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休息的地方是个石林,比昨晚的好得多,阿甲在天还没黑时就停下来,说后面没有更好的落脚点。
“过了昨天的戈壁,再往前走全是沙漠,一天行程是走不到可以方便停歇的地方,所以我们今天先绕点远路,在石林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阿甲主动解释为为何前行的方向有所改变。
十一挑了下眉没说什么,先给大黑马安顿了,元烬蒙着面纱看不出他的神情。虽然目前天色尚早,但是阿甲依然收拾完一切就睡下了。
十一拿出一本没看的书继续窝在火堆旁,元烬想看又不想离她太近,仗着自己视力优越悄悄挪在十一后方偷看,然而十一又怎么轻易如他所愿呢?故意借舒展肢体改变姿势,正好挡住元烬的视线,元烬挪动,她也动。
几番来回后,元烬咬了咬下嘴唇,故意大声“哼”了一声以表不满,也学阿甲裹着自己睡觉去了。
十一余光瞟了他一眼,无声地窃笑,她没有如同昨夜一般取来厚重的小棉被,只是将身上的厚披风裹紧了坐近些火堆旁,面对着阿甲的方向就着火光看书。
到了后半夜,十一躺下看着夜空,沙漠里夜空很不一样,天好像变得触手可及,挂满了星星,每一颗星星都是那么的亮,她想话本里仙人的衣摆应该就是这样吧,闪耀得眩目。
突然,阿甲那边传来小小的窸窣声,十一立即闭上双眼装睡,一道嘹亮的哨声从阿甲那发出,不久后,石林里出现了一队人马,待到他们围了过来,阿甲走近十一身边,正要用绳索将她绑上时,十一倏然睁开双眼,阿甲对上她的视线脸色惊愕,她勾唇一笑,脚掌踩地腰间发力翻身就把阿甲钳住,反被十一绑住,阿甲虽是个粗壮汉子可明显不是她的对手,被甩在沙地里后破口大骂。
围住她们的一队人马,各个个高马大,骑着慓悍的骏马,手里拿着马刀,从打扮上来看像是一群马匪,但他们行动井然有序,前进步伐大小都相似。
见十一动作,这队人马停住脚步没有再靠近,元烬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将身上小被子抖了抖甩干净沙尘。阿甲见状大为吃惊,问道:“你们两怎么都没事?”
元烬听闻不明所以地看向十一,十一瞟了眼火堆,笑了。
这谁要阿甲倒霉呢,十一从小就百毒不侵,原本姜天荷还打算把她当药人用,谁知道什么毒药在她身上都不起作用,所以虽然她行走江湖经验不少,但从未对下药这类有所防备,因为她根本不用担心。而元烬呢,他都不是人,这些药物自然也是不起作用。
马匪头子发话:“只要你们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十一眉头微皱,迷惑不解地看向马匪头子,“什么东西?”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们自找的!”
马匪头子怒目横眉,下令让人直接冲了上去,十一站在原处一动不动,这些马匪对于目前已经恢复右手的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而她早已经对自己与元烬的那个血契有了试验的心思,今日正好趁此机会试探一番。
马匪头子驾马拔刀向十一冲来,马蹄踏着黄沙飞舞,元烬却见十一未曾反应,身体明显呈松弛状态不愿出手,元烬颇为吃惊,立即挺身而出挡在她身前,挥手之际,马匪头子连人带马摔出几丈远,还砸碎了一块巨石。
十一从元烬身后探出脑袋瞧了一眼,小小吃惊一下,挑了挑眉,颇为赞许的眼神看了看元烬,元烬知晓她是故意等自己出手,试探自己,便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一般人见此状,定会审视多度立马撤退,可偏偏这群马匪头铁得很,马匪头子在同伴的搀扶下艰难起身,仍不死心地下令进攻,只是从一开始的活捉改成了生死不论。
十一摇头晃脑地走开了些,示意元烬解决这群马匪,阿甲刚刚看到元烬露了一手,完全没想到这个高瘦的漂亮的男人竟如此厉害,趁大家没注意到他偷摸摸地往石壁方向挪动,以防被殃及到。
阿甲的动作,十一看到眼里,觉得他动作太慢了,还伸手拎住阿甲的后衣领将他捞到自己身边待着,阿甲被衣领勒得快喘不过气来,不过识时务的他此刻可不敢有任何怨言,装作鹌鹑老老实实窝着不动。
开始,元烬还一个一个的扇走,十一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总觉得他像是对自己的厉害还不熟悉似的,在慢慢摸索中,后来马匪们集成方阵一齐冲来,欲用马蹄踏死元烬二人,阿甲见马匪等人并未顾及自己性命,吓得嗷嗷大叫,十一倒是饶有趣味般靠在石壁观看。
只见马队激起漫天黄沙,迷得人快睁不开眼睛,风沙之中只看得到元烬举起的白皙手臂,在火光的映射下闪着温暖的光泽,这只看起来如玉般娇贵脆弱的手却唤来惊天动地的力量。
十一抬头望着星空,星星们顺着元烬的手为中心进行旋转,强大的风沙席卷而来,将前进的马匪们瞬间带走,可危险并没有就此结束,耳目灵敏的她感知到天地间的异常,常年在沙漠中奔波阿甲惊恐地瞪大双眼,着急地求着十一解开绳索。
“沙尘暴来了!!!”阿甲大声喊道,见十一不愿动手给自己解绑,便立即翻身滚动到石壁夹角处,闭上眼口,努力将自己蜷缩起来挡住耳鼻。
十一连忙学着他拉着大黑马一起趴下,而元烬似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夜空的星星还在不住旋转,狂风开始喧嚣,十一努力呼唤元烬,可是他还是没有停手。
顷刻之间,天地一片混沌,好似沙漠中的沙子全都滚滚而来,就在十一快要被卷飞时,一只手拉住了她,随即无数根枝条伸出,在这天昏地暗之中织成一个庇护所,十一跌在元烬怀里,触手是微凉的肌肤,耳边呼啸的风声变小了,她睁眼一看,难以置信,这无数根枝条竟是元烬的头发所化,他的四肢也幻成根须扎入沙地,所以这个绿植所织的保护膜才能稳稳当当地屹立不动。
十一待在这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四周、脚下皆是枝条,十一小心地站立着,总觉得踩着人家头发似乎不太礼貌,而这里也着实不大,没有什么多余空间让十一翻身,她眼睛所及之处便是穿着异域服饰的元烬裸露的胸膛。
“我的赤电呢?”就连十一说话的呼气都会吹到元烬身上,他激灵一动,十一只好将头撇到一边去。
“赤电是什么?”
“我的大黑马。”
“”元烬没想到,此时十一心心念念的竟然只是自己大黑马。
一开始十一还是谨慎地与元烬保持距离,但是时间渐渐流逝,外头的风沙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她也累了,反正这沙尘暴也是元烬搞出来,他自作自受,因此她放心地踩着元烬头发幻成枝条,双手抱住元烬,大大方方地躺在他胸口上睡了。
“喂?喂。喂!”元烬拿她没办法,想松出一只手把她从身上撕下,可还没等他动作,外头风沙更猛烈了,卷得元烬的保护球摇摇晃晃,为了不被吹走,元烬只好作罢,老老实实扎在原地不动,任由十一趴在他身上睡觉。
一夜过去,十一感觉到阳光刺痛了眼睛,睁眼一看,是元烬在撤回枝条,危险之际保护她的枝条,闪烁着金色慢慢变回了元烬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她抬头看着枝条的消失,满天阳光没了遮挡径直镀在了元烬身上,他长又密的睫毛遮住阳光,给眼下留出一片阴影,衬得眼神愈发深邃。
十一揉了揉眼睛,不小心触碰到元烬的肌肤,她猛然清醒了过来,抬眸对上了元烬,迎着元烬的视线,她坏笑着顺势摸了元烬一把,激得元烬连忙后退,大喊她流氓。
元烬突然后退,原本靠在他身上的十一差点没站稳,不过习武之人的十一这点身体反应是十分迅速的,倒是元烬退了还又怕十一摔倒反而伸手想要扶住她。
十一玩味地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元烬冷哼一声,将手收回,十一这才看到元烬的衣裳因为四肢变幻为根须而被撕裂开,她揶揄地说道:“是谁衣冠不整在这勾引人?反倒说我是流氓了。”
元烬瞠目结舌,没想到还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我,我衣服烂了是因为昨晚救你不被沙尘暴卷走!你恩将仇报!”
十一双手抱臂,漫不经心地说道:“那这沙尘暴又是怎么来的呢?”
“你!”元烬心虚,无从反驳,气得又哼了一声,把身上的破衣烂衫拢了拢,想起行李里还有衣服,正想着换身衣服,发现放在他行李的那匹骆驼早已不见了,再一转身,十一也不见了,他顺着血契的感应在石林里一处狭缝处找到了十一。
原来十一听到了大黑马的叫声,便闻声找来,大黑马此时正卡在狭缝处,行李也被沙尘暴吹的撞在石壁上,碎在狭缝里。
为了救出大黑马,十一右手持刀稍用力一掀,较小的那块巨石便被掀翻在地,赶来的元烬见状却是一脸不以为奇的模样,虽然那块较小的巨石也是巨石。
巨石被掀翻后,大黑马也跌落在沙地里,十一立即上前安抚它,仔细检查了大黑马,发现它除被两块巨石卡住导致的擦伤外,没有其它伤势,十一放下心抱住赤电的头轻抚几下,却冷不丁听到身后元烬又在哼哼。
十一回头白了他一眼,把散落的行李重新打包好,然后递给元烬一件薄披风,元烬又哼了一声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接过披风。
大部分行李都在散落在附近,可在沙漠中最要紧的水袋却被割破了几个,一夜过去,早已经流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只剩一壶水和一壶酒了,十一翻出些马草先喂了赤电,又拿出个碗倒了些水给它,自己喝的是另一壶酒,想着元烬头发都能变成枝条,还是喝水比较好,喝酒万一烧根了呢。
元烬看着十一递给自己的是刚刚给大黑马的那壶,心里觉得不痛快,便要和十一喝一壶。
“这壶是酒,你种子?植物还是喝水吧。”十一阻止他,跟他解释。
可是元烬钻进牛角尖,就是不愿意,“你能喝,我为什么不能喝?!”
“我是人,你是吗?”
元烬一把夺过十一手中的那壶酒背过去,喝了满满一大口,十一翻了个白眼,随他呗,她已经好心劝过了。
只听“嘣”的一声,元烬倒在地上,手中握着的酒袋还没盖上,十一赶在它流出之前赶紧扶正壶口先将其盖好,这才松了口气看向醉倒在地的元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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