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读过书吗?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恐污了尊耳。”瞧着皇上又往前走了几步,甄姐姐又连忙喊道:“别过来,我的鞋袜湿了,在换呢。”见皇上被呵停后,便悄悄走了,瞧着那抹玫红色身影越走越远,我便也打算离了去。
却没成想,迎面便与一男子碰上。今日能入这内宫之人,定是皇宫贵族,我低着头,也只能瞧见他的墨色大髦,与青色外袍。我稍显有些无措,微微行礼便顾不得,带着菊青离开。我二人未点灯,我又戴着兜帽,定是认不出我来。身后之人一直看着我,远远的还能听见皇上与他碰上问他在看什么,还说着什么看到一小像。
果然,第二日苏培盛便在倚梅园找一有才情的宫女,我也听说皇上昨日有一奇遇,拾得一张小像,颇为喜爱。且等我回到宴会才知,刚才遇见之人便是赫赫有名的果郡王,据说是京中众多贵女的梦中情人。
今世依旧是余氏承宠,我昨夜仔细思考了一番,若无余氏这绊脚石在前边挡着,这倚梅园一遇可不真见的有多美好,如今这余氏夺了甄姐姐之宠,往后皇上便愈心疼姐姐。不过这余氏得势跋扈,眉姐姐少不了要受气一番。
之后我去看眉姐姐,听她说着这位皇上新得的余答应,对出那句“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后,皇上便收了,先封了官女子,短短数日又晋为答应。再加之会唱昆曲,便更是得喜爱,后还赐妙音娘子称号。
皇上惯是喜爱有才情的女子,这余答应纵使不冒犯甄姐姐,恩宠时日也不会太长。不过,即是冒了甄姐姐的恩宠,定是要做好被揭穿的准备。
因着余答应的受宠,眉姐姐一边既是担忧我多思,一边又是忧心余答应如今这恩宠都要与她齐平。
“皇上不过是一时新奇,又喜爱有才情女子,余氏不犯事也宠不了多久,何况就她如今这般跋扈的呢。姐姐何必自扰。”我自是安慰着眉姐姐,对于余氏这般的人,不理她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眉姐姐依旧忧心,短短几日便可见着的消瘦,如今姐姐于皇上情根深种,却不知这皇上的宠爱,就如春日的雨,是一阵一阵的,不长不短,甚是磨人。且天子多情,便是没有余氏,也有其他女子,何必去在意那般多。如今怎般说都无用,只能自己想通,眉姐姐也是个性子傲然之人,不然怎的会在假孕一事后,便与皇上生分了呢。给她些时日,自是会自己想通。
不过这余氏惯会仗势跋扈,一日里眉姐姐与她碰上,因着刚下过雪皇上特意给赏了一乘撵轿,她竟以不便下轿为由少了行礼,且还用华妃娘娘与皇后娘娘为要挟,让眉姐姐让与她先过。
眉姐姐位份比之她高出不少,竟还如此跋扈。但眉姐姐也不能不让与她,不然定会被说成对皇后不敬,姐姐如今正在风头上,自是不能落于人口舌,且姐姐一向温柔大义,宽宏大量,只能先行让开。
这种人一旦小人得势,必然不懂收敛,她倒是还有些脑子,竟巴结上年世兰,但若犯了事就不知道她的华妃娘娘会不会护着她了。在宫中,宫女出身本就无甚地位,如此跋扈,得罪的人岂会少,这世即使我不吩咐使她了断,她又能活上多久呢。
那日午后,我便去了眉姐姐那处:“姐姐,”眉姐姐正坐着看书,我一进去便挨着她坐下。
“容儿来啦。怎的跟块牛皮糖似的,竟这般扒着我。”姐姐放下手中的书,“披风都没脱下,就像是只没断奶的猫一般。”还伸手把我的披风给卸下。
“喜欢姐姐当然是要紧紧扒着才好。”我说着还仰头哼了一声,大有一副不给扒着就生气的姿态。
姐姐低头笑瞪我一眼,“好啦,没什么大事。也就一件小事,我能让就让啦。”
“哼,如此跋扈,也实在是不太懂礼了些。可真是不得人喜欢,我还是最喜欢二位姐姐的。”
“好啦,我也是最喜欢容儿。怎么越来越像小孩了呢,定是嬛儿宠着你才这般。”话虽这般说着,到甄姐姐口中,定然又会说是眉姐姐宠出来的,这二人不说我倒没意识到,是啊,我怎的越来越像小孩了呢?
待我与眉姐姐亲亲热热的说了会子话,我便带着菊青回到延禧宫。路上我一直在想,我是怎的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从小我在家中并不十分受宠,虽是嫡女,但因着父亲姨娘多,子女也多。每日里我甚少出门,更多是在房中刺绣或是制香,有时也得靠着这些获得些银钱。我入了宫,已是多少人得不到的福分。前世因着自卑,宫中人也是拜高踩低的,我自是不服,因而手段越发毒辣。今世,经历了那般多的事,我看开许多,入宫已是板上钉钉,而我如今却并不想与人去争夺那皇上的宠爱,与二位姐姐相处竟还得到了往常在家中得不到的温暖,因而也就被养的愈发小孩子心性了。
二位姐姐助我繁多,我更是得护着她二人,不让宜修与年世兰欺负了去。因而皇上的宠爱虽我确实不愿去争,但若我一点儿也不得宠,反而会成为姐姐们的负担。若是我未记错,我被退回便是在年后不久,我早些得宠定能早些帮助姐姐们,但眉姐姐是否会不喜,毕竟现下姐姐也是仰慕着皇上的。
还未待我想清,便已到了房门口。我一进屋就见着宝鹃一脸笑意,且桌上还摆着玉台金盏──我素来喜爱这花,眉姐姐知晓后,得了这花必定会给我,次数多了我也不太好意思。可今日去姐姐并未说起这事,这花又是哪来的呢?
“小主,你这是去哪儿啦?奴婢找不到你可急坏了。”宝鹃立马来扶着我,菊青却是在一旁取下我身上的披风去外头晾着。
“我还能去哪儿,不过是去眉姐姐那坐会儿罢了。”我坐下,为自己倒上杯茶,难得茶水还热着。喝完后又转头看向那花,问道:“花房不是说没有这些名贵的玉台金盏送到我延禧宫嘛?怎的今日送了这样多来。”
我一说完宝鹃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敬事房传来旨意,今夜由小主侍寝。”
我听后倒是一愣,原来是今日啊,时间过的可真是快。
“今日是小主的好日子啊。这不,旨意一传过来,花房就送了好些花,连御膳房也送来了东阿阿胶。”
宝鹃还在一旁说着话,我思绪却已飞远。
我原以为这般耻辱之事已过去良久,且还隔着一世,我定然是记不太清的。可如今骤然听之,那夜奔溃流泪,抬轿子的小太监的抱怨以及往后一段时日的“完璧归赵”却是无比清晰的展现于眼前。
弄得我现如今也有些不太高兴,尤记得前世我听到今夜侍寝可是激动到连杯盖都拿不住,没成想几个时辰不到就已经是整个宫内的笑话。
“小主?”菊青在一旁轻轻喊道。“小主,你这是高兴坏了吧。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低人一等的了。”宝鹃见我回过神又喋喋不休的说起来,我知她这句的意思是说我低二位姐姐一等,在这等她认为高兴的事上,定是要不停的上眼药,为她主子尽心尽力。如今我更是不明白,我前世怎的就如此信任宝鹃呢。或许也不是信任罢,大概是我自尊心作祟,自己不想看清罢了。
“我想自己待会儿,你二人都出去吧。”我挥挥手让她们二人出去,刚刚我还在想若我受宠,眉姐姐会不会心中不舒服,现如今却是没功夫想那般多,我今生是定然不能再被退,只能望着日后能好好哄着眉姐姐罢。
我进入内室,拿出前两月制的香膏。这种香膏若是日日涂,不仅能润滑肌肤,还会带有余香。从入宫不久我便开始涂着,现如今我身上都带着一抹香,不重,清清淡淡,还算是好闻。
我也给二位姐姐一人一盒,这种香膏并不十分好做,亏的眉姐姐受宠能给我找来好的材料。
今夜,我便依仗着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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