道:“陈小姐,你醒了?”
“金蝉儿我待你还不错吧?”陈锦恩要笑不笑的看着她,语气平静。
金蝉儿波澜不惊的回道:“陈小姐待我不错,林东家对我也有救命之恩,我金蝉儿是个无耻之辈,不敢奢求小姐的谅解。”
“阿姐,你别又心软。”帘子外传来男孩急切的声音。
金蝉儿没有理他,陈锦恩笑笑说:“你放心,我不会挟恩以报让你放了我,你能抓我就不可能放我,只是我现在一头雾水,死也不想做糊涂鬼,看在往日情分上,你能不能给我解解惑。”
金蝉儿想了想,说道:“你问吧,我可以回答你五个问题,如果是不能说的,我就不说话,但是我保证不会欺骗你。”
“那我就问了”陈锦恩笑着说,然后开口就问道:“你为什么要抓我?”
金蝉儿说:“因为我发现,你是我主人要抓之人。”
“那你主人为什么要抓我?”
金蝉儿闭上了嘴巴,陈锦恩知道,自己问到了她不敢回答的问题了,但是她确实很诚实,不能答的也不骗人,只是不回答。
陈锦恩又问:“你接近林熠是故意的?”
“不是,是真的被追杀。”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你那主人要抓的人?”
“我发现你给五嫂催眠了,我听主人说过,这是她们族里的秘术,外人决然不会。”
陈锦恩哦了一声,心里想到,果然不能做好人,好人不长命啊。
门帘外的男孩又高声提醒:“阿姐,你别说得太多了。”
“我知道尺度,你别多话。”金蝉儿冲外面喊道。
陈锦恩见她实诚,继续又问:“你的主人,是不是泰刺史新娶的夫人。”
金蝉儿眼神闪烁了一下,表情有瞬间的错愕,她还是不说话,但是陈锦恩是何等敏感的人,立即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你是被人下了毒?”
“陈小姐,你的五个问题已经问完了,你再问,我也不会再答了。”
“这就问完了?婵儿小气了,才五个问题,可以多送几个么?”陈锦恩笑笑说。
金蝉儿又不说话了。
陈锦恩毫不在意她的冷漠,自顾自的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是中了毒了,包括外面那个小兄弟也是中了毒的,你们那个所谓的主人,用你们的性命要挟你们听命办事,一旦不听话就会小惩大诫,让你们非常痛苦。”
金蝉儿和马车外的男孩都不说话,但是从她的表情中,陈锦恩知道自己又说对了。
蛇族毕竟人数有限,且并不是个个都是可用之才,她们要在全天下布局,掌握各方面权势,就必须利用他人。这些被利用的人,有的是贪慕蛇族给的利益,比如泰刺史之流,但是更多的是被下毒要挟的无辜之人,这两姐弟并非大奸大恶,应该就是被下毒要挟了。
陈锦恩继续说道:“你们不透露信息给我,我倒是大方些,可以把我知道的给你们说说。比如,你们那个主人的来历。
她应该是来自于一个叫苗疆蛇山的地方,之所以叫蛇山,是因为那个地方到处是蛇,全是各种毒蛇。正常情况是不可能有人在那里活着的,但是有这么一群女人却能跟哪些毒蛇和睦相处,她们养蛇也拜蛇,更擅长用蛇毒制作各种毒药。
她们最大的喜好就是挑起天下争端,人死得越多他们越开心,每年一次,能挑起最大争端的人,还能得到他们蛇神的接见。”
说到这里,外面的男孩终于忍不住好奇说:“她们真的有蛇神?”
“金树儿,闭嘴。”
男孩似乎有些怕这个姐姐,连忙不说话了。
陈锦恩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你们姐弟的名字可真有意思,一个金婵儿,一个金树儿,树上有蝉,你父母一定是很恩爱的人,恩爱的人都善良,他们要是知道你们助纣为虐帮着蛇族危害人间,该有多么伤心。”
“闭嘴。”金蝉儿大喝道。
或许是出于对陈锦恩的愧疚,此前她虽然一直冷着脸,其实还算客气,此时才是真正的生气了,一张脸涨得通红,眼里像是要冒出怒火。
“恼羞成怒了?我说的是事实,如今叙州城已经被苍国攻破,不知道多少家庭分离,多少孩子被杀,这中间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恭喜恭喜!”
“闭嘴、闭嘴、闭嘴------”金蝉儿声嘶力竭的连着吼了十几声闭嘴,她自己没有觉察到,眼泪已经爬满了她的脸。
外面的男孩忽然崩溃哭喊道:“你别说了,不怪阿姐,阿姐被罚,即便痛得全身抽搐也不会求饶,每次都是我受不得痛,被主人拿来要挟阿姐,都是我的错。”
“金树儿,不准说了。”金蝉儿呵斥道。
陈锦恩淡淡的说:“你们有没有想过将来?难道要一辈子受制于人?我可以帮你们解毒。”
金蝉儿看了瘫软不能动的她一眼,轻蔑的嘲讽道:“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还想帮我们?”
“我那是太相信你,着了你的道,否则区区的一点香能毒到我?”
金蝉儿脸上一红,心里五味杂陈,有愤怒,也有愧疚,更多是勾起对蛇族的仇恨。
陈锦恩完全说中了她的内心,她本是好人家的女儿,父亲是个成功的商人,家资颇丰,父母恩爱,家庭和睦。
是蛇族的那个女人破坏了这美好的一切,她杀了她的父母,抢了他们的家产,还用他们姐弟的性命强迫爷爷,继续替她跑商赚钱以及串通苍国卖国。
爷爷死在跑商的路上,她又用弟弟的性命强迫她继续潜伏在林熠身边,准备合适的时候换林熠给她赚钱和联络敌国。
如果可以,她也想摆脱这可悲的桎梏。
“那女人说,她们族的毒只有她们自己能解,难道你也是蛇族的人?即便你能解毒,我怎么能相信你不会跟她一样。”
“你们不用去猜我的身份,信任我一下,对你们俩来说没有损失,要是我不能解毒,你们可以继续完成她交代的任务,如果我能解毒,我保证放你们自由,你也跟我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对我的人品也应该也有个判断吧。”
确实,对于陈锦恩的人品,金蝉儿还是信得过的,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善良,自己也没有机会能毒倒她。
金蝉儿沉思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好吧,那我暂且信你一次,你要是能帮我们姐弟解毒,我们以后就都听你的。”
“那你能先帮我把一点香的毒解了吗?这样躺着很难受。”陈锦恩无奈的说。
金蝉儿身上是一点香的解药的,但是她想考验一下陈锦恩,就说没有解药。
陈锦恩自然知道她是想考验一下自己的解毒技术,也不介意,就让她拿着纸和笔,记下了解药的方子。
到了下一个歇脚的地方,金树儿拿着药方去取了药,陈锦恩服下后,不过一刻钟时间,就能坐起来活动了,自此姐弟二人才敢相信,陈锦恩是真的能解蛇族的毒。
随后,她又帮姐弟两把了脉,问了症状,初步判断他们身上是蛇族一种叫七里香的毒,这种毒是由六种毒草和一种蛇毒组成,解毒并不难,关键是要知道她用的是哪种蛇毒,才能对症下药,这个就只有下毒的人才知道了。
金蝉儿失望的说:“那我们不能立即得到解药了?”
“但是我能缓解你们毒发的痛苦,而且也不是全无办法。每个蛇女身上都会隐藏一条毒蛇,这条毒蛇是她的本命蛇,从她出生时就喂起,死了后也只能用相同的蛇做本命蛇,她用的所有毒药,都是用这条蛇的毒打底,你们想想,有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这种小毒蛇?”
两姐弟面面相觑都表示没有见到过,陈锦恩也不意外,蛇女的本命蛇除了自己的至亲之人,外人是看不到的。
“那也没有关系,你们带我回去,看到这个蛇女,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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